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恭敬拱手,低頭,掩住嘴角的抽搐,“張輔見過周王爺!”“喲,張輔,吃飯沒?”周王爽朗一笑,起身,將飯碗遞給一邊低眉垂眼站著的三保,上下打量了一番,驚奇,“看來,今日盛庸那小子沒下力氣啊,你小子精神不錯!”張輔微微一滯,隨即恭敬低首道,“今日張掖門的攻勢較弱。”頓了頓,又低聲道,“屬下來的時候,梳洗了一番。”周王嗬嗬一笑,“原來如此。”又摸摸下巴喃喃自語著,“盛庸那小子今日沒有攻打張掖門啊。”又轉頭,拍拍張輔的肩膀,曖昧一笑“你要是想見我四哥的話,可得等一會。”張輔看著周王那曖昧的笑容,不由一僵。道衍則是眼裏劃過一絲複雜意味。這時,周王身後房間的門開了。朱棣神情威嚴的走了出來。張輔,道衍忙恭敬作禮,“張輔拜見王爺!”“起來吧。隨我進來”朱棣掃了嬉皮笑臉站在一邊的周王,淡淡開口,“五弟,你也來。”“是!”***********朱高熾正靠在床柱上,看著信件,抬頭見道衍張輔周王三人,不由呆了呆,隨即忙坐直身子,朝道衍恭敬拱手,“學生見過老師。”道衍看著眼前的臉色雖然還是很蒼白,但眼眸明亮的少年,心頭有些欣慰有些激動,但麵上,隻是雙手合十,微微一笑。“世子多禮了。”“好了,都坐下吧。”朱棣說罷,便站在桌子前,打開一張地圖,神情冷靜,聲音低沉的開口,“聽著……”********“讓我守北平,四哥你就放心?”走出鬆竹院時,周王突兀開口。“為何不放心?”朱棣站在鬆竹院門口,輕淡開口,“不是有句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嗎?”周王轉頭,盯著朱棣半晌,嘿嘿一笑,“四哥,我自個都不知道我的廟宇在哪呢?”“你的小文文。”朱棣很不客氣的開口,盯著周王,眼眸銳利。周王一僵,隨即摸摸鼻子,甚為沮喪,“四哥,你都知道?”“我隻知道……父王一定跟你說過什麽,而且是跟朱允炆有關。”周王仰天一歎,隨即揪著頭發,甚為無奈,“四哥,你就不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嗎?”朱棣冷哼一聲,轉身,淡淡道,“我不敢保證我不會要朱允炆的命,你知道,他傷了熾兒。”周王一愣,隨即垂下眼眸,半晌,輕歎一聲,“至少……讓他活著見了我再說吧。”朱棣頭也不回,良久,才丟來一句話,“看你的表現了!”周王瞪著朱棣的背影半晌,才猛的蹲下,有些咬牙切齒的低聲自語,“真是可惡!老頭子!你怎麽生了這麽一隻心狠小心眼護犢詭計多端狡猾陰險的四哥啊!!!”房間裏,朱高熾盯著手頭上的信件漫不經心的發著呆。直至朱棣走了進來,朱高熾才回過神,“爹?”“嗯。”朱棣應了一聲,走向朱高熾,眼睛先是瞥了一邊放置在床頭矮幾上的藥碗,又湊過去,低頭,啄吻了一下朱高熾的唇,感受到苦澀的藥味,才微微放開。心頭滿意,這小子看來有好好吃藥。朱高熾卻是尷尬臉紅的別過頭,心頭鬱悶,用得著這樣仔細檢查嗎?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會做偷偷倒掉藥的幼稚事!別過頭後,想起剛剛商議的事情,又忍不住轉頭,“爹,你隻帶高煦和高燧行嗎?”朱高熾問著,細眉微皺,“讓張玉將軍和朱能將軍也一起去吧。北平,有張輔和周王叔,道衍老師的話,也應該夠了啊。”“這次圍攻北平的,是盛庸和鐵鉉。”朱棣淡淡說著。朱高熾一呆,啊?怎麽是他們?!他們……不是應該在守濟南嗎?朱棣看著朱高熾皺緊雙眉,困惑的樣子,勾起嘴角一笑,摸摸朱高熾的臉,低語道,“放心吧。爹這次會很快解決的……你不必再擔心什麽了。”最後一句話,頗為意味深長。朱高熾回過神,看著朱棣深沉的眼眸,想著剛剛在商議時,老爹說的,殺入南京!忍不住抬手抱住他老爹的肩膀,朱高熾心頭有些不安,這……好像跟上輩子不一樣了。雖然他對自己的上輩子也忘記得差不多,特別是這次從黃泉路回來後,曾經做過的夢也忘了,隻是記得,盛庸和鐵鉉應該在濟南守城才是,但……既然他和老爹本來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那麽,這一世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也是自然。隻是……老爹,你千萬要平安……感受到朱高熾的不安,朱棣抬手,緊緊環抱,低啞的聲音慢慢說著,“爹會很快回來的,熾兒,你要養好身子,飛魚已經回來了,爹會把他們留下,你周王叔雖然還不錯,但是,熾兒,你記住,也要稍微防範為好。”朱高熾悶悶的點頭。朱棣摸摸朱高熾的頭,又絮絮叨叨的說著,“你身體不好,吳太醫說了,不可以吹風,如果想曬太陽的話,就要避著風,這陣子,你不可以吃肉,若讓爹知道你偷吃肉的話,有你好瞧的!