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呢?他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慢吞吞的朝前方走去。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個小樹林了。***********嘶啞著聲音大吼著,指揮著城牆上的士兵將不斷爬上來的南軍打落下去。周王趁著間隙擦汗,歎氣。他不是人質嗎?為什麽他這個人質還要來幫忙北平守城啊!?“多謝周王爺了!”道衍深深拱手。周王擺手,爽朗一笑,“道衍!你就別來這套了!這不算什麽啦!”道衍苦笑,“如果不是王爺您這幾日坐鎮北平的話……”僅憑他和二少爺和三少爺三人怎麽對付得了盛庸和鐵鉉?南京竟然將李景隆調了回去,派來了盛庸和鐵鉉……看來應該是張石死前做了什麽事情吧?想著如今府中至今關門不出的王爺,道衍心中對張石也多了層佩服,舍棄了自己和張溶月的命,不但刺殺了世子,還重重的打擊了燕王,這張石是否也早已料到??隨即又苦笑搖頭,怎麽可能呢?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也不會相信……燕王……竟情深如此……“大師,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周王突兀的開口。道衍回過神,看向周王,見周王一臉凝重。“大師素來多智,可有法子……讓我四哥恢複正常?”道衍一怔,隨即深思了一會,緩緩搖頭,“周王爺如果是說恢複成往日的模樣的話,那……大概是不可能的……”周王隨即擰眉。“但……周王爺不必擔心,王爺不會丟下北平府不管的……”道衍低聲說著。周王皺眉,“我知道四哥的為人脾氣,他決計不會丟下這爛攤子,隻是……”周王欲言又止,又煩悶的開口道,“隻是那種還不如死掉的樣子,看了真是煩啊!”道衍沉默。周王又煩躁的轉頭瞪眼,“大師!你在北平這麽多年,你怎麽……不攔一攔呢?!”他們是父子啊。父子之間怎麽可以有那種感情呢?怎麽……不攔住呢?攔住的話……就不會成這個樣子了……不是嗎?道衍垂下眼眸,半晌,才苦澀開口,“周王爺……之前貧僧未曾察覺,貧僧發現之時……已經為時晚矣……”頓了頓,又苦笑搖頭道,“即便貧僧能早日察覺,周王爺,您覺得貧僧能攔得住嗎?”周王一愣,隨即低頭沉默。“周王爺……自古天災難防,情深無解,貧僧也無能為力……”周王一震,隨即仰頭一笑,笑容無奈艱澀,“是我愚妄了,大師不要介懷。”“周王爺也是擔心王爺,貧僧怎會介懷……”***********朱高煦一身浴血,一臉漠然的走進院子。院子裏,依然靜得可怕。沒有仆人丫鬟的來回匆匆。隻有身著素服的知琴站在院子中央,落著眼淚。當知琴聽見腳步聲,便急急轉頭,見朱朱高煦一身勁裝已經被血染紅,手臂上還有一個傷口的血不停流著。臉色一變,忙急急走了過去,低聲開口,“二少爺,您受傷了!”朱高煦隻是盯著禁閉的房門,淡漠問道,“王爺還沒有出來?”知琴一邊拿著手絹綁著朱高煦手臂上的傷口,一邊低聲應著,“王爺沒有出來,吳太醫今天進去過幾次,王爺沒有用飯,但是喝了吳太醫熬製的藥湯,吳太醫說,王爺今天已經開始看信件,還有,王爺今天還見了朱將軍了。”朱高煦漠然的神情微微一鬆。這時,禁閉的房門開了。朱高煦不由睜大眼睛,卻見吳太醫走了出來。朱高煦的眼裏閃過一絲失望。吳太醫看向朱高煦,卻是微微點頭,“二少爺,王爺請您進去。”朱高煦一愣。*************他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突然冒出來的店家。高掛著的牌匾寫著:來碗孟婆湯呀呀呀……還真是有趣的名字。“咦?”突然一聲驚愕響起,“熾兒!你怎麽在這裏?!”他循聲望過去,見一美麗的婦人站在門口,甚為驚愕和難以置信的瞪著自己。