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莫憑欄窺出對方這一劍暗藏殺機,忙提醒顧餘生一句。


    顧餘生按劍出鞘,一道華麗的劍芒直接將地下宮殿劈開一個天洞,直通外麵,顧餘生借勢而起,密語道:“別管我,你想辦法修複護城陣法。”


    “喂,別死了啊!”


    莫憑欄以手為屏障,抵擋殘餘的劍氣,衣袖依舊被劃開一條口子,他一臉心有餘悸,抬頭看向出現在城主府外的顧餘生以及那一道緊隨而至的八境修士,他的眼眸中出現一抹擔憂。


    但事分輕重緩急,莫憑欄轉身看向僥幸活下來的陣法師,朝那受傷的兩名陣法師丟過去一枚貴重丹藥,說道:“你們幾個,隨我維持陣法,把被動過手腳的地方修複。”


    那七名陣法師麵麵相覷,一人開口道:“此陣需要八人共同維持才行,現在少了一人。”


    “少廢話,老子就是陣法師!”


    莫憑欄嗖的一下出現在陣眼核心處,一枚陣盤翻轉落手心,一道法訣打出來,隻見城主府內外的陣法陡然被激活,於黑夜中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厚重結界。


    “抱歉了,顧兄,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莫憑欄喃喃自語。


    城主府外。


    左遷謫方才施展的一劍餘威散盡,城主府的四個角落逐漸泛起銀色光芒,強大的陣法結界將整座城主府罩在其中。


    數丈開外。


    顧餘生持劍而立,神色泰然,結界引動的風吹過他的鬢發,雙眸中好似隱藏著萬道劍意。


    左遷謫感受到顧餘生整個人氣息的變化,心中暗凜,短短數月,眼前的少年,好似脫胎換骨一般,實力大進,想到此子未來的無限可能,他眼眸中殺意越盛,他冷笑一聲,說道:“這一次可沒有旁人幫你。”


    “不必,殺你,我一個人就足夠。”


    顧餘生說完,手中劍緩緩揚起,揮出平平無奇的一劍。


    這一劍,無聲無息,絲毫沒有劍氣逸散。


    可對麵的左遷謫,卻是神色大凜,他袖子一揮,澎湃的靈力形成一道氣牆。


    那氣牆剛凝聚,就如平靜的水麵被無形的繩子切割一般,波紋蕩漾。


    嗤的一聲。


    氣牆碎裂。


    左遷謫側身一閃,他那醜陋的麵龐,一道血痕從顴骨飆飛!


    左遷謫驚出一身冷汗,他已感知到顧餘生這數月修為大進,可沒想到,劍術的造詣,已能越境而傷及自己。


    在他心中,上次顧餘生能夠毀他肉身,全然是因為雲裳的偷襲以及出其不意,方才這一劍,讓他幻想破滅,顧餘生的劍,真的能斬殺自己!


    錚!


    左遷謫如上次一般脖子一揚,從嘴裏吐出一把腹劍,那把劍形如蛇狀,被左遷謫注入靈力的一瞬,刹那間化作數十條劇毒之蛇朝顧餘生襲來。


    顧餘生手中劍再次揚起,向前一斬。


    這一次。


    劍芒如月光皎潔,一輪彎月冉空。


    那數十條毒蛇劍影被彎月斬過,寸寸碎裂。


    月華殘留,拂過城主府的上方,那霜雪覆蓋的荷花池激蕩起數十丈的水花。


    左遷謫身影變幻,方才躲過這一劍,他的麵色極為難看。


    顧餘生嘴角一揚,以劍尖指著左遷謫,嘲弄道:“怎麽?堂堂的人族八境修士就這點能耐?難怪要卑躬屈膝,淪為妖族的走狗。”


    “放肆!”


    左遷謫被顧餘生的言語激怒,持劍而來,一瞬迫近顧餘生。


    顧餘生揮轉手中劍,眨眼間交手數十招,左遷謫憑借奪舍而來的妖身,試圖以強大的體魄和境界壓製,讓顧餘生血灑當場。


    然而,左遷謫卻不知,顧餘生方才以言語激怒他,正是想要左遷謫近身相鬥,畢竟他所擅長,是劍道劍術,加上自身儒道佛三家集於一身,體魄強健,比起大妖絲毫不遑多讓。


    這種硬碰硬的劍術交鋒,顧餘生憑數年來對劍道的感悟,傾盡一身本事,在數十招內變化無端,讓左遷謫很快陷入被動。


    身形不斷變化間。


    左遷謫的身上,已悄無聲息被刺中數劍。


    不過。


    左遷謫畢竟是八境修士,憑借強大的靈力和妖力以及奪舍妖身的強大力量,震得顧餘生雙臂發麻,很多次以險攻險,顧餘生雖以鬼魅身法躲過,但被氣機牽引,五髒六腑俱翻騰。


    左遷謫憑借高出的一個大境界強行拉開一段距離,低頭看見自身傷痕累累,那種莫名的羞辱感湧上心頭。


    “小子,我要殺了你!”


    左遷謫雖然暴怒,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近戰相鬥,他完全占不到便宜。


    他深吸一口氣,將手中劍擲出,施展禦劍術!


