若是在特別私密的地方,或許路北方熱血一衝,立馬就將眼前這尤物般的女人擁入懷中。


    但是,這是咖啡廳的小包間。


    裏麵雖然隻有兩人,可外麵人聲紛擾,還有輕揚的音樂,氤氳於空氣中。


    而最重要的,路北方早就不是那種熱血上頭的小年輕。


    他是一名成熟的政府官員,是有妻有兒的中年男人。


    他的內心,在刹那的動搖後,理智迅速占據了上風。


    他輕咳一聲,輕輕將眼前的美人推開,聲音中帶著幾分歉意與堅定:“艾蒙,謝謝你的晚餐!但是,我今晚確實還有緊急的事務需要處理,就不去你的公寓了!改天,改天我一定要去瞧瞧!”


    說完,路北方匆匆拿起外套,幾乎是不敢再看艾蒙一眼,便快步走向門口。


    這突如其來舉動,將艾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按照她的想法,就在今夜,這男人肯定會跟著她進入公寓,甚至會和她發生關係。而在她的臥室裏邊,那裏有隱藏的全景攝像頭,隻要他踏入一步,裏邊的一切將會記錄得一清二楚。


    換句話說,隻要有了這層關係。以後若是這男人聽自己的,那她不會使此手段,她會享受和一個政府高官的曖昧。


    若是他不聽自己的,那不好意思。她可能會要挾這個男人就範。


    但見路北方頭也不回走了,艾蒙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她在心裏腹罵了一句後,還是攆著路北方,勉強擠出絲微笑道:“路書記,那,您先忙!我懂的。我們改日再約,希望下次,能有機會帶您誑誑咱的公寓!”


    路北方點頭致意,匆匆離開了咖啡廳。


    艾蒙望著路北方慌亂的樣子,她的嘴角,露出陰冷的笑意。


    看著路北方走遠,艾蒙回到包間一屁股坐下,她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咖啡杯,那溫度早已冷卻,但她內心暗流湧動的情緒,讓她氣憤難平。


    她忽啦一下,將手中咖啡杯裏的咖啡,潑到地上,任地上汙物橫流。


    然後,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轉身拉開小包間的門,步伐中,帶著不容小覷的高傲,從包裏,抽出約有十張紅色的人民幣,看也不看,放在迎麵進來的服務員那托盤裏邊,然後揚長而去。


    夜色中,艾蒙的身影,顯得格外神秘而誘人。


    她相信,今天路北方僥幸躲過一劫。


    但是,總有一天,這個男人,依然會成為自己手中最完美的棋子。


    ……


    路北方接受廖京生和魏雲山談話不到半個月,中組部便對浙陽省提交進入省委班子的候選人,給確定了下來。


    這兩人分別是省政府辦公廳的董中江、以及省扶貧辦的羅清遠。


    董中江和羅清遠屬於上麵考察上任,雖然沒有舉行特別的儀式。


    但是,魏雲山和孟偉光一商量,還是打算召開一次全省正廳級以上幹部會議,一是告知大家,董中江和羅清遠上任的意思,在他們兩個上任之時,正好調整幾個常委的工作分工。二來,馬上就要開啟新年的工作,省委省政府要布置工作,號召大家要奮勇當先,做好新年開局工作!


    路北方作為正廳實職重要領導,自然需要參加這次會議。


    這次會上,路北方的出現,還是引起會場不小的轟動!


    大家紛紛扭頭向他,個個在猜測,路北方這次出任省委常委失敗的原因?


    有人看到路北方進來,便壓低聲音道:“湖陽市委書記路北方本來鐵板釘釘,都考察為班子成員了,可最終公布沒有他,換成了羅清遠,真是奇了怪。”


    “路北方啊?他可能還是受交通項目拖累吧。聽說之前,就有公司舉報他插手市裏的交通項目!而且還告到了省裏。”


    更有人接著說說:“聽說,他可能是與湖陽市裏一個女老板有染吧!哪個男人不好色,咱們老頭子,也就算了!像路北方這三十多歲的男人,又有權有勢,長相英武帥氣,見了漂亮女人,還不想?……嘿嘿,趁機舒服下!”


    這些陰陽怪氣,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時傳到路北方的耳中。


    而且,路北方真要走到這說話的身邊時,他們卻會全都閃嘴,甚至這些人,會揚著笑臉與他打招呼!這讓路北方真是哭笑不得!


    ……


    成王敗寇。


    現在,在這些人眼中,路北方無疑是失敗者。


    這些人與路北方沒有過節,還是不敢當麵挖苦、諷刺路北方?


