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路。


    人越來越多。


    顧餘生和後山劍童爭大道。


    引來天下修行者,他們不光想要入聖院,更想要拜入聖院小師叔的門下,甚至,聖院的諸多弟子當中,還有更大的野望,想要拜入夫子門下。


    身為聖院學子,或是百家子弟,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自小就含著金鑰匙長大,很多人,都已至七境,六境和五境,是極少數的存在。


    當年由夫子開辟通往聖院的三千大道,聖院大儒的後輩們,絕大多數都走過,加上他們身上都有自家祖宗或者爺爺輩給的聖院寶物,擁有儒家浩然之氣,能庇護後輩。


    所以當年夫子的師弟吳昊以劍修正的劍梯,在前半程根本攔不住他們。


    尤其是墨家子弟,他們多通‘禮教’,憑借聖人經典,以禮教鋪路,劍梯根本傷害不到他們。


    他們僅僅花了幾炷香的時間就走完顧餘生三天才走過的路。


    至於莫家這一脈,因為大儒莫凡塵被聖院列為有背叛人族的嫌疑,這幾年時間,莫家的年輕子弟也受到牽連,雖然莫晚雲前往學海無涯彼岸的書樓抄錄回當年莫凡塵帶出山的書,證明了莫凡塵沒有背叛,可莫家依舊受到極大的排擠。


    而本該回來的莫凡塵,如今依舊沒有從妖族之城接回來。


    “喂,你就是青萍州來的顧餘生?”


    一名走在最前方的墨家子弟停下腳步,一雙眸子打量著顧餘生。


    顧餘生回頭,隻見身後多了長長的一隊人,絕大多數都是聖院弟子,或是聖院的關係戶。


    這些人的年齡和他差不多,但修為境界,很多人都比他要高。


    在青萍州。


    七境修為,是為一宗掌門或是地位極高的長老,可在敬亭山,這些境界極高的人,不僅年輕,還表現得極為放蕩,傲慢。


    當然了。


    這些人修為境界雖然高,但未必見得戰鬥力有多強。


    即便是沒落的青雲門,當初麵對七境的妖獸入侵,六境界的俞青山,何紅念等人,能以第六境斬殺,足見其實力。


    不過,這隻是相對而言。


    顧餘生同樣沒有忘記,在花州時遇見的聖地七境修行者,那種壓迫感,絕非浩氣盟或者斬妖盟的七境強者能比。


    這也讓顧餘生意識到,修行者之間,哪怕同一境界,實力的差距也如雲淵之別。


    聖院的弟子實力如何,他不知曉。


    可這些人臉上的傲慢,讓顧餘生對聖院學子的好感急劇的下降。


    從沒落的青雲門到聖院。


    好像很多東西,根本就沒有改變。


    “喂,聽說青萍州很小,有一座很高的山占據的一州的大半,每個從青萍州來的修士都說你們青萍州的山沒有人夠真正的攀上去,真的假的?青萍山有敬亭山那麽高嗎?”


    又一年輕的墨家弟子雙手抱懷,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審視顧餘生,但他們又稍微離那一道劍意遠遠的,生怕自己也被困進那一道劍意之中走不出來。


    “不知道。”顧餘生神色淡然,“因為我沒有爬上去過。”


    “哈哈哈!”


    台階上下立即爆發出刺耳的笑聲。


    墨金抬起手,止住眾人的捧腹大笑,盯著顧餘生道:“你倒是誠實,既然你連青萍州的山的爬不上去,又何德何能敢來爬中州的敬亭山,你知不知道,這一座山,是當年夫子攀登過的?夫子有天那麽高,你攀爬得上去嗎!”


    “知道。”


    顧餘生雙手對天抱拳。


    “我還知道,夫子建立聖院,想要將三千大道灑向世間,讓每一位修行者,都能夠有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我現在正在追隨的,就是無數先賢走過的路,有問題?”


    墨金的表情一僵,隨即戲謔道:“看來你不傻,知道抬出夫子,聖人來壓人,這也難怪,傻子可勾不走莫家小姐的心,莫憑欄,你們莫家的女子眼光有些低啊。”


    身後。


    一名莫家的年輕修行者被墨金以戲謔的目光盯著。


    有時候,這種淺薄的挑撥,反而是一種陽謀,十分奏效。


    穿著青色衣服的男子看了看顧餘生,又看了看一幹墨家的子弟,目光一掃聖院的百家子弟,麵對眾人灼灼目光,莫憑欄朝顧餘生拱了拱手,說道:“莫晚雲是我堂妹,若她的聲名因你而受辱,或她因為你的弱小而受委屈,我不會放過你。”


    說到此處,莫憑欄的目光落在顧餘生身後的書箱上,他向前一步,與顧餘生站在一個台階上,他目光掃過眾人,不顧引起眾人躁動的聲音,他一雙淡漠的眼睛重新落在顧餘生身上,聲音微微提高一些:


    “顧餘生,青萍州有多貧瘠荒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帶回了聖院的書,而這些書,關係著我莫家的名聲,你對我堂妹起了不該有的念頭,我的確想要揍你,但是,此時的我,代表著莫家的處事的態度,我莫憑欄願意和你站在一起,你上山也好,下山也罷,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顧餘生有些意外。


