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前來興師問罪,皇帝自然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父皇!那是兒臣自己不爭氣,不關……”“太子殿下!”夏淵的惶然被一聲清喝打斷,隨即荊鴻望著他淡淡道,“殿下不用替臣求情,此事的確是臣失職所致,臣甘願受罰。”皇帝一聲令下,荊鴻便被拖到了院中。侍衛將其押跪在粗礪的石頭路上,杖刑立時開始。木杖敲在皮肉上,發出陣陣悶響,如同敲在夏淵腦袋上一般,夏淵忽然失去理智,衝過去給了那名行刑的侍衛一拳:“住手!不準打他!”他用了全力,那侍衛被打得趔趄,但並未停手,他很清楚自己該聽誰的指令。夏淵架住他下落的木杖,惡狠狠地瞪視著他:“你再動他一下,本王讓你十倍償還!”那侍衛被太子的神情嚇住,一時竟忘了動作,直到皇帝怒道:“繼續打!”啪,啪,啪……“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夏淵氣得麵目扭曲,張牙舞爪地要和那侍衛拚命,荊鴻揪住他的衣擺:“殿下,別鬧了。”他臉色慘白,因為疼痛而悶哼了一聲,汗水浸濕了散落的長發,滴滴答答,在石頭縫裏匯成了一小灘。夏淵隻覺得自己的心都給揪住了——這是他的人,這是這世上最最關心愛護他的人,他身為太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受傷,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皇帝皺眉:“像什麽樣子,把太子拉下去,罰閉門思過,禁足一月!”“父皇!父皇別打了,荊鴻沒有錯,嗚嗚,荊鴻……”“三十八、三十九、四十。”荊鴻趴伏在地,背後一片血肉模糊,他氣若遊絲地說:“謝陛下。”皇帝不動聲色:“荊輔學,你好自為之。”太醫在給荊鴻診治時,夏淵抹著眼淚,看都不敢看。待太醫走後,他緊緊攥著荊鴻的手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殿下,你是太子,你不該哭。”“我算是什麽狗屁太子,我連你都保護不了!”荊鴻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殿下還不明白嗎,荊鴻此身,就是殿下的替罪之身。陛下不是要罰我,而是在懲戒你處事不謹慎,讓人抓住了把柄。”“把柄?”“對,宮中流言四起,顯然已經有人對你起了歹意。陛下這是在警示你,今後凡事要多加小心,禁你的足,也是想要護你周全。”夏淵將信將疑:“是這樣嗎?但父皇也不用把你打成這樣吧?”荊鴻笑道:“殿下,你可記得,陛下今日仍然喊我‘荊輔學’,就是變相承認了我輔學一職的效用,杖責四十,不過是打給別人看的而已。”“給誰看?”“給朝陽宮裏的好事者看。”夏淵仔細琢磨著荊鴻的話,不知怎的,混沌的思緒中像是突然融進了一道光,那些原本想不明白的關竅,竟是都能想通了。他心下稍安,看荊鴻昏昏欲睡,便要爬上他的床:“荊鴻,念在你為我受了這麽多苦的份上,本王來給你侍寢吧。”荊鴻嚇得差點跳起來,牽動了身上傷口,疼得他直抽氣:“懇請殿下回寢殿自行休息吧,臣有傷在身,殿下你的睡姿又……比較隨性,你在這裏,臣隻怕是睡不好的。”夏淵百般不願,不過想想的確不是趁人之危的時候,隻得訕訕道:“哦,這樣啊。那本王回去了,你好好養傷。”“殿下慢走。臣在你榻邊的小壇子裏備了糖水,若是晚間睡不著,可倒出一碗來喝。”“唔,知道了,總之等你傷好了再來侍寢吧。”“……”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就說了,看誰耗得過誰,還不是讓我上了你的床……第8章 小將軍那日杖刑之後,荊鴻傷得最麻煩的不是背部,而是膝蓋。跪在粗礪的石子路上,又遭受到重擊,荊鴻的膝蓋被磨得血肉淋漓,整個腫了起來,太醫說有些傷到了關節,須得好好休養,不能隨意走動。於是荊鴻臥床養傷,這就苦了夏淵,他每日一個人去聽太傅授課,實在無趣得很。好在他已不像從前那樣無心向學,加上荊鴻會請他複述今日太傅教了什麽,為了回答出來不至於丟臉,夏淵多少聽進去一點學問。這日午後,本該是夏淵來探望他的時辰,荊鴻等了半晌卻沒等到人,不禁有些擔心,就讓下人出去問了一下,得到回稟後,他想了想,披衣起身,挪到案前坐下,提筆書寫。夏淵功課結束,興衝衝地闖進房門,看見荊鴻伏在案上寫著什麽,蹙眉道:“怎不好好休息,起來做什麽?”荊鴻擱下筆,不著痕跡地收起案上宣紙,轉頭見他一頭熱汗,將早就備好的涼水遞給他解暑,又推開窗子,散散屋子裏沉鬱的藥味:“坐著發悶,起來活動活動,練練字罷了。”“我不熱,你別開窗,太醫說你不能受寒。”夏淵把那扇窗關上,一邊說著不熱,一邊咕咚咕咚喝完了涼水,扯開衣襟呼哧呼哧扇著,“荊鴻,你猜我今日幹嘛去了。”荊鴻佯作不知:“殿下來得遲了些,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夏淵嘿嘿一笑:“不是。我跟你說,父皇他給了我指了一名武師,要教我習武呢。今日那武師表演了一套拳法給我看,就像這樣……”說著他擺出個動作,雙臂如蒼鷹展翅,單腳支起,一跳一跳地保持平衡:“呼——喝!荊鴻你看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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