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岩道:“那是,你給自己兒子買奶粉就隨便買的,不用請示立嬌了。”唐曉山收回手,“那不成,要是我自己兒子,更要請示了。”當天回去單岩就和黎夜提了找個助理的事情,結果一口被黎夜反駁掉了,單岩有點莫名其妙道:“為什麽?”黎夜道:“你是要找男秘書,還是要找女秘書。”單岩還沒細想到這麽多,便道:“隨便吧,男的女的都行。”黎夜道:“男的女的都不行。”單岩:“那我找個人妖回來啊?”黎夜走到單岩麵前,兩人之間就是胸口貼胸口的距離,他道:“人妖也不行,你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辦的?”單岩聽這話的意思怎麽都覺得有點無理取鬧啊,反應了一會兒突然悟出了一個真理——黎夜這是防著生人靠近自己呢?領地意識也太強了一點吧?單岩就開始嗬嗬嗬笑,笑得眼睛眯起來,摸了一把黎夜的臉道:“那我聘請黎夜先生做我的禦用秘書怎麽樣?端茶倒水捏腳搓背以後都靠你了,哦,對,先給我去暖個床吧?”手一指著床。黎夜一轉頭,看到鬧鬧趴在床位看著他們兩個,瞧著自己的眼神帶著那麽一點憤怒,就好像在說——暖床的活兒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單岩沒主動去管程雅勤的事情,黎夜在前單立嬌在後,這兩人一前一後把收拾程雅勤的事情都瓜分掉了。單岩一開始覺得在程雅勤的事情上,單立嬌應該會多少有點猶豫有點顧忌的,畢竟是母女兩個,但單立嬌在這件事情上尤為大義滅親,毫不含糊拖泥帶水——“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生了孩子的女人都可以稱之為媽媽,有些女人根本配不上‘母親’這兩個字,自我懂事以來我就知道,我和她沒什麽母女情分,她是單立行的媽,不是我媽,陳媽對我都比她對我要好,她為了她自己讓我嫁給陸家,從小到大其他的關心是從來沒有的,我和她之間隔著一個單家隔著各種利益還隔著我爸的一條命,你說我為什麽要猶豫呢?”單立嬌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坦然,沒有半點糾結猶豫,那口氣反而是在安慰單岩,“放心好了,我這人心狠,不是個慣常意義的好女人,我向來給自己的都是最好的,是舍不得虐自己的。”拍賣會之後,程雅勤逐漸發現自己被孤立了,她就好像獨自生活在一個小島上,島上沒有其他人,島四周都是海水,遠遠的也隻能看到零星的島嶼在遠處飄著。程雅勤身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原來的秘書錢安寧早就辭職了,工廠沒了,她認識的那些高管、銀行、土豪太太們也都不見了,她找誰都找不到,沒人在這個時候願意出來拉她一把。就是給程雅融打電話,那邊的電話竟然也一直打不通。程雅勤心灰意冷,而這個時候,單立行在頹廢了一陣之後終於重新正視起了自己的生活,打算南下去尋求點商機。他也是好好收拾了自己一番看了最近的報紙媒體新聞之後才驚覺發生了什麽,猜測到程雅勤很可能也已經被單岩從山莊裏趕了出來。單立行帶著富家子弟的一些脾性,骨子裏到底是不是個好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當初想要把那麽軟弱的單岩從二樓推下去的是他,後悔的他,如今懊惱自責的也是他,單立行是知道自己不是單家人的,他頹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也不說什麽良心發現,但他這麽大一個男人,仔細想想前因後果也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說白了就是人心的貪得無厭,但像程雅勤歐風和他自己這樣貪心的,也確實少見,一筆巨大的普通人無法想象到的財富,多到足夠蒙蔽人的雙眼和理智。單立行心想算了吧,就這樣吧,單家他也回不去了,便想著自己去南下尋求一點商機,看看能不能自己做點生意,再這麽頹廢下去他的整個人生就徹底毀了,他還年輕他還是有機會的。單立行看著他媽媽如今心灰意冷的樣子,心裏也十分不舒服,自從他被趕出單家之後,隻有程雅勤無時無刻不陪在他身邊為他做各種打算,單立行也心疼自己媽,便想帶著她一起南下離開。可程雅勤卻不想走,單立行勸不動她,便問她為什麽還不願意走,現在走的話也許單岩會放過他們仍由他們離開的,可程雅勤就是不走,她對單立行道:“你在南方定下來之後給媽媽打電話,媽媽給你轉一筆錢過去,時常保持聯係就好了,就像你當初在國外上大學一樣,一步步慢慢來別著急,先穩定下來再說。”單立行勸不動程雅勤隻得作罷,便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沒幾天就離開了。這之後沒多久,單岩正式進入單氏集團的管理層工作,開始接觸核心的東西,一心撲在上麵;黎夜收了程雅勤的工廠,改了名字重新整頓之後也慢慢步入了正軌。從鬧鬧出事開始到現在,整整十個多月的時間,黎夜翻了翻日曆,覺得差不多可以了。@八月底,單立行離開之後沒多久,程雅勤漸漸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有點不太好,也不是發燒感冒,就是覺得很不舒服。