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饒命,我兒年幼不懂事冒犯,大人要罰就罰小的,請饒了奴的兒吧……” 這群不老族人已經被抓成為奴隸很久了,在兵衙長期的壓迫和當活藥材下,他們對外麵前來的人都有種深深的恐懼。 因為每來一次人,就意味著他們會有同伴死亡,又或者……懷上孩子。 所有的不老族奴隸兢兢戰戰。 隻有狼崽似的少年初生牛犢不怕虎,捧著自己已經死翹翹的小龜瞪著紅紅的眼睛,被爹爹拉住,目光憤恨又難過,眼淚掛在睫毛上。 見此情況,帶路的太監立馬喝斥,問罪管理的兵頭, “柯尚蔚,你是怎麽管奴隸的!好大的膽子,竟敢跑上來衝撞,還敢傷人,反了天不成!” 秦皇執著追求長生藥,煉丹方士在秦國有著非常高的地位,尤其是徐福更是陛下最看中的,所以作為師兄推薦的同門,他初來地位便不低。 帶路太監生怕他們因剛才的事情生氣,回頭讓陛下知道辦事不利定沒好果子,急切的就先問罪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請大人恕罪,小的回頭一定好生教訓,嚴加看管,大人懲罰小的甘願承擔。” 看守的兵頭不敢反駁,立刻單膝跪地認錯。 在嚴苛等級製度的朝代,是沒有對錯道理可講的,公平根本不存在。 清麗的男人害怕得不斷磕頭請求,他想拉著兒子一起,但狼崽的少年就是骨頭硬,鼓著眼淚就是說什麽都不肯認錯。 那小龜對少年來說顯然真的很重要。 看著那滴滴落下的眼淚,楚淮很想伸手去擦掉,但是他碰不到,隻能滿心著急的幹等魏子房的自己行動,心裏焦躁。 甚至異想天開的指望用精神意念去操控這不過是記憶的虛幻畫麵。 好在魏子房沒讓他失望,抬手製止問罪,走到狼崽兒的少年麵前,詢問, “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沒回答他,隻是用憤怒的眼神瞪著他,用這種表現來表達生氣和抗拒。 急得旁邊的爹爹要死,恨平日太過嬌慣兒子,現在闖了大禍。 兵頭神色也略有擔心,“回大人的話,這孩子叫虞柯,年幼不懂事,請大人饒了他吧,小的日後定會嚴加管教的……” “無妨,是我錯在先。你的小龜已經死了,我救不了它,你想要什麽東西,隻要我能做到,但說無妨。” 他盯著麵色的狼崽兒,好言道歉。 旁邊的師兄表情微變,像是見鬼了般,難以相信他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少年似乎也沒想到他怎麽這麽好說話,若是往常衝撞了大人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的教訓,他都把他咬傷了,他怎麽都不生氣呀?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在是他的小龜死了。 少年紅著眼睛難過,“我不要其他的東西,我就要我的小龜……” 話落,魏子房唇又抿了起來,被難倒了。 任由他道法如何精深,陣法如何精通,複活已死的生靈還真是個技術活。 “那我想想辦法。” 他隻能暫時安撫,看著死得不能再死的小烏龜有點頭疼。 “真的?你有辦法救我的小龜?” 少年可不知他安撫,隻當他是真有辦法,頓時眼睛一亮,滿懷期待,捧著小龜的手凍得通紅。 此時冬末,雪剛化,天還冷得很,奴隸的穿著單薄。 他心頭微動,鬼使神差脫下袍子披到少年身上,微笑, “將袍子保管好,我若不能拿活的小龜回來換,這袍子就是你的了。” “誰稀罕你的袍子,我就要我的小龜!” 少年瞪眼,對他第一印象著實不太好。 而且膽子特別大,一點都不像個當奴隸的,看看後麵比他大,又或比他小的都是惶恐害怕的模樣,獨獨這少年養出了這般性子。 楚淮與幻境中的魏子房同時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然後拂袖帶著可憐倒黴的小烏龜回去。 . 真正複活已死的生靈他自然是沒有辦法,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做不到如此逆天轉命的事情。 但他遊曆多年,涉略極廣,複活不行,那便想其他辦法就是。 楚淮看著魏子房回到王宮日夜不停的翻閱典籍尋找解決方法,連不老長生丹藥的正事都拋到了後邊。 那群禦用方士對他散漫的態度都非常不滿,師兄也很頭疼。 “急什麽,那麽珍貴的丹藥是一天兩天就能煉出來的嗎?他們著急就讓他們自己煉去,真當私下裏幹的事情沒人知道?身上兩腳羊的臭味都能把人熏死了……” 他不在意,甚至是冷笑。 