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憑欄的話,讓顧餘生和蘇守拙都大笑不已,莫憑欄當守備官這些日子,摳門貪財,都快傳遍蘆城了。


    那一夜妖族大軍襲城,韓文帶領的眾人齊心協力擊退妖族大軍,本是天大的喜事,城外戰死的妖獸和妖族修士不僅可以積累功績,讓大家名聲大噪,從這些妖族修士身上搜刮的戰利品,就足以讓戍守士卒都暴富,可現在莫憑欄竟然為一張狼皮哀哀怨怨的。


    “莫兄,差不多得了。”


    蘇守拙把袖子抽回來,他無斷臂之袖的嗜好,大好青年,萬一被人誤會了不好。


    “不是。”


    莫憑欄又把哀怨的目光看向顧餘生。


    “那張狼皮真的很重要。”


    莫憑欄兩手一攤,取出一大塊狼皮。


    “這就是那一隻妖皇級別的狼皮,它可比普通的天材地寶珍貴多了。”


    原本正笑著的顧餘生和蘇守拙,見到莫憑欄拿出的狼皮,兩人皆是笑容一斂。


    顧餘生自是知曉那妖狼的防禦有多恐怖,他即便施展最強的伏天劍訣,也無法將妖狼斬殺,隻能留下一點皮外傷,他本以為是妖狼的神通廣大,如今狼皮在前,顧餘生從狼皮隱約間散發出的妖力可以判斷出,它的價值極大,若是用來煉製成一套鎧甲,防禦將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嘖嘖,是我淺薄了。”


    蘇守拙以手撫狼皮,看向顧餘生。


    “顧兄,我能討要一小塊嗎?”


    “當然。”


    顧餘生點頭答應。


    “噯?等等,憑什麽你做主啊!”


    莫憑欄立即跳出來反對。


    “這可是我耗費了極大功夫才剝好的皮。”莫憑欄說到此處,又是一臉苦瓜相,“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將妖狼腹部最柔軟的部分切走了,不然,剛好可以做五套鎧甲。”


    “我不要就是了。”


    顧餘生伸出手。


    “莫兄,那一枚妖皇級別的狼王丹,你可別想私吞啊。”


    “你……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莫憑欄把狼皮一卷,嗖的一下逃了,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還顧餘生了。


    顧餘生倒也不太在意這件事,畢竟斬殺那一隻狼妖,莫憑欄也是搭進大半條命進去的,他向來不以外物來提升自我實力,對天材地寶,一向看得不重。


    況且顧餘生也了解莫憑欄的秉性,他若不給,並非是真正的吝嗇貪婪,一定有他的理由。


    顧餘生與蘇守拙往前走,蘇守拙忽然停下腳步。


    “顧兄,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妖狼之皮,極為珍貴,即便是元嬰級別的人物見到也絕對會動心,可依照莫兄所言,在他之前,有人悄無聲息割走了妖狼腹部狼皮,有這種手段的人,修為大概率在八境,可既然對方能割走一部分狼皮,也能全部剝走,這不太合理。”


    顧餘生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張目看向城主府方向,千年城主府如今滿目瘡痍,亂石成堆,他目光閃爍道:“蘆城這麽大,有八境並不奇怪,當天夜裏,蘆城諸多修行者皆在暗中窺探而無人出手,不管是不是他們扒的皮,這件事自然得找他們算一算,蘇兄,我說這話的意思,你明白吧?”


    蘇守拙愣了一下,立即露出會心的笑容。


    “蘆城的中樞在城主府位置,如今城主府被毀,自然要有人出力,韓文打算在明天邀請蘆城內的一部分修士來慶功,這倒是個很好的由頭,他們把我們當作遮風擋雨的工具,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說話間。


    顧餘生已來到蘆城城西的戍守大營。


    韓文正在列甲訓練,瞿梁紅也在其中。


    “拜見十五先生。”


    韓文走來,鄭重行禮。


    “韓兄……”顧餘生開口欲說話。


    卻被韓文以言語打斷,他再次抱拳。


    “十五先生,你是劍道場傳承者,後山先生,你以蘆城相托於我,我當不得這般稱謂,當夜妖族襲城,是在下考慮不周,才讓城主府被毀,讓你和十四先生都受了傷。”


    顧餘生見韓文躬身行禮,極為莊重,也明白韓文尊重他固然是真,更多的是謹守兵修大道,他知道與韓文朋友緣分已盡,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尊卑之謂,如同君臣一般。


    “我和莫姑娘都已沒事了。”


    顧餘生看了看韓文身後的戍守軍士,取出一大壇酒置於訓練校場前。


    “恰當的時候,我請他們喝酒。”


    眾人抱拳感謝,一個個看著那一壇酒,都很想縱飲。


    韓文當著眾軍士的麵開啟酒壇,四溢的酒香彌漫,讓韓文忍不住眼皮一跳,此等好酒,好似謫仙釀,比起當初在斬妖會上的美酒還要好上幾分。


    韓文目光掃過早已按耐不住的眾軍士。


    大聲說道:“今日我為士卒,代諸位戍城,爾等盡可分酒一醉,他日妖族來襲,還請諸位分奮力殺敵。”


    “多謝十五先生,多謝韓將軍!”


    眾士卒歡喜之餘,士氣高漲,對韓文報以敬畏。


    韓文按劍柄朝顧餘生行禮,一個人走上蘆城城牆。


    “蘇兄,瞿小姐,走吧,尋一酒樓。”


    顧餘生轉身。


    蘇守拙看了看韓文,眼眸中也盡是欽佩。


    “可惜我無守城之能,否則也替韓兄守城一日,讓他縱飲美酒。”


    瞿梁紅一臉古銅皮膚沁汗,邊走邊道:“這個容易,讓莫憑欄替韓文守城三日即可。”


    顧餘生似笑非笑,“瞿小姐,你做得了莫兄的主?”