    但是,那些之前被路北方狠狠打壓的幾人,這時候猶如抓住最好機會。


    他們想盡辦法,使出渾身解數,想要趁機狠狠羞辱打擊他!


    這幾人中,包括靜州市委書記肖中逸,以及現在調到省政協出任排名第五的副主席衣瀚林,還有審計廳廳長高振波等人!


    這些人的仕途人生,都因為路北方而變得黯淡無光,隻得退居二線。


    這些人,都從心裏痛恨路北方。


    當他們看到中組部公開的名單中沒有路北方,便將這事兒當成喜事兒傳遍了所有人,他們瞳孔放光,私下紛紛議論,猜測著路北方失利的原因。


    似乎每次猜測,都為他們平淡的生活,添上不同尋常的色彩。


    ……


    就在這天中午,路北方和柳宗國兩人,剛在省委食堂,端著飯盒坐下。


    肖中逸和衣瀚林,還有兩名狗腿結伴,也端著飯盆,就在他們身邊坐下。


    接著,肖中逸便陰陽怪氣與路北方打招呼道:“唉,這不是湖陽市的路北方嗎?路書記,咱們好久不見啊!”


    “肖書記,好久不見!”


    肖中逸微微扭頭,故意惹出話題道:“路兄弟,聽說你們這次將瑞方德3000億元的投資,全弄到湖陽去了!真是牛大了啊!”


    “這是省裏照顧我們,才將項目放到了湖陽。”


    “嗬嗬,嗬嗬……隻是,你們湖陽各麵數據,比老牌工業城市象山,都要好多了!可是這次省委推薦幹部給中組部考察時,怎麽沒給你留位置啊?”


    路北方本來就不能將實情向外透露,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費腦細胞。


    如今肖中逸提出來了。


    路北方隻得硬著頭皮,笑了笑回答:“上麵的領導沒給我留位置,我也沒辦法啊!”


    衣瀚林一聽路北方這話,故意擠擠眼,陰陽怪氣道:“這進省委班子,也不是阿貓阿狗,就能隨便進的。省委考核 ,不僅要考核經濟社會發展等硬指標,同時,還要對這個領導的人品、黨性、紀律等方麵,進行同步考核。說不定某些地方,經濟指標達到了,但領導幹部的素質達不到啊!中組部領導下來一看,肯定對這些領導,考察不過關!”


    “衣副主席說得很對!有些領導幹部,經濟工作抓得不錯,說話做事頭頭是道。但生活作風敗壞,男女關係不清不楚!甚至,他們利用手中權利,幫著自己姘頭謀項目!這樣的幹部,上麵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也是萬萬不能提拔的!”


    衣瀚林、肖中逸和這狗腿子雖然沒有點名點姓,但路北方一聽,就知道三人故意你一言我一語唱雙簧,目地就是想奚落、嘲諷自己。


    這三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微妙眼神和低聲議論,如同細針般,狠狠刺痛路北方的自尊。


    路北方本來就對衣瀚林和肖中逸這些人,打心裏就沒好感,更因為他們所做的那一係列齷齪之事,就是讓路北方瞧不起他們。如今,麵對他們的奚落,路北方真是氣炸了。


    路北方機械地咀嚼著食物,每一口都像是嚼蠟。


    他的眼神冰冷,嘴角緊抿,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


    周圍的喧囂與他無關,他的世界隻剩下滿腔的憤怒與不甘,在胸腔內翻湧,他恨不得將盤子揚起來,忽啦扣在這人臉上,以教訓他胡說八道。


    ……


    不過,一看路北方眼睛通紅,就欲發火。


    和他同桌而坐就餐的柳宗國,死死壓著路北方的手。


    他咬著牙輕聲道:“北方,你理他們幹嘛?就這事,不值得發火生氣!咱人不理他們!”


    路北方倒也不想在食堂與兩人開戰。


    但是,他內心的波瀾,難以平息。


    那是一種混合了失落、不甘,還不能將事實對外傾訴的複雜情緒。


    ……


    這天的會議,整整開了一天。


    下午三點半左右,中途暫時休會的時候。


    有些人起身上廁所,有人躲室外抽煙。


    路北方在會場中途上了廁所,加之腎一貫較好。


    此時趁著休會,幹脆坐椅子上眯著眼打盹。


    就在這時,商務廳副廳長陳文棟眼見自己好友悶悶不樂,他從另一排座位擠過來,挨著路北方坐下後,他拍了拍路北方的肩道:“北方,怎麽啦?心情不好?”