吳太醫的藥雖然難喝,但你也不準給我偷偷倒掉,我會讓知琴盯著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拿張被子綁在肚子上,如果想喝水,就叫知琴進來,你迷糊糊的會跌倒……”朱高熾聽著朱棣絮絮叨叨的說著,終於有些忍不住的抬頭,雙手拉下朱棣,學著朱棣的樣子,狠狠的吻了上去!朱棣一滯,隨即猛的,反守為攻,熾熱的氣息開始掠奪城池,霸道的抹上自己的氣息,宣告,此人為自己所有!*********道衍走出燕王府的時候,正好見高煦和高燧走了進來,便雙手合十作禮。“貧僧見過兩位少爺。”“大師多禮了。”高煦微微點頭,也回以一禮。“鐵鉉已經退了?”道衍問著。“還沒。”高燧搖頭,皺眉,這個鐵鉉和盛庸真是難纏的很!“不過,周王叔說已經有辦法了?”高煦問著,有些疑惑,“還說……讓我們回來好好休息?”道衍微微一笑,“是的,兩位少爺好好休息一下吧。”高煦和高燧對視一眼,都頗為不解。兩人待進了王府,各自沐浴用飯後,便有下人來傳話了。直至走進了鬆竹院的書房,聽著朱棣淡淡的說著,三天後出征的事情,兩人才明白。高煦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父王,心頭敬服,這樣嚴密的計劃布局,絕非一日可成,父王怕是早就有所思量了吧。而高燧卻是皺眉,躊躇開口,“父王,府裏隻剩下大哥一人,行嗎?”朱棣眼睛一暗,低沉開口,“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高煦和高燧對視一眼,心頭一凜,恭敬拱手應下。*********走進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點起燭火,走向床榻,無視地上跪伏著的一個身著飛魚服的男子。凝視著沉沉入睡的朱高熾,摸摸朱高熾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才微微鬆開緊皺著的眉毛,壓低聲音開口,“飛魚的人全部代替了錦衣夜行?”“是!但是,南京那邊的錦衣夜行,還尚未探查完全。”“盒子呢?”“盒子已經奪回。”“記住!看住寧王和周王!自今日起,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好世子!”“是!”“退下吧。”待飛魚服的男子消失在黑夜中時,朱棣才坐到床榻上,探了探朱高熾的脈搏,才稍微放下心,拿起一邊矮幾上拆了一半的信件,正欲翻閱時,床榻上的朱高熾微微一動。朱棣馬上抬頭看去,皺眉,放下信件,摸摸朱高熾的額頭,“熾兒?”“爹……你回來了……”朱高熾揉揉眼睛,看清朱棣後,眯眼一笑,笑容不是很大,但卻是透著滿足和開心。朱棣微微一頓,抱著朱高熾坐起,吻了吻,很輕,很溫柔。“熾兒,可是爹吵醒了你?”朱棣低聲問著。朱高熾打了個嗬欠,搖頭,“不是,是兒子自己不想睡了!”隨即細眉一皺,發愁說道,“爹,再睡下去,我就真的成豬了!”朱棣揚眉,揶揄著,“哦,熾兒不是一直都是小豬嗎?”朱高熾一頓,隨即上下打量朱棣一番,點頭,一臉恍然,認真說道,“呀,爹,那你原來一直都是大豬啊!”朱棣眯眼,抬手似有若無的捏了捏朱高熾的腰,似笑非笑的開口,“熾兒,你剛剛說什麽?”腰間的似有若無的輕捏,帶著某種隱晦的暗示和挑弄,朱高熾若是真的不通人事還好,偏偏……該知道的都丟在了黃泉路,不該知道的,心裏卻記著,臉紅耳赤的忍不住瞪眼,雖然明知道,這會兒,他的這個身體情況,他老爹是絕對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但……還是忍不住磨牙!“爹……兒子說錯話了……”磨牙說著,心頭鬱卒。朱棣這才微微鬆開手,燭火下,眼前的這張算不上特別俊秀的臉,偏偏就是自己朝思慕想的,此時清亮的眼眸嗔怒似的瞪著,溫潤的唇一張一合的說著……朱棣微微深呼吸一氣,垂下眼眸,藏去眼中過分明顯的渴望。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爹……”朱高熾想起南京的方孝孺,正了正神色,嚴肅開口,“方孝孺是個人才!”朱棣一愣,隨即心頭皺眉,和那個張石感情頗好的方孝孺?!哼!“爹?”朱高熾拉拉朱棣的袖子,疑惑,他老爹在想什麽?朱棣回過神,低頭看著朱高熾清亮的眼眸,淡淡應著,“嗯,爹知道了。”他當然知道方孝孺是個人才!哼!和張石一塊的都是難得的人才!朱棣心頭眯眼冷笑。朱高熾皺眉,看著朱棣眼中一晃而過的厲色,心頭困惑,他老爹看來對那方孝孺沒有什麽好感?可是,這是為什麽?“爹,您要是見了那方孝孺,可要記得,讓他做兒子的老師。”朱高熾笑眯眯的說著。朱棣臉色微沉,隨即嗯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說著,“知道了。”第85章 靖難續(三) …公元1391年十一月。圍攻北平的南軍突然遭到夜襲,張玉帶著五千精兵,在南軍的營地放了把火!南軍頓時一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