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過後,空氣中彌漫著牛毛狀的絲線水滴。


    晶瑩剔透的雨珠,沿著藏青色雨傘的輪廓,悄然落下。


    啪嗒——


    不偏不倚地落進路麵的坑窪水潭。


    蕩漾著一層淡薄的渾濁漣漪。


    夾雜著土腥味的冰冷寒風,呼嘯而過。


    白幼薇臉龐的發絲,輕緩搖曳。


    穆凡擔心白幼薇會冷,他將傘柄微微傾斜。


    盡可能地多擋掉一些寒風。


    “薇薇。”穆凡率先開口,打破了寂靜的尷尬氛圍。


    “怎麽了?”


    穆凡茫然的看向傘柄,疑惑不斷:“呃……我還在想剛剛的問題。”


    “你說學校通知有局部大雨,所以就提前放學了。”


    “但是,我們並沒有約定碰麵的地麵。”


    “你是怎麽知道,我躲在公交車站台避雨的?”


    白幼薇嘴角上揚,劃出一抹甜甜的笑意,解惑道:“騎自行車的時候,我們經過這裏。”


    穆凡一頭霧水:“自行車?”


    白幼薇點點頭,彎成月牙的眼角,洋溢著止不住的喜悅。


    白幼薇用鼻音發出一個軟糯的聲音:“嗯!”


    “穆凡,這條路,你帶我走過很多遍。”


    “往家走,就一定能找到你。”


    宛如般酥麻的語調,綿延蕩漾。


    精準地落進了穆凡的心窩。


    穆凡愣然,認真感受著這股來之不易的溫馨。


    白幼薇,她就像是冬日裏的明媚暖陽。


    隻要有她在身邊,就算身邊有再多的陰霾,也會被這股光明所驅散。


    暖心、治愈。


    很喜歡。


    穆凡淺笑,心情愉悅道:“薇薇,你介意我摟著你的肩膀嗎?”


    白幼薇點點頭:“隻要穆凡喜歡……就可以做任何事。”


    窣窣——


    穆凡抬起胳膊,沿著白幼薇的脖頸,繞到了她的肩膀處。


    接著,輕輕一勾。


    白幼薇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偏移。


    滑向了穆凡的胸膛。


    盡管白幼薇穿著jk外套,但穆凡的手心,依舊能感受到果凍般的柔軟肌膚。


    或許是貼得太近的緣故。


    依稀間,穆凡甚至能夠嗅到白幼薇臉頰處蔓延的獨特清香。


    白桃烏龍味的清淡氣息,很好聞。


    穆凡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液,輕喃感慨:“這丫頭,好軟好香啊。”


    不大不小的藏青色雨傘下。


    一男一女,在沾滿落葉的潮濕小路上,摟著肩膀,漫步而行。


    ——


    20分鍾後。


    穆凡與白幼薇走進了樓道。


    將雨傘收起來後,穆凡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進了鎖撬。


    哢啪——


    伴隨著鎖芯彈開的微妙聲響,穆凡推開了屋門。


    穆凡順勢將雨傘丟到門邊的拐角,直奔廚房而去:“薇薇,回來的路上,你褲腿被雨打濕了吧?”


    “我先去燒壺水,你去浴室洗澡吧。”


    穆凡打開熱水壺的蓋子,對準水龍頭,往裏麵放著涼水。


    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穆凡下意識地轉過身。


    白幼薇已經走到了廚房前。


    她伸出沾了些許雨水的潮水手心,將它搭在玻璃門上,輕輕往左滑。


    嘩嘩——


    廚房門打開,白幼薇走到穆凡的跟前。


    眼眶中的那輪視線,緊緊地匯聚在穆凡的雙腿上,始終沒有移開。


    穆凡的灰色運動長褲,被雨水浸濕了一大片。


    浸濕的部位已經褶皺,並緊緊地貼著肌膚。


    看起來黏糊糊的。


    白幼薇的眼眸劃過些許黯淡的光線。


    她握著紙巾貼上去,輕輕擦拭水漬,眼裏滿是心疼:“褲子濕了……會感覺冷。”