    他自信,憑他深厚的靈力和修為,就算劍招上不及顧餘生,也能以術道運用在劍,將顧餘生生生耗死!


    “斬!”


    左遷謫認定顧餘生靈力不如自己深厚,便索性不拘泥於招式,而是使用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將自身靈力注入在劍內,拉開距離,以靈力化作磅礴的劍氣斬向顧餘生。


    一劍斬出。


    左遷謫隨即釋放出強大的威壓,以境界壓製,鎖定顧餘生的氣機,讓他無法施展類似於傳送陣那般的短距離術法和身法。


    唯一的法子。


    就是硬抗!


    數丈開外,顧餘生見左遷謫鎖定自身,頓時明白對方的想法。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丹田靈力激蕩,自身與劍心意相合,同樣施展禦劍術,劍淩空飛蕩,向前方斬出沛然一劍。


    錚!


    刺耳尖銳的劍聲相接。


    靈力激蕩如銀屏乍破。


    劍氣久久未散。


    顧餘生以七境修為硬抗八境元嬰修士,劍威震蕩逸散,蘆城城主府結界明亮,瑩瑩之光如同銅鏡映殘燭,投影在蘆城上方的外層結界。


    此刻。


    外有妖族入侵攻城。


    內有城主府兩人激鬥。


    凡人自是瑟瑟躲在被窩不敢出門,膽大一些的,則透過門縫抬頭看蒼穹,他們無法看清蘆城外的戰爭,卻能清楚看見高大的城主府上方兩人戰鬥。


    事實上,自西州淪陷,方圓數千裏之地的凡人和修行者皆來蘆城,在城內的修行者,從初入元胎境的修士,到歸一境的修行者,何止數千之眾,加上蘆城已存在千年,城內的修行世家,宗門駐點更是數以千計。


    攏共算來,蘆城的修行者絕對在萬數以上。


    然而,在危局麵前,人性的自私會被無限放大,守城是不可能守城的,就算城破,他們也自信在亂局中不會成為那個倒黴鬼。


    如今蘆城外妖獸嘶鳴怒吼,城牆上的戍守士卒不畏生死,都與他們無關。


    更多的人,純粹是看客。


    冷眼看熱鬧。


    如此漫漫長夜。


    城主府上空的二人激鬥,在結界之內,仿佛不會波及到外麵,反倒讓蘆城諸多修行者暗自觀察。


    修為低的,隻能觀那結界內劍芒如織,極其華麗,並不知其中凶險和具體的一招一式,看得久了,便會雙目刺痛,頭昏腦脹。


    修為稍高一些的,反而受影響更甚,不止雙目刺痛,更有無法探知的劍意時時存在,讓體內的靈力運行不暢,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至五境修士,方才能凝目看清顧餘生和左遷謫的模樣,才能窺其暗藏的劍意滂湃淩厲,其中之凶險,既讓他們心中駭然,又讓他們心中無比好奇。


    “那年輕人是誰?”


    有六境歸一境的修行者立足於高高的房頂上,臉上充滿好奇。


    不止此人,蘆城內的諸多修行者,亦想知道。


    “年紀輕輕就擁有如此修為和超高的劍術造詣,應該是一位大劍修,不知道是哪位劍仙座下弟子?”


    “大劍修!”


    有驚呼聲從巷道傳來。


    “他的對手是誰?”


    “不知道,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氣息強大,這種壓迫感,大概率是八境修士。”


    “七境金丹對戰八境元嬰?這怎麽可能!”


    “尋常之人自然辦不到,可那年輕人若是大劍修,還是有一戰之力。”一位氣息強大的散修披頭散發,立在高高的瓦脊上。


    “不對吧,天下年輕一輩的大劍修,老夫都有所耳聞,此人怎未曾見過?”


    蘆城一角,一位穿著黑服的幹瘦老者雙手放在背後,其修為精深,赫然是一名七境金丹後期的修行者,也是蘆城內千年世家陰家的家主陰華。


    “家主,此人你應該知曉的。”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說話之人,赫然是青萍州四劍門四大護劍長老之一的鬼長老陰槐。


    “嗯?老夫知曉?”


    陰槐雙手攏袖,盯著遠處城主府上方的那一道身影,眼眸中閃動著幽芒和怒火,“家主,他就是弑殺青雲門掌門卻被聖院收入後山的顧餘生!”


    “什麽,是他?此子竟然成長到如此地步了。”老者負在後背的手一抖,他注意到陰槐的神色不對,“陰槐,你是不是與此子有仇?”


    陰槐目光閃爍,低聲道:“此子毀了四劍門的一把斬妖劍,讓我失去護劍長老的資格,還奪走了我苦修多年的鬼劍精粹,讓我至今修為尚未複原。”


    “住口,不必多言,此事以後再議!”陰華凝目看向城主府方向的激鬥,“陰槐,你修行鬼道,幫我看看,此人是否是浩氣盟的左遷謫,此事,十分重要。”


    陰槐眼眸中閃耀著異芒,低聲道:“正是他。”


    陰華聽後,喃喃自語道:“希望此人能殺了那小子,避免當年之事泄露,畢竟對方現在可是聖院的十五先生,不是好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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