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周束都是第一次對妹妹發火,“你再亂講話我就真的不管你了,誰跟你說我喜歡他的?我就是被他氣死的!” 周琳被吼的怔了怔,“撒謊……” 周束歎了口氣,將跟他差不多高的周琳攬在懷裏,“是真的,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最寶貴的妹妹。” 周琳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在周束懷裏大哭起來。 長久以來的壓力,丈夫的背叛,一無所有的挫敗……全部化做眼淚。 她比是周家從小培養的繼承人,比一般女子不知道堅強了多少倍,很快發泄夠了,有些羞澀地推開周束的手,“真不習慣……” “也是,小時候也沒這麽抱過你。” “不是,”周琳臉漾起粉粉的顏色,“你現在的樣子太年輕了,我都是老女人了,還被你抱著,好奇怪。” 周琳終於笑了,眼睛也有了神采,與之前那樣淡淡的虛無縹緲的笑容完全不同。 “你一直用周束的身體沒關係嗎?他真的死了嗎?” 周束歎口氣,“其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周琳疑惑的看著周束,如果說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的哥哥,她反而不會相信,那他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周束終於還是把實情跟周琳說了,當然不是在廚房,而是將她扶回臥房後,邊喂湯邊說的。 周琳也不是一般女子,一直安靜的喝湯一邊聽著周束講述他這十六年來的經曆。 湯喝完了,故事也講完了。 “這麽說來,你是被楊洛給活活氣死的?” “算是吧,不過那時候身體不好,也不算全是他的責任。”奇怪,他居然不自覺地為那個瘋子開脫,難道是因為他最近總明著暗著給周琳送藥的關係?大概吧。 “你不用為他開脫,要不是因為他,你也不用那麽早就走了。為了這件事,母親也生了場大病,好了之後還常常到你房間裏發呆,總覺得當年不該那麽罵你。”周琳露出懷念的神情,接著又道,“還有楊洛,他後來擅自帶走你的牌位,據說這些年一直隨身攜帶,我還曾以為他是個癡情種子,可是後來有關他事情越來越多,我雖然恨他,卻因為……立場,沒辦法為你做什麽。” “有關楊洛的事情”是什麽事情,周束很清楚,楊家宗主有名的就是情人多,無論是什麽樣的美人,什麽樣的權貴,或者江湖上的少俠,更或者是名門子弟,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很快就分手,但仍有人前仆後繼。 明明男色之風不被世人所恥,楊洛卻墮落得大大方方,就象是要對世人示威一樣。 這麽說來,他的情人好象沒有一任不是名人的,每一次楊洛換情人,全天下愛講八卦的人都會添油加醋的說一通。 “而且你也不是鬼上身,而是真的周束。” “誰知道呢,也許真的是我占了真正周束的身體,害死了他。” 周琳撫上周束的手,“你就是周束,從出生到現在,周束的思想、行為還有脾性,都是你,所以你就是周束,至於那個從來沒出現過的真正周束的魂魄,誰知道到底有沒有。”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周束釋然的笑了笑。 “楊家人丁興旺,為什麽會要你做他的繼承人?他知道你是周舸重生嗎?” “不,他以為我隻是上了周束身的鬼魂。” “那就奇怪了……”周琳低頭陷入沈思,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楊洛一直帶著周舸的牌位,雖然花心,但是周舸在他心目中無疑是特別的。 但是他以為周舸上了周束的身後,表現得卻又不是那麽回事。 楊洛的確很關心周舸,但是對周束又沒那麽簡單。 按哥哥的說法,他們兩個人的事完全是楊洛自作多情,但是言辭間卻有些異常,與其說是恨,更象是……情人見鬧別扭。 周琳皺了皺眉,看著背對她收拾湯碗的周束。 