    墨金卻再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莫家的名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我是一家人呐?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們墨家是中州望族,是吃墨水的墨,而他們莫家,儋州的莫家,是莫須有的莫。”


    話音落下。


    墨金忽然取出一把黑色的墨筆,狠狠的點在莫憑欄的肩膀上。


    嘭的一聲。


    莫憑欄的肩膀一沉,並沒有閃躲。


    莫憑欄麵色一白,受到劇痛,身體踉蹌,向後跌落一步,沒有浩然之氣的支撐,莫憑欄被劍氣所傷,一瞬間冷汗涔涔。


    墨金將筆在掌心旋轉,一臉冷傲的說道:“把聖人之書交給鄉野之地的小子背千山萬水歸還,簡直是聖院的恥辱,誰不知道此事對你們莫家有利,你代表莫家護一個外來客,你有這個本事嗎?”


    莫憑欄麵色一白,嘴角溢出鮮血,他瞪一眼顧餘生,倔強的問道:“你是上山,還是下山?我,依舊護著你!”


    “當然是上山。”


    “不需要你護。”


    顧餘生目光落在眼前與他年齡相仿的人身上,他對此人印象還不錯。


    顧餘生微微轉動臉龐,掃過在場的其他人,他的目光充斥著不屑與輕蔑,整個人也變得桀驁不馴,如一把鋒利的劍,再不藏於劍鞘。


    “本來我隻是單純的想要上去看看。”


    “既然你們都說敬亭山很高。”


    “又不願意讓我上去。”


    “那我偏要上去。”


    “而且,我會絕你們的路。”


    “讓你們滾下去!”


    顧餘生說完,揮劍一斬。


    一道殺戮劍意為牆。


    隔絕了從下山來的所有人。


    他轉過身,留給眾人一道挺拔的背影。


    腳下青芒浮動。


    再不停留。


    一步十階。


    行走如風。


    他即是劍。


    劍即是他。


    一道劍虹驚空,與斬妖榜浮動的星芒,交織在這一片星空之下。


    留下一眾麵麵相覷的百家年輕弟子。


    墨金被顧餘生以狠話打在臉上,麵色鐵青。


    回頭一看,發現不少人都在暗自看他笑話。


    他勃然大怒。


    以筆為劍,猛的向前一突。


    “就憑這道劍意也想攔住我們?”


    “不知天高地厚!”


    筆觸劍意的一瞬。


    眾人隻覺那一道劍意形成的劍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一片血海屍山。


    有張牙舞爪的妖獸。


    有肆虐天下的凶獸。


    還有振翅千裏萬裏的大妖。


    更有無數鬼哭狼嚎的逃跑修行者。


    這一幕。


    如當年顧餘生入青雲門登青雲梯時一模一樣。


    被顧餘生以劍意顯化出來。


    借著小師叔創下的劍山。


    虛化與現實的交織。


    將每個人都帶入其中。


    當年阻隔無數人進青雲門的青雲梯,將重新考驗聖院的修行者們!


    顧餘生以劍意形成的血海屍山幻景,如一陣狂風吹拂,憑空拔高千丈萬丈。


    整個聖院的上萬修行者,每個人都好似身臨其境,曾經妖族與人族修士的慘烈戰鬥,回響在聖院之山。


    “放肆!”


    立即有大儒以真言傳音,試圖驅散這眼前的幻景!


    但大儒的真言,在接觸到血海屍山幻景後,如泥牛入海,驚不起半點波瀾。


    那大儒麵色難看,對聖院的執掌者道:“諸位,此子膽敢壞聖院修行者的道心,其心可誅,請隨我立即將其拿下,墨院長,大教諭!”


    墨星眉頭緊鎖,身為院長,他有自己的身份,不可能這就下場。


    韋仲上目光閃動,就要前一步。


    這時,【書院】的院長酈晶元打斷道:“朱敬,言過其實了吧,既然是大道之爭,各逞手段實屬正常,此子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實屬稀奇事,讓大家開開眼也好,免得在聖院久了,很多人固步自封,以為聖院即天下,驕傲自滿。”


    “再者,這血海屍山,曾是三大聖地大陣法師用來護山的手段,考驗的是修行者的意誌,心性和毅力,與洗心湖有諸多相似之處。今日斬妖榜出,文會盛事,天下群英薈萃,允許我們監看諸州,就不允許天下修士監察我聖院?我看挺好,就當聖院文會的一檔節目,供天下修士賞樂!”


    “酈道友!”


    禦院的李牧之聲音提高,意有所指。


    如今在山外道上的那麽多修行者,大多都是聖院的弟子,或是聖院諸多大儒,長老的後輩子孫,萬一過不了心關,豈不是顏麵盡失?


    “我支持酈道友。”


    【樂院】的女院長蕭琴瑟聲如黃鸝。


    這是選邊站了。


    斬妖盟和浩氣盟的杜清與左遷謫,眼裏透著幾分沉思。


    原來聖院。


    也如浩氣盟與斬妖盟一樣。


    內部之間早就有嫌隙了。


    這下,有樂子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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