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衍愣了一息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趕緊回話:“在。”掌門聲音蒼勁渾厚:“冰原之上,你去哪了?”這不是廢話嗎?我還能自己跑了?鍾衍知道這是鴻門宴,卻沒想到是衝自己來的,不敢造次,中規中矩答:“弟子道行淺薄,不慎被魔修所擒。”李問機皺起眉,問:“在場多的是長老首席,怎麽偏偏擒了你?”……這話就差直接說你沒什麽用了。鍾衍總不能答他“抓我是因為魔修以為我是顧懸硯的道侶,想借我威脅他。”到時候還不知道是怎樣的翻天覆地,一時又想不出個合理的解釋,於是索性不再出聲,立在了當場。誰知一旁的顧懸硯卻抬起頭,直視著李問機,問:“長老這是什麽意思?”顧懸硯語氣溫和,仿佛並無不敬之意。卻是第一次有弟子敢反問長老,一時間,廳上坐著的人麵色都沉了下來,掌門目光如炬,沉聲道:“懸硯。”這聲中所包含的警告不言而喻,長老李玄機冷哼一聲,卻也不願意對這個極其出眾的弟子說什麽重話,隻緩緩道:“此次魔修來犯,對青岩各處居然輕車熟路想必你們也知道了。我們懷疑門中出了叛徒。”說完,他睥了一眼鍾衍:“當初紜機遇害時已是金丹後期,卻身首異處。而秦鳴奚當時不過凝神,居然能逃過一劫。我本不願輕易懷疑門中弟子。但此次冰原之上被擒,又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顧懸硯打斷他的話,朗聲道:“師兄此次被魔修所擒,是我親眼目睹,也是我救的人,若是諸位長老有何疑問,直接問弟子便是。”說完顧懸硯揚袍跪下磕了一個頭,擲地有聲道:“若有任何問題,弟子顧懸硯一己擔之。”這下,不光是廳內坐著的人,連鍾衍都驚住了。最後,掌門李旬機輕咳一聲:“此次喚你們前來,一是看看你們有無大礙,二才是詢問事由。並無定罪問責之意,既然懸硯這麽說,那此事就往後再說吧。”雖然這麽說,但此事既然已被高高舉起,說明掌門與長老之中已經時疑竇叢生,絕不可能輕輕放下,以後再說四個字聽起來頗有些秋後算賬的意思。顧懸硯行禮起身,極快的掃了一眼廳上的人,轉身時眼中戾氣一閃而過,但立刻了無痕跡。兩人退出廳門。回去的路,鍾衍上忍不住道:“如果告訴掌門我與倉欒有了血誓”顧懸硯看他一眼,溫聲道:“師兄,若是如此,更說不清了。”鍾衍也反應過來了,一個道修弟子和魔君立了血誓,聽起來就已經有些通同作惡的意思了。退一萬步說,就算證實鍾衍不是叛徒,青岩也不會留下一個與魔修有牽連的弟子。思此,鍾衍隻覺得解誓迫在眉睫,忍不住歎了口氣。一旁的顧懸硯突然道:“是我拖累了師兄。”顧懸硯聲音略低,聽起來卻是真真實實的帶著歉疚之意。鍾衍聞言倒先別扭起來了,反而安慰顧懸硯道:“也不能這麽說……”鍾衍已經來這快半年了,原書中若是這個節點,顧懸硯已經黑得透透的了。而如今居然除了報仇,看不出其他任何黑化的跡象,還救了自己的命,讓鍾衍時常生出“其實這人好像還不錯”的感覺。鍾衍一時也不清楚自己什麽毛病,大概是斯德哥爾摩了。【短小,晚上應該還有一更。謝謝大家等我~鴿子精突然羞愧】第13章 鍾衍剛來青岩時,青岩山中正是春花爛漫時,而今卻已至初秋。層林漸染,金黃的秋葉與紅楓蒼柏交織,滿山斑斕秋色。夜裏,明月清秋,鍾衍盤腿坐在窗邊,看窗外一地銀霜般的月色。為了挽救反派費心費力,結果到頭來自己被當成反派,這理還真沒處說去。不過鍾衍心態倒是好得很,既不心灰意冷,也不憤世嫉俗。隻是在這樣的秋夜裏,他有一點點想家了。鍾衍問係統:“我要是完成任務,就能回家了嗎?”係統大概也察覺了他的愁緒,答得飛快:“當然,我們會送你回來的那個時間點。”鍾衍稍微覺得安慰了一些,又想,也不知道自己走了顧懸硯會不會想自己,好歹也共患難過。隨即又想,再不濟梁爭青尤這些人估計也是會想自己的,自己幹嘛偏要管顧懸硯呢。鍾衍剛思忖到此,就被一顆鬆子正正打在腦門。“……”滿腹離愁別緒就被一顆鬆子敲得七零八碎,鍾衍抬頭往窗外看,果不其然,顧懸硯抱劍站在院中,見他看過來了,顧懸硯掠足於窗前,低聲問:“師兄在想什麽?”窗台比地麵高出去一截,以至於坐在上麵的鍾衍得稍微低頭去看窗外的顧懸硯。俯視的視角有些奇怪,兩人又離得近,顧懸硯卻不閃不避,抬頭等著鍾衍回答。四目相對間,頗有些“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的意味。可惜顧懸硯不是張生,鍾衍也沒有自己是崔鶯鶯的自覺,一雙腿搭在窗台上晃來晃去:“睡不著,賞月。”顧懸硯似是笑了一下,道:“若是賞月,後山更好。”見鍾衍看向他,顧懸硯眼中笑意又濃了些:“後山青梅已經不剩多少,不過我之前摘了些釀了一壇酒埋在樹下,師兄要喝嗎。”鍾衍眼前一亮,卻清咳一聲道:“宵禁已至,不太好吧。”顧懸硯仿佛被說服了,鄭重的點點頭:“師兄說得對,那就算了。”鍾衍:“……”顧懸硯看著鍾衍一臉後悔不迭的樣子,低笑一聲,退後半步道:“師兄,走吧。”夜色如水,皓月當空。還是同樣的後山,還是同一棵樹。鍾衍與顧懸硯坐在樹上,分著一壺梅子酒。當初他倆坐在這時,還是一起在午休時偷偷逃來摘梅子。現在,又是在萬籟俱寂之時偷偷逃來喝酒。鍾衍想到此處,發現這麽一看自己和顧懸硯在一起真是沒幹過什麽好事啊……不過,挺開心就是了。青梅酒不算什麽好酒,卻酸甜可口,頗有滋味。鍾衍原本酒量就是戰五渣,酒過三巡,耳際泛了薄紅,在如水的月光之下分外明顯。他卻毫無察覺,對著顧懸硯絮絮叨叨。“你能不能別老想著殺我了,我又要救人又要自救我容易嗎?”“師弟,你可不能再殺人了,我分都不夠扣了。”“我有點想家了掌門居然覺得我是內奸,六月飛雪啊有木有!”若是清醒,他絕對不會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所幸醉後的人說話含混不清,鍾衍聲音又小,顧懸硯並未聽出個大概,他隻是拿過了鍾衍的杯子:“師兄,你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