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正招式已老,後力不繼,此時閃避不及,隻能生生受了這一擊。蕭廉這一掌收了力,顧天正隻被推得後退數步,但他看得出來,這人在讓他。這場比試點到即止,顧天正壓下胸口翻湧氣息,看了他一眼,大方拱手道:“我輸了。”蕭廉收勢:“承讓。”勝負已分,這下連王校尉都震驚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軍營裏居然有能勝過宮中侍衛高手的人。台下的人也都驚得合不攏嘴了,這蕭廉,平時也麽覺得有多厲害啊,怎麽今天……等等,他贏了那個顧侍衛?那豈不是能拿到一百兩白銀!荊鴻如約兌現:“這是一百兩,請收下。這位兄台武技卓絕,可否願意加入神威隊,成為太子近侍之一?”這二十人中,他獨獨問了這人的意願,是因為他知道,這人絕非常人,就算待在基層軍中,假以時日也定能成大器,自己若想強留恐怕是不成的,不過蕭廉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蕭廉看了看顧天正道:“你已戰了二十場,而且手腕有傷,我勝之不武。”繼而轉向荊鴻,“銀兩我就不要了,不過那個神威隊,我願意去。”台下眾人立時倒了一片:銀、兩、他、不、要、了!這人有病吧!選拔近侍之事終於圓滿落幕,這是夏淵在新兵營的最後一夜,荊鴻也留宿了下來。入夜,顧天正來偏帳中找荊鴻:“輔學大人,屬下有話要說。”荊鴻像是在等他一般,示意他落座:“請說。”顧天正不肯坐,謹慎地斟酌了一下言辭,才道:“那日殿下中箭一事,屬下再三回憶,認為並不是蕭廉的過失。”“哦?何出此言?”“那時是一個新兵射中的鴿子快要砸到殿下頭上,裸露的箭頭很是危險,蕭廉的那一箭應該是想將那隻鴿子射離殿下身旁,但因為被屬下的劍擋了一下,導致箭矢偏移,本該帶走那隻鴿子的箭這才擦到了殿下手臂,所以若要論罪,屬下才有罪。”荊鴻沉吟半晌:“原來如此。”顧天正垂首:“屬下願領責罰。”荊鴻笑道:“仔細想來,到底還是那一箭讓殿下避開了兜頭而落的箭矢,不過是胳膊上的一點小傷,這件事殿下本就不想追究,既然已經真相大白,就暫且揭過去吧。”“可是……”“顧侍衛放心,我還是會向殿下稟明此事,殿下定會體諒。你與蕭廉今後都是殿下身邊的人,還是不要有誤會的好。”“那就多謝輔學大人了。”“無妨,明日便要回宮了,早些休息吧。”“是。”顧天正走出帳外,碰到了等候多時的蕭廉。蕭廉此時已梳洗過換了衣服,階下囚的頹樣全然不見,顯得愈發挺拔俊朗,他抱臂靠在一根旗杆上,聲音清冷:“你這是什麽意思?作為我的長官,賣我一個人情?我蕭廉做的事,不需要旁人代為澄清。”顧天正從他身前走過,無波無瀾:“不過是各不相欠。”蕭廉白天讓他一掌,敬他力竭負傷,他便敬他一個清白真相,各不相欠。所謂素昧平生,不正是這樣麽。次日傍晚,諸事安排妥當,夏淵帶著他精心挑選的二十名近侍回宮了。他們走後,新兵營中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切,進宮伺候太子有什麽好的,不都說了麽,那太子是個什麽也不會的白癡,指不定怎麽無能呢。”這話剛巧讓王校尉聽到了,王校尉冷冷道:“你見過太子?”那人嚇得一激靈:“沒、沒有。”王校尉:“不,你見過。”那人迷茫了:“啊?我見過?誰?”王校尉看了看夏淵他們的車駕遠去的方向:“就那個檢閱官,與你們一起比試騎射的那位。記得麽?除去蕭廉,他一個人射下的鴿子,比你們加起來的都多。”那人徹底傻了:“他……是太子?!”選拔期間,王校尉一直跟他們說那人是太子派來的檢閱官,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那人居然就是太子本人,他們還與太子殿下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天……白癡?無能?那人不禁懷疑,是那些散播謠言的人眼睛瞎了,還是他的眼睛瞎了。其實那最後一天的比試,夏淵非常想看,可惜他前一晚喝了藥又喝了糖水,一覺睡過了,直到午後才醒,那時候結果都已經出來了。夏淵後悔不迭,回宮得了空便拽著荊鴻詢問。荊鴻沒理他的催促,先陪他吃了晚飯,帶他好好梳洗一番,又把傷口處理好了,才跟他匯報情況。不過此時夏淵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享受著荊鴻細致妥帖的服侍,又沒什麽心思關心那些了。事無巨細,一五一十,荊鴻說得清清楚楚,包括顧天正與那些人的每一場對戰、蕭廉的出現以及他中箭之事的真相。“殿下,事情就是這樣了。”“唔,哦。”夏淵聽著他溫和的聲音,看著他緩緩開合的嘴唇,在了解了那些事情的同時,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荊鴻,你靠過來一點。”“怎麽?”“過來一點,我有話跟你說。”“……”荊鴻以為他要說很隱秘的事,便靠了過去。“我跟你說……”夏淵刻意貼到他耳畔,近到嘴唇可以碰到他耳廓上細小的絨毛,“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什麽事情都能解決。那麽我想……”“殿下?”“我想……要你侍寢。”同樣的話,如今說來卻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荊鴻本能地向後退,卻被夏淵堵了個正著。不由分說,夏淵欺身吻上他的唇。他不再是個雛兒了,也不再是個癡兒,他知道這些舉動的含義。他想完全得到這個人的心情已經醞釀很久,隻是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做,現在他有點想明白了,僅僅用權勢、用名利拴住這個人是遠遠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