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隻是一點點的歎息,張溶月心裏還是……閃過一絲絲的悸動。不該來嗎?是指自己一開始就不該來北平嗎?還是指自己不該來探望他?不管是哪種,她都……不曾後悔過!她不該來北平,但她來了。她沒有任何選擇,先皇的賜婚,她如何抗旨?但她不曾後悔,因為……對方是他啊。或許自己不該來探望,這麽久了,她也早就察覺,看似行動無阻的燕王府,其實,她能去的地方很有限,王妃雖然笑容親切,但……其實不信任著自己。而在知道,燕王裝病,世子重傷後,她心頭漸漸明白,她和世子的這樁婚事,其實……早就名存實亡。所以,她今日更要來!為了……見,今生注定無緣的世子一麵。送他香囊,表明自己的心意。哪怕……這種行為有多麽的不知廉恥……“世子……”她不知該說些什麽。“等過幾天,我會跟父王母妃請求,送你回南京……”但沒想到的世子卻是說要送自己回去?!她不能回去!她怎能回去!父親交代她做的事情她還沒做好……她將她後半生都扔在了這裏,……這裏,這裏……有他呀……於是,她慢慢的微笑著開口,“……世子,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間可是先皇賜婚……”“張小姐,你該知道,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成婚一事!”世子皺眉了,神情閃過一絲凝重。她心頭一疼,根本就不可能嗎?她笑著,柔柔的笑著,慢慢說著,“世子……先皇的賜婚,哪怕是王爺怕也不能拒絕吧。因為……那是先皇的遺命呀……”不知道這樣說出的話語會不會讓世子更加討厭自己?一定會吧。果然,世子定定的看著自己,神情沒有剛剛那樣的溫和和悠然親切,反而帶著一種冷凝。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冷。就像落入冰窖那般的冷。可她不後悔。早在將第一份情報寫在紙上交給那個人的時候,她就已經……做了選擇!她選擇了自己的家族。就像王妃說的,像她們這樣的女人,有很多身不由己。她隻能讓自己不悔。隻是……為什麽,為什麽,她還是那麽的冷?心頭的冷……無法抑製的苦澀,疼痛。暗淡的燭火照著她晦暗不明的臉,能看清的,隻有她不時滑下的淚……輕輕的,啪嗒,啪嗒的掉落在緊緊拽著的香囊上……她慢慢低頭,神情木然。凝視著手上的香囊,腦海裏劃過,最後,離開時,世子突兀的開口:“你……真的不該來的……”世子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無奈,低低的苦笑。那時候……她轉頭,看向世子,有些怔愣的發現世子臉上沒有了那種冷凝,隻有無奈,隻有歎息。看著自己的眼眸也帶著不解和困惑。沒有冷意的世子……讓她的心慢慢的暖了。她慢慢笑著,靜靜的看著世子,隻是輕輕的說了一句,“有了今日,哪怕沒有明日,溶月也覺得無憾了。”她真的無憾了,可是心頭的這種不甘心又是因為什麽?還有……世子為何不願收下香囊?哪怕隻是哄騙她也好呀。慢慢的將頭低下,埋在手心中,輕輕顫抖著。抿緊唇,卻還是覺得不夠壓抑心頭的疼。為什麽……世子非得這麽說呢?“不能,他會很生氣的。”神情那麽認真的說著,目光那麽專注溫柔,卻不是為自己?真的……好羨慕,好羨慕……那個人……那個被世子這樣青睞的人……************徐氏盯著桌上的信,信的末尾,寫著“大哥輝祖筆”,徐氏盯著好久,眼眸一點一點的冷淡,半晌,神情漠然的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撕掉。又輕輕打開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小妹,世子可無恙?時局危險,今後,哥哥就不來信了……,最後告知妹妹,你所一直牽掛的那個人……已於三天前去世……徐氏呆住了。手指顫抖,信就那麽的飄落在地……小妹,……那個人……其實他一直未曾婚娶,他,一直都在寺廟裏帶發修行……當年,你嫁給燕王之時,曾經要求大哥保舉他去做縣令,但他拒絕了。