    “穆凡……你快去洗澡。”


    穆凡的眸子裏,劃過幾分複雜。


    白幼薇,她總是很善良。


    即使自己的褲子同樣被雨水浸濕,她仍然不會忘記謙讓。


    雖然不爭不搶,是傳統美德。


    但是過於謙讓,不是一件好事。


    做人可以善良,但是不能太善良。


    否則,就會被欺負。


    穆凡輕揉白幼薇的腦袋,教育道:“褲子浸濕會冷,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薇薇,你要記住:當你的自身處境同樣糟糕的時候,可以稍微自私些。”


    “畢竟浴室隻有一個。”


    “況且,洗個澡花不了多長時間,無論誰先洗,都不礙事。”


    “無論委屈誰,都不能委屈自己,明白嗎?”


    白幼薇捏著手指,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要緊的。”


    “穆凡……我願意等你。”


    穆凡微蹙的眉頭,堆積著心酸與無奈。


    他心裏清楚:白幼薇經曆過的暗黑往事,讓她逐漸演變成了‘討好型人格’。


    每當和別人相處,都會表現的拘束不安。


    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的舉動,惹到對方生氣。


    遇到正常人,倒沒什麽。


    倘若遇到天生的壞種,白幼薇必然會被利用,遭受到不公的委屈待遇。


    既然穆凡決定要照顧白幼薇,就不單單隻是養她、讓她衣食無缺。


    而是教她學會拒絕一切不合理要求,學會保護自己。


    “呼——”


    見白幼薇仍然愣在原地,穆凡長歎一口氣,眼神更加凝重:“薇薇,再繼續耽擱下去的話,潮濕的褲子,就會把皮膚泡白。”


    “可能會出現濕疹、潰爛的症狀。”


    “到時候,可就不是著涼感冒那麽簡單了。”


    轟——


    白幼薇的身軀,猛然一顫。


    驚恐萬分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穆凡……我不許你爛掉。”


    “我聽你的……現在就去洗澡。”


    白幼薇給了穆凡一個擁抱。


    緊接著,迅速過身,朝浴室走去。


    一隻腳快跨出浴室的瞬間,白幼薇還不忘扭過頭,多看了穆凡一眼。


    幾息後,她走進浴室,虛掩住了門。


    見狀,穆凡也順勢將熱水壺,放到了底座上。


    呼呼呼——


    底座電流湧入涼水傳來的噪音,綿延回蕩。


    回想著剛才的場景,穆凡的臉上,不禁劃過一絲苦笑。


    他搖搖頭,輕喃道:“剛剛說話的語氣稍微嚴肅了點,真不習慣啊……”


    “不過……如果不嚴格一點,白幼薇待在溫柔鄉裏,根本不會成長。”


    “不如偶爾給點小小的懲罰。”


    穆凡頓了頓,捏著下巴,再次陷入思索:“那以後……是不是得模擬各種小劇情,培養白幼薇的性格獨立了?”


    “嘶……或許今天的事,可以給白幼薇一些適當的獎勵?”


    穆凡思索著,仿佛想起了什麽。


    他伸出胳膊,將掌心朝向了自己。


    五指並攏後,又朝著空氣抓了幾下,喃喃道:“記得白幼薇說過……喜歡被摸頭。”


    “這種感覺真的很舒服嗎?”


    穆凡有些迷茫。


    突然,他舉起手臂,鬼使神差地將手心搭在了自己的腦袋上,輕輕揉搓。


    伴隨著頭皮散發的溫熱氣息,雨水未幹的黏糊糊觸感,頓時湧向手心。


    穆凡打了個冷顫,迅速將手掌移開,滿臉嫌棄地揮動:“靠!”


    “摸了一手的油。”


    “這隻手……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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