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雲峰。


    雷江橫在月下練劍,身後,幾名資深長老正在觀劍。


    不斷拍手稱讚,誇讚雷江橫劍術絕倫。


    雷江橫以一個漂亮的禦劍式將天縱劍歸鞘,理了理衣服,緩步走來,幾名資深長老跟著他進了一間密室,分座次坐下。


    “以後沒事,少到雲峰來。”雷江橫冷著臉,今日青雲門大比,他根本沒露麵,幾位長老也知道雷江橫這是擺譜,並不接話,雷江橫擦拭著劍鞘,看向正對麵的長老,“楚塵那邊是什麽情況?”


    “雷師兄放心,昨日楚塵的對手上擂台認輸,今日楚塵出場,皆取得勝利,就是……他的對手,都死在他的劍下,天靈峰的蕭師兄和丹霞峰的趙師兄都極為不滿。”


    “身為修行者,生死無常,死在同門劍下又怎麽了?”


    雷江橫不以為意,這不是他想要聽見的結果。


    還是坐在他右側的甘長老明白雷江橫的心思,小聲道:“雷師兄,這次青雲門大比,四劍門派來的三十六名弟子,無一落敗,全部進入一百五十名以內,七秀坊的幾名女弟子實力也很強,至於咱們青雲門,這一次實在是,嗬嗬……”


    “四劍門嗎?”雷江橫眉頭微微一皺,看不出喜怒,他對七秀坊的女弟子實力如何也不感興趣,一雙眼睛銳利無比,“聽說青雲門有人在做一些坊間之事?”


    幾名長老麵麵相覷,默默點頭。


    “嗬嗬。”


    雷江橫起身。


    走到門口處,回頭道:“上一屆的弟子,雖然一個比一個油滑,卻沒有這個膽量,這件事,若沒有長老在背後出點子,他們有這個膽子,你們幾人,沒有參與吧?”


    幾名長老中,有兩人神色尷尬,以笑容來掩飾,其餘人則果斷搖頭。


    “沒有,絕對沒有。”雷江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隨即,他又想到什麽,問道:“何師妹沒有出麵阻止?”


    眾長老搖頭。


    “今日未見何峰主露麵。”


    雷江橫神色有些古怪。


    他的目光掃過眾長老,絲毫沒有避諱的歎道:“蕭師兄,青雲門在你的手上,真是一日不如一日,等青雲門大比之後,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座穩掌門那個位置。”


    眾長老聞言,齊齊起身,一名長老說道:“雷師兄,這掌門之位,本就該屬於你的。”


    “就是,蕭讓這些年所作所為,沒有一樣對得起祖宗,讓他當這麽多年的掌門,便宜他了。”


    不過,也有一名長老低聲提醒道:“雷師兄,門中長老是有不少人支持你,可前日之事……讓雷師兄聲名受累,隻怕……也有不少長老不服,而且掌門這些日子,也在清算門中長老,不少長老被派遣下山斬妖,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雷江橫麵色一沉,冷笑道:“放心,隻要顧餘生死了,所有的負累都會消散,諸位放心,過不了幾天,莫大儒也要離開青雲門,等他一走,什麽事都好辦……對了,四劍門的長老,你們邀請了沒有,他們什麽時候來雲峰?”


    “明天晚上。”甘長老回應道,“明日和顧餘生對戰的兩名弟子,都是四大護劍長老的親傳弟子,可能他們想要等與顧餘生對戰的結果出來了,才來吧。”


    “哼,老奸巨猾。”


    ……


    清晨。


    演武場。


    前來觀戰的弟子,比以往多了許多,經過兩天的遴選,隻剩下一百來人,原本的十六個擂台,則撤銷隻剩下四個擂台。


    觀台上,依舊有不少人在開盤。


    其樂無窮。


    原本極不受歡迎的顧餘生,卻成為這些賭徒手中最火熱的黑馬。


    因為自始至終,顧餘生都是一招就擊敗了對手,並且砍了同門的手指,手掌,一天的時間,他的惡名更盛。


    明明有不少人在比試中死去,這些人並不對那殺人的比試者產生恨意,一則,這些人的確惹不起,諸如受到束冠之禮刺激的楚塵,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反是他的對手,無一不慘死。


    青雲門的弟子,自然是不敢怪罪楚塵的,因為楚塵背景太強大,於是,他們就把這種恨放在顧餘生身上,無限放大。


    既然不敢在擂台上擊敗顧餘生,他們就利用顧餘生的名聲,狠狠的收割同門的儲物袋,賺個盆滿缽滿。


    觀台上。


    六峰之主,除了何紅念之外,其餘的人都到了。


    就連昨天沒有出現的七秀坊葉芷羅,雲裳和柳雲飄,今日也都各自換了漂亮的衣服,坐在嘉賓席上。


    至於青雲門的掌門蕭讓,在第一天出現後,就完全沒了影子。


    “下一場乾擂,顧餘生對任一刀,押顧餘生勝一賠三,押任一刀二賠一。”


    觀台後方,一名往屆的弟子大著膽子吆喝。


    立即有人不少青雲門弟子圍過來。


    “這位師兄,你心有點黑了吧,顧餘生昨日以劍斬同門之手,很多人都巴不得他死,但他的實力,的確是個謎,這個任一刀是誰?比顧餘生厲害很多嗎?”