他眨了眨眼,溫和一笑,拱手問道,“這位夫人可是認識我?”婦人臉色一變,急急奔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問道,“熾兒!你難不成都忘了?”他笑眯眯的點頭,“啊。是啊。我忘記了。”婦人目瞪口呆,隨即急切問道,“你……怎麽都忘了呢?!你不可以在這個地方的啊!”他愣了楞,困惑的看向婦人,“我死了啊,不來這個地方,該去往何處?”婦人怔然的看著他,隨即雙眼開始盈滿淚水,喃喃道,“怎麽可以?熾兒你還這麽年輕……你死了,那你父王怎麽辦?不!母妃不會讓你死的!!”他呆了呆,隨即顰眉,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為何……在聽到父王這兩個字時,他心口一陣疼痛呢?************朱高煦進了房間。依然昏暗的房間裏,隻在床柱上掛著一顆夜明珠。朱高煦沉默的掩上房門,轉身看向坐在床頭邊,手中不停翻閱著信件的男人。男人雙眼盯著信件,很專注,但往日犀利的眼眸此時好像被剝奪了光亮般,隻剩下無際的深幽的暗,和,空洞。還是穿著那件盔甲,血跡都沒有清洗過。下巴已經長出了好多胡須。疲憊,憔悴,都不足以來形容這個男人了。沒有氣息,整個人都散發著死氣,就像床上躺著的少年般,已經開始腐朽了嗎?但那少年……都還好好的啊,雖然已經沒有了氣息,但那少年隻是沒有了氣息而已,還沒有腐朽,可眼前的男人已經讓人感受到那種淡淡的腐朽的味道……忍不住握緊拳頭。朱高煦心頭有著濃濃的恨和憤怒。“這幾日,辛苦你了。”靜的讓人害怕的房間裏,淡淡的聲音響起。朱高煦回過神,看向放下信件,盯著自己的男人,不由喃喃出聲,“父王……”“恨我,還是恨你大哥?”男人盯著他,突兀的問著。朱高煦一呆,隨即緊抿起唇,垂下眼眸。“你想恨就恨吧。”男人淡淡說著,頓了頓,又開口說道“如果,這樣,能讓你和高燧舒服點的話……”朱高煦隻是緊緊的咬著唇。男人轉頭,看向身邊躺著的少年,暗沉的眼眸有些微微的亮光,抬手柔柔的撫著少年的臉頰,男人低聲說著,“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我會和你大哥一起離開……”朱高煦一怔,隨即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盯著男人。男人淡淡的說著,“當然,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後再走。”“那我和高燧呢?!”朱高煦咬牙開口,拚命壓抑自己心頭的憤怒。男人轉頭,沉默的看著朱高煦。“對你來說!我和高燧是什麽?!”朱高煦吼道,吼完,才覺眼前酸澀。三天!整整三天了!他都一直拚命的殺敵,一直拚命的想讓自己忘記,這王府裏靈堂裏陳放著的母妃的棺木,這鬆竹院裏永遠閉著眼的大哥,還有這眼前的雖然活著但是已經死去的父王!還有……那日,他父王……竟對他大哥……心頭壓抑著的憤怒和無處可以宣泄的痛此時無法再抑製!“懦夫!你是懦夫!!你還是我父王嗎?!大哥走了!你就要拋棄你的野心了嗎?!你不是想要這個天下嗎?!懦夫!!”“到底……我和高燧對你來說是什麽?!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人嗎?!混蛋!!”……他吼著,想上前揪起男人的衣領,卻發現自己眼前酸澀不已,視線模糊了。隻是看見男人朝自己慢慢走來。“你和高燧是我的兒子。我朱棣在這世上僅存的兩個兒子了。”男人平靜的說著。朱高煦還怔怔的看著男人,半晌,哭叫道,“那就不要丟下我們啊!”男人隻是慢慢的抬起手,緩緩的摸著朱高煦的頭,不語。“我們已經沒有了母妃,沒有了大哥……父王……我們……不能再沒有你了啊……”朱高煦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