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鴻不好撫了他的好意:“一個金子做的……掛墜。”“好,屬下知道了。”顧天正當即脫了鞋襪,跳到池塘裏幫忙。他並不清楚那個金墜子的來曆,那幾天荊鴻和太子去粉巷附近,他是暗中護衛的,但為了不引人注目,沒有跟得很緊,但此時見荊鴻如此著急,想來丟的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兩人又摸了好一會兒,顧天正總算撈上來一個金燦燦的小掛墜,他洗去上麵的汙泥,不大確定地問荊鴻:“是這個嗎?”荊鴻