    “沒有啊!天天不就是這樣!”


    陳文棟看看窗外的天色,然後道:“今天散會可能都四五點了,現在天黑得早,趕夜路不安全。不如,晚上留在浙陽,咱們喝點小酒?”


    路北方瞪著眼道:“算了吧!我還是回湖陽去!”


    陳文棟心急了,再近來一步道:“那怎麽成?你這麽晚回去,不安全不說,而且也沒有什麽事?得了…今天晚上我安排,你和宗國,都別走了!……就這樣定了哦!”


    陳文棟之所以請路北方吃飯,一是見他情緒著實不好。


    二來,他對路北方被中組部涮下來之事,也感覺很奇怪。


    陳文棟跟路北方打招呼後,還專門給柳宗國發了短信,讓他晚上留宿杭城,一起吃晚飯,第二天一早才回湖陽。


    柳宗國同意了。


    當天晚上,陳文棟便組織幾人,在單位一內部職工家屬開的私廚吃飯!


    餐桌上,倒沒有特別名貴的菜,但很豐盛,家常小菜應有盡有。


    酒也是陳文棟從家裏特意帶來的。


    幾人喝了桶酒,還是聊到了工作,聊到了路北方沒有進入省委常委這事。


    一提這事,陳文棟就為路北方打抱不平。


    他齧著牙,像條惡狠道:“瞅瞅,瞅瞅!今天上台那幾人的德行,我都快哎吐了!特別是接替姚高嶺分管開發區的董中江,我與他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人啥能力都沒有,就一張嘴皮子能吹能拍!像他這貨色,憑什麽能上去?”


    其餘幾人也紛紛附和,為路北方鳴不平!


    路北方坐在餐桌這頭,他淡然地望著陳文棟,擺了擺手道:“這事兒,就算了吧!這是人家命好!咱不能與人比!我這次失敗,主要的,還是手頭負責省裏幾個大工程吧!像湖陽軍事學院,還有現在這外資投資的工廠!……說實話,這回省裏考慮不讓我進班子,就是怕這些項目,出現爛尾工程!


    所以啊,就讓我在湖陽吊著,將這工程督辦完工唄。”


    路北方這樣說,眾人覺得,也有些道理。


    隨後又有人問路北方:“路書記,現在這些工程,進行得怎麽樣了?”


    “軍事學院主體差不多要完工,至於上個月完成招商手續的瑞方德公司基地,建設速度還需加快!哎,他們要建的工廠體量大,地方選址偏遠!不僅建設速度慢,就連咱們市政建設也跟不上,還存在諸多問題啊。”


    陳文棟聽著路北方說話,他端著酒杯,笑笑道:“咦,北方,你說到這,我倒是給你出個點子?”


    “什麽點子?”


    “既然你說這是省裏的項目!那你趁機向省裏要些錢啊!”陳文棟將杯子舉了舉,然後道:“我聽說,上麵前幾天給浙陽撥了20多億兜底的資金!湖陽正好趕巧去要一點!”


    路北方和柳宗國互相望望,回頭一齊盯著陳文棟道:“陳廳長,你這說的,是真的?”


    “真的啊!前天我跟省財政廳陶虎副廳長吃飯,他親口說的。”


    路北方知道陳文棟不騙人,他當即一拍大腿,大呼一聲:“好!既然真有錢,那?宗國,咱們立馬趁熱打鐵,找省裏邊要錢去!”


    路北方本身就有著頂級的行動能力,此時知道中央給省裏邊撥了筆錢。


    他更是熱血沸騰。


    當即,他讓柳宗國打電話回湖陽,讓市政府辦,連夜撰寫了一份要求省裏批複5,000萬—8000萬元,用於湖陽外商工業園市政配套的資金的報告,從湖陽傳了過來。


    第二天一早,路北方和柳宗國也不回湖陽了,而是徑直早早候在省長孟偉光的辦公室門外,要求他批複這筆資金。


    按照路北方的想法,若是孟偉光不批!


    那麽,他們就去找省委書記魏雲山批。


    想不到,在這次進班子的人事安排上,得了大便宜的孟偉光,此時眼見自己想安排的人董中江位置坐定,會也開了。孟偉光又不由想起路北方過去那些對自己針鋒相對、毫不退讓的場景,心中暗自盤算著,定要這次他當麵求自己簽字的機會,要狠狠刁難下他,讓這小子吃癟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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