    “嘿,你們不知道吧,這任一刀,是四劍門護劍長老,鬼劍長老的親傳弟子,據說他以劍化刀,走的是練煞的路子,已將一身骨骼淬煉成血煞骨,昨日與之交手的,是淩霄峰的凝魂境的精銳守山弟子,亦慘死在他刀下。”


    “顧餘生昨日遇見的對手,你們懂的,原本都是我兄弟!嘖,幸虧我第一輪就認輸了!”坐莊的弟子似乎對即將出場的每個弟子都做了深入的了解,說起來頭頭是道,在談及他第一輪就輸時,臉也不紅,隻是用手指著身邊的人,眼中充滿警告,“雖然我認輸,但我未必真的打不過顧餘生,這不是為了大家嘛,有東西都押上來。”


    於是,不少青雲門弟子堂而皇之的玩起了坊間賭博。


    那些前來觀禮的賓客,見到這一幕,原本神秘高大的修行者形象,迅速坍塌。


    更有甚者,指著青雲門的弟子怒罵,但他們手無縛雞之力,哪裏是修行者的對手,直接被趕下山去了。


    也有一些表麵罵罵咧咧,身體卻很誠實的來湊個熱鬧,一不小心,就把錢袋子搭進去了。


    “這成何體統!”


    有長老實在是見不得這場麵,拂袖而去。


    “咯咯,柳師妹,那邊好像很好玩呢。”葉芷羅手托香腮,一雙眼睛明亮,一派掌門,依舊還有少女心性,“咱們要不要押點什麽?”


    柳雲飄皺眉道:“七秀坊中,若有弟子參與此事,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一向沉默的雲裳卻在這時取出一個一塊七秀令,丟給身後的女弟子,小聲道:“祝蝶,替為師下個注。”


    “師尊?”


    身後的女弟子腰間掛著雙碟劍,姿色不俗,更是這次參與大比的七秀坊女弟子之一,而且在擂台上表現不俗,很多人暗中猜測,她可能有進入前五的實力。


    柳雲飄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雲裳。


    葉芷羅則是雙手抱懷,一副好奇的表情。


    “柳師姐,不可以嗎?”


    雲裳一臉清幽,不染人間煙火,卻也不知道為何,突然來了興趣。


    年輕的女弟子祝蝶接過七秀令,說道:“四劍門的任師兄的確是很有本事的人……”


    話還沒說完,葉芷羅就朝祝蝶招了招手,“丫頭,你過來。”


    “掌門師伯。”


    祝蝶恭敬的挪了兩步,卻被葉芷羅伸出手,輕輕的敲了一下腦門。


    “早就給你說過,七秀坊雖然做凡塵的布匹生意,但也屬於山外修行之門,辟穀之後,就不要再貪吃,你看看你,光補身子,不補腦子,去吧,好好想一想。”


    “哦。”


    祝蝶摸了摸額頭,餘光瞥向心中無比敬重的掌門師伯,低頭看了看,有些恍然。


    師伯這麽大了,也嫉妒晚輩嗎?


    她低著腦袋,捏著手中的七秀令,恍惚間見到一襲白衣的顧餘生走向擂台,她牙齒微咬,目光中漸漸充滿醋意,“雲師叔為何會看重他?就因為那位聖院書山的莫姑娘送了他一件白衣,是我們七秀坊製作出來的,有什麽稀奇,希望他接下來別遇見我……”


    乾擂,一名負責大比的長老見顧餘生走來,開口道:“顧餘生,任一刀,到擂台上來。”


    顧餘生緩步走向擂台。


    這時,擂台前有一道身影一晃,夾雜著一股血氣,身材高大的任一刀高調出場。


    嘭的一聲。


    肩膀上的一把大刀狠狠的杵在地上。


    擂台劇烈的晃動。


    瞬間將所有觀台上的人都吸引到乾擂方向。


    “顧餘生,你命不太好。”


    任一刀手輕輕握著刀柄,旋轉著手上的巨刀,一雙嗜血的目光盯著緩步走上擂台的顧餘生,他身上的骨骼咯咯作響,強大的血氣,讓站在一旁的長老都微微皺眉:“請確認身份。”


    “任一刀。”


    “顧餘生。”


    顧餘生抬頭,看著眼前身材高大的四劍門弟子,這是他第一次與青雲門以外的弟子交手,按理說,對方不應該有這麽大的敵意才對,而且,他隱約覺察到對方眼中的殺機,他不由地想起昨夜莊七說過的話。


    “準備好的話……”


    “慢著!”任一刀打斷長老的話,一雙眼睛凝視著顧餘生,嘴角充滿戲謔。“這位長老,任某的刀有些特殊,出鞘之後,必然染血,也就是說,我很有可能將他一刀殺死。”


    負責大比的長老看 了看極度囂張的任一刀,轉而看向顧餘生,忽然覺得顧餘生也還是有些順眼的,就是,他的運氣的確差了一些,“顧餘生,要認輸嗎?”


    長老開口問道。


    這算是他第一次為顧餘生著想。


    這麽明顯的暗示,顧餘生應該聽得懂。


    顧餘生神色平靜的回應道:“長老,你問錯人了,你應該問他要不要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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