並不是天下所有修道之人都正氣入道,秦皇癡迷長生,召集天下有能之士,各種有點道行不論深淺都能渾水摸魚進來。 為了找出長生不老的秘密,什麽事情幹不出來?什麽方法不敢嚐試? “師弟,所以才請你下山,秦皇的命數你應當算得出來。” 師兄何嚐不知,歎氣。 如果不能完成,秦皇一死,這批不老族的奴隸肯定也活不了,到時候大海撈針他們還能上哪裏去找如此奇特的種族,實在可惜。 他頓住,想起和他尚有約定的少年。 “師兄,我有法子延壽,隻要陛下答應不老人的事情隻交給我,我便動手幫他,你覺如何?” “真能做到?” “能,隻要答應我的要求。” 他淡笑,盯著表情激動的師兄,忍不住在心裏感歎。 師兄這把年紀真是白活了,這麽多年的道也白修了,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字,叫做‘哄’嗎? 他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但他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不管那頭師兄怎麽去跟秦皇諫言,把小龜救‘活’,他便又去了地牢那邊。 懷著期待的心情去履行和少年的約定,他想看看瞪眼的狼崽兒笑起來是個什麽樣兒。 上次髒兮兮的臉他沒有看清楚對方長什麽樣子,隻記住了那雙剔透的眼睛,和張牙舞爪的脾氣。 他的再次出現,讓管理地牢的兵頭和不老族奴隸都很害怕。 兵頭小心翼翼招呼詢問他來的目地,以及再次為上回的衝撞道歉,和幫忙少年求情,維護的舉動非常明顯。 他知道姓柯兵頭為什麽那麽維護狼崽兒。 因為這個兵頭是少年的父親,虞柯的名字就很顯然,私下裏他也查過了,正是因為有兵頭的維護,狼崽兒身為奴隸才能養出那麽膽大的性子。 看守的兵衙常年駐守地牢,不老族人貌美,時間一久生了情愫再正常不過。 隻是以兵頭的能力也隻能做到這點,讓情人兒子好過點,其他護不住。 比起兵頭和其他奴隸的害怕,虞柯的膽子顯然要大很多。 瞧見他出現立刻想起約定,驚喜得趕緊跑上來,抓住他的手臂著急詢問, “小龜呢,我的小龜呢?你到底有沒有把它救活呀?” 著急的少年隻在乎自己的烏龜怎麽樣,根本不害怕擔心自己膽大的行為會不會惹怒身份尊貴的大人,仰頭急得不得了。 臉還是髒兮兮的,手也黑乎乎的,像是剛抓過木炭似的髒。 他素來愛幹淨,有點無奈, “你的烏龜我是救活了,但你把我的衣服弄髒了,你打算怎麽賠我?” 少年反應過來,看看袖子上黑乎乎的爪印,又看看表情冷硬的他,剔透的雙眸動了動,然後趕緊把雙手背身後藏起來,道。 “衣服我幫你洗了就是,你快還我的小龜,我就不信你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急速又略帶激將的聲音,明顯就是打著避重就輕的注意。 他忍不住想笑,還挺聰明的嘛。第107章 雖然是在與世隔絕、暗無天日的地牢中長大, 但是虞柯跟其他普通的奴隸不同。 他膽子很大,沒有半點怯弱,也不呆傻,十分靈活聰明。 如果少年隻是個普通男孩,出生在普通家庭, 他的人生一定會很光明,可現在少年卻被關在地牢的奴隸, 沒有意外的話注定了隻能成為方士煉丹爐裏的藥引。 楚淮盯著魏子房看小柯的目光,他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在想什麽。 魏子房在想, 他要成為少年的意外。 因為這個叫做虞柯的少年已經成了他的意外,那雙剔透眼睛綻放的光芒, 讓他有種從未感覺到的心動,比說起長生大道更讓他向往。 他看著少年髒兮兮的臉, 把救‘活’的小龜遞過去。 “你說對,我的確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幫你的小龜超度了,它來世肯定不會再投成牲畜了, 我把它的軀殼做成了屍傀陪你可好?” 他心情有點忐忑,小龜好似對少年很重要, 若是對方不接受這個辦法如何是好? 生平第一次, 他出現這種猶豫害怕的感覺,他魏子房竟然會害怕忐忑, 說出去真是會笑掉師兄們所有人的下巴吧。 好在這個辦法雖然不完美, 但龜死不能複生, 少年勉強接受。 然後對他很驚奇,“你還會給烏龜超度?我的小龜來世真會投胎成人?” “騙你是小狗。” 他忍不住笑,心情很好。 不過少年壓根就看他很不順眼,還記著小龜的仇, “要算你也算大狗,小龜來世的事情我又不知道,你唬我我也沒法拆穿你,隨你怎麽說!” “小柯,不許對大人無禮……”,旁邊少年的爹爹驚憂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