之後,他便一直就在當年你們相遇之地——芳華寺修行,他想剃度,但方丈不準,說他心頭紅塵萬丈,他便一直帶發修行,不肯離開……小妹,我曾經跟你說的,他已經娶妻生子都是為了哄你,我怕你知道他的近況後,你會不顧一切……你與燕王之間,哥哥也知道,隻是,小妹,很多事情,哪怕是哥哥和大哥,也都是,身不由己……別怨大哥,他也是不得已。當年聖上賜婚,誰敢違抗?眼見跟隨當年聖上出生入死的那麽多功臣武將,死得死,散得散,徐家也是無法呀!如今,哥哥,大哥,徐家,欠了你的一生幸福,隻能來世再還。小妹,多多珍重。最後,哥哥要告訴你的是,那個人,他一直到死都還忘不了你,手裏緊緊抓著你當年送的香囊……一生得此深情,小妹,你也可以無憾了吧?……無憾了嗎?徐氏緩緩蹲下身,撿起掉落在地信箋,捂在胸前,慢慢的閉上眼睛,半晌,眼角滑落一滴,兩滴,三滴……第71章 靖難篇(一)公元1391年,四月。朱允炆發下旨意,命諸藩王不可節製轄地的文臣武將。五月,先後削周王,齊王,代王等藩王爵位,就地囚禁於藩地!五月末,以邊境不穩為由,命燕王交出下屬“鷹軍”的令旗——並派宋建友,石袍輝前往接受燕王的軍隊。而此時的北平燕王府裏……朱棣坐在鬆竹院的書房裏,盯著手中的信箋勾起嘴角陰冷的笑。“爹?”朱高熾抬頭,就見他老爹嘴角陰冷的笑。不由細眉微皺。“熾兒……過幾日,可有熱鬧可瞧了。”朱棣扔下信箋,起身走向臥榻。看著臥榻上的小桌案,那上麵已經分揀出來的信箋,朱棣微微皺眉,抬手輕撫朱高熾的臉,有些心疼,“爹不是說過,要多休息,這些個信箋,待會爹自己也能處理的。”“爹,兒子隻是背上受了傷,又不是腦子受傷,這些事情,兒子能處理!”朱高熾很是肅然說著。朱棣微微一笑,凝視著朱高熾,見朱高熾耳朵尖紅紅的,便靠了過去,低低的吐著氣息,“那……可是背上的傷好了?”朱高熾頓時有些無措,又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頭有些亂,不著痕跡的退了退,卻被朱棣眯眼發現,一把圈住,朱棣沙啞的聲音淡淡的說著,“爹說過,不許逃!”朱高熾低頭,悶悶開口,“爹,兒子沒逃。”朱棣慢慢勾起笑容,偏頭輕輕吻了吻朱高熾的臉頰,“嗯。”幾天前,在張溶月拜訪過後的那個晚上,他老爹……對他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咳咳……當然,沒有做到最後,因為他的傷勢未愈,他老爹也不舍得……但那晚上,他和老爹之間算是……彼此決意了吧。朱高熾靠著他老爹的肩膀,想著那晚……“熾兒,爹跟你說個故事……曾經有一個女人,她很愛慕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在別人眼裏隻是一個不學無術,四處搗亂的沒用的人,而那個女人,雖然是個青樓女子,但卻極為有才華,卻很美,雖然她愛慕著,但卻不敢言明,因為她堅信,那個在別人眼裏沒用的男人將來終有一天一定會名震天下。而她不敢用自身的卑微來玷汙那個男人,後來……那個男人果然名震天下,並且還打下了江山,一次舊地重遊,那個男人臨幸了她,並看上了她的美貌,給其換了個身份,並將她帶回了宮中……這時候的男人早就忘了當年與這個青樓女子之間的幾次見麵……後來,她給這個男人生下了兩個兒子,之後就鬱鬱而終……臨終前,她告訴她的兩個尚未成年的兒子,‘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人的一生何其短暫,她一直很後悔,如果當年在男人一事無成之時,就待在男人的身邊,那麽,男人心裏最重要的女人還會是皇後嗎?……宮中的那幾年,她很痛苦,她雖然給他生下了兩個兒子,但在他心裏也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她很矛盾,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但卻後悔著當年的種種……”“爹……她是……”他呆了呆。這個人,不會是……“就是你想的那樣,她是我母妃,你的皇奶奶。”但他的老爹卻很是輕描淡寫的說著。完全不以為意。“……”“熾兒……你覺得你皇奶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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