    “他能駁我不成?”


    瞿梁紅眼皮上挑,拳頭暗捏。


    蘇守拙和顧餘生相視一笑。


    走進一家尋常酒樓。


    莫憑欄早在這家酒樓備了菜肴,引顧餘生等人至酒樓高處,可暢飲觀蘆城之景。


    席間。


    莫憑欄一直悶悶不樂,為丟失那一塊狼皮而懊惱,被瞿梁紅以言語取笑,席間氛圍自是多少年歡笑。


    莫憑欄對瞿梁紅毫無辦法,便期艾目光看向顧餘生,說道:“我妹妹呢?怎不同她一起來,還有啊,今日你這般雅興,莫不是慶祝與我妹妹鬧了矛盾,若是如此,我拳頭可不認你是後山的十五先生。”


    顧餘生眺望遠處,劍眉星目的臉龐上露出少年的放浪狂羈,回頭答道:“莫兄,我目光所及所見的山川和人,皆不如我心中莫姑娘的一絲發梢。”


    瞿梁紅聞言,甚是羨慕莫姑娘好福氣,暗看莫憑欄,發現他這般小氣吝嗇,是越想越氣,桌下腳暗自踩在莫憑欄腳背,以泄心中怨懟。


    莫憑欄麵容扭曲,卻轉移仇恨,對蘇守拙道:“看看,這般重色輕友之人,這酒喝著也沒什麽滋味,不如你我同去城內府庫,幫我重新對賬近日殺妖繳獲,隻有看見金銀財寶,我才心中覺得滿足……”


    哐。


    莫憑欄話沒說完,就被瞿梁紅一拳頭打在鼻子上。


    “哼!”


    小兩口鬧情緒了。


    顧餘生和蘇守拙也不好打擾,從酒樓置盞,遊蕩在蘆城街頭。


    或許是久壓在凡人心中的妖襲終於過去,隆冬久寒的街道熱鬧非凡,販夫走卒,江湖豪客,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修行者亦不再少數,各店經營,也是人進人出。


    顧餘生站在橋上,以神識向四麵八方探去,整座蘆城,幾乎盡在掌握。


    蘇守拙曾仗劍江湖,也有著非凡的眼力勁,他觀往來人群,皺眉道:“顧兄,近日蘆城修行者活躍,有很多生麵孔,還有人暗自斂息,似乎在探聽什麽,要不要抓幾個來審問一下。”


    顧餘生正欲說話,忽然,他若有所感的看向蘆城上方,隻見蘆城南方,有仙鶴啾啾鳴叫,十幾隻仙鶴排列成隊,上方坐著實力不俗的修仙者,為首之人,氣息強盛,赫然是一名八境修士,此人手握拂塵,身著玄素道衣,飄然出塵。


    身後弟子,皆著白青兩色服飾,蓬萊袖印清晰可見,身後背劍,皆是清一色以陰陽八卦刺紋的道劍。


    “是蓬萊聖地的修行者!”


    一旁的蘇守拙麵露怪異,他掃一眼最前方的道修,小聲道:“十五先生,那是蓬萊的玄天道人,斬妖會時曾來過聖院。”


    說話間。


    蘆城往來的凡人,看見天上仙鶴鳴叫,大部分皆以為神仙下凡,忙不迭跪拜在原地,雙手合道,十分虔誠,嘴裏叫著神仙,仙人,道長之類的恭維話。


    本來這些,顧餘生倒也並不在意。


    可那騎著仙鶴的兩隊弟子中,一人居高臨下,以高傲的語氣道:“我等自蓬萊遠遊至此,禽人皆乏,可有居住之所?”


    城內,立即有一名幹瘦的老者淩空飛起,拜道:“蘆城陰家恭請蓬萊仙修入榻,在下陰家家主陰華,拜見玄天道長。”


    “叨擾。”


    玄天道長攜一眾蓬萊弟子,飛入陰家領地,至於那些跨下仙鶴,原本隻是扁毛畜生,或許是平日驕橫慣了,沒了主子控製,淩空飛度,在蘆城內肆意啄食,固然引來一部分人投食,卻也驚得一些孩童四處亂跑,那仙鶴偏愛吃小孩手中食物,沿街追食,頓時雞飛狗跳。


    古橋不遠處。


    一穿著灰色襖子的小女孩手握糖葫蘆,一個人孤單走深巷,卻被一隻仙鶴盯上手中糖葫蘆,揮動翅膀,揚起高傲的嘴喙啄奪,小女孩自是不願,以身護住糖葫蘆,那仙鶴暴怒,拍打翅膀揚起罡風,將小女孩吹撞在牆上。


    顧餘生抬起手,一道劍氣指尖迸出。


    仙鶴慘叫一聲倒地。


    顧餘生身影一晃,出現在深巷,他看向麵前的小女孩,開口道:“小曲兒,別害怕。”


    “大哥哥!”


    小女孩見到顧餘生,眼睛明亮,她拿起剛才用力護住的糖葫蘆遞到顧餘生麵前。


    “給你吃。”


    說話間,那一串被擠得幹癟的糖葫蘆揉碎了一個,掉落在地。


    小曲兒眼裏滿是忐忑。


    顧餘生蹲下來,把糖葫蘆接在手上,輕輕撫過小曲兒臉上被風刮過的血痕,咬一口糖葫蘆。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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