某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枕頭上頭發掉了一大把,渾身都有點不太舒服,額頭也有點燙,還以為是感冒發燒了,去醫院看了連掛三瓶水之後卻還是不好。沒幾天脖子下麵淋巴也腫了,喉嚨特別不舒服,肩膀鎖骨下的淋巴也腫了,按壓著也疼,程雅勤這才驚覺事情不妙了,去醫院檢查化驗之後得出的結果是——罹患淋巴癌。當程雅勤聽到這幾個字從醫生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隻覺得醫院病房頭頂的照明燈在轉啊轉,她愣在椅子上,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的目光落在醫生臉上,是不可思議的震驚。程雅勤當天回去之後,木然坐在沙發上坐了很久,一直到太陽落山了整個屋子裏黑乎乎的一片,她還是那麽坐著。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之前單明眸被查出子宮癌時的情形,那時候單明眸是怎樣的,哭了麽?還是也像她這樣感覺不可思議?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單明眸,大約是她一輩子都在和這個女人比較,臨到得了癌症,她都要和她比一比吧。可她卻又發現自己根本想不起單明眸的臉是什麽樣子了,女人離開太多年了,早就從他們的生活裏消失了,當初查出子宮癌時她到底流露出了什麽樣的神色,程雅勤也早就忘記了。比較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到這個時候程雅勤突然發現,很多時候她生活的勇氣,竟然也是從單明眸那裏來的。罹患淋巴癌,淋巴癌,程雅勤彎下腰抱著自己,仿若失去了心靈上所有的依靠,在黑暗的房間裏無聲哭了出來。程雅勤淋巴癌的事情是瞞不住的,醫院裏多跑兩趟就被人發現了,單岩還是在工作之餘經過茶水間的時候無意間聽員工嚼舌根的時候意外聽到的。他怎麽都沒想到,程雅勤最後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下場。單岩坐在大班桌後麵沉默了許久,從把他們趕出山莊之後,單岩這麽久以來一直遵守當初對黎夜的承諾,一心撲在集團的事業上,每天除了開會就是工作,上班時間腦子裏全是工作,下班之後要哄兒子陪鬧鬧,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充實的,甚至裝不下程雅勤和歐風的那些凹糟事情,沒有多餘的時間經曆去管他們。他一直記得自己身上背負的仇恨,單家人身上要向他們討要的債務,可是時間久了,仇恨的感覺會隨之麻木,沒有消失,但會一直像烙印一樣留在單岩心裏。單岩記得歐風和程雅勤做過的那些事情,也沒想放過他們,但他聽從了黎夜的話,沒有讓仇恨蒙蔽自己。他一個腳步一個腳步努力,學著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業務,處理公司的事情和人脈,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商貿協定,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不停朝上爬著,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麽必須做什麽。可突然一回頭,卻發現程雅勤竟然得了淋巴癌。就好像一場即將開賽的一場拳擊比賽,對手強大老練,你在台下努力了一整年就想著一場拳賽打到對方,結果上台之後裁判告訴你,對方因為吸食興奮劑被退賽了,你的對手不能上台比賽了。你沒有贏,卻也沒有輸。單岩現在都不知道這是老天在幫他報仇,還是真是程雅勤壞事做得太多,如今遭了報應。單岩拿起桌上的手機給黎夜打電話,黎夜當時正在廠子裏,接通之後單岩從電話裏能聽到那頭機器運轉的聲音:“聽說了麽?程雅勤得了淋巴癌。”黎夜道:“剛剛聽說。”單岩想說點什麽,可是他發現自己說話這句話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是啊,程雅勤得了淋巴癌,然後呢?沒有然後了。他不覺得痛快也不覺得有什麽難過,隻覺得那好像是一個離自己有點遙遠的事情,當他聽說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心裏空空的,好像什麽都沒有。黎夜道:“什麽都別想,上班吧,剩下的我來處理。”第46章單岩最近很擔心單立嬌,說來他們兄妹二人的家庭也真是有夠畸形的,最深的上海都是來自最親的家人,而如今程雅勤這樣的下場,單立嬌是個什麽心情也沒人知道。都說女人是敏感最弱的,情感上很容易受到傷害,但最近單岩瞧著單立嬌就覺得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的,該幹嘛幹嘛,帶帶鬧鬧,吃吃喝喝。唐曉山最近倒是沉穩得對,與其說是沉穩倒不如說是沉悶,也不像以前那樣整天吊兒郎當的,反而嚴肅正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