哥哥對情之一字,根本什麽都不懂,她該怎麽辦?點撥他? 可是楊家與周家與不共戴天之仇啊!這仇,一是哥哥的死,不過哥哥現在重生了,也不象要報仇的樣子,二是周家被吞的財產,她一開始是恨的,但是哥哥回來後,她似乎也不是那麽消極了,與其說狠楊家,不如說恨楊楓的處心積慮和背叛…… 如果哥哥真的對楊洛…… 不,男色之風是腐敗之風,怎能讓哥哥彌足深陷! 但是,這麽多年來,因為楊洛光明正大的“腐敗”,男風似乎已經不象以前那麽難以讓人接受…… 等等,不對,如果哥哥真的跟楊洛好了,那他們周家不是絕後了嗎! 再等等,也不對,周舸已經不是周舸了,是周束了…… 等一下,那樣也不行,那周束家不也絕後了嗎,周束是獨生子吧…… 周琳越想眉頭皺得越緊,頭都痛了,周束從廚房回來,看周琳好象很痛苦的樣子,“怎麽了?頭痛嗎?” 周琳眼光複雜地看著周束,周束上前扶她靠在床前,伸手幫她按摩頭部,“剛喝了湯,先不要睡,要是累了就閉眼歇會。” 周琳拿下周束的手,“我沒事。” 周束對她笑笑,“這些事情都太離奇,你不用急的接受,先養好傷吧。” 周琳看著周束發了下呆,然後無奈的歎口氣,“是啊,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 這廂周琳剛決定靜觀其變,那廂楊洛就派人送信過來。 說周束的娘親思兒心切,重病纏身,想讓周束回家看望。 周束看完信之後給周琳看,周琳看完後,用她三十幾年來在商場上運籌決策的腦袋來判斷,這封信有八成是假的。 但是她又不能阻止周束回去看望,畢竟那女人是他這一世的母親。 “怎麽樣?”周束實在不擅長這些事情,幹脆交給周琳。 周束一點也不象快五十的人,腦子裏想什麽都表現在臉上。周琳在心裏歎了口氣,麵上卻露出微笑,道,“那我們就上京看望周束母親吧。” “你的傷呢,能上路嗎?” “沒關係,陸路顛簸,我們可以走水路。” “對呀。”周束高興了,“還是你想的周到。” 周琳在心裏嘟囔,哥哥呀,你這樣單純,哪裏是楊洛的對手啊…… 上路的日期很快定下來,周琳的病也調養得好了七八成。老大夫也讚同他們上路,隻要注意不讓周琳再發燒就好。 可上路那一日,港口所有的船都被一位不明人氏包了下來。 周束帶的銀子不夠,可是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去問了最後一艘最大最豪華的大船。 船夫到是很熱心,說船剛被人包了下來,而那位客人也正打算上京,不如跟他商量搭個船吧。 周琳麵上表情沒變,心裏卻冷哼,這樣稀罕的情況隻有一個解釋,她賭船上那位準備上京的客人準是楊洛。 周束隻是單純,又不是真的笨。 港口近百條船都被人包下來,又不肯透露姓名,恐怕是以前控製藍州船業的周家。 而現在掌管的人,卻是楊洛。 果然,在周束正在猶豫的時候,楊洛和楊楓走出船艙,一眼就看到周束。 “哎呀,束兒,你也坐船上京嗎?” 楊洛驚訝的表情顯得恰倒好處,好象真的隻是巧合。 周束隻能在心裏嗤之以鼻,剛想拒絕,楊洛就大聲道,“你母親重病,我也應該去看看,正好可以一道。幸好你遇到我了,藍州和附近的港口的船都被人包下來了半個月呢,如果錯過了,你們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上路哦。” 周束氣得直想跺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這麽讓他想撕了的人! “來吧,來吧,不用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嘛。” 周束剛想大罵楊洛一頓,在拒絕,而這時周琳則扯著他的袖子。 “束兒,咱們上船吧。” “可是──” 周琳不等他把想說的話說完,就搖了搖頭,“不要動氣,冷靜了才好跟他對陣,現在我們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或者你是不怕陸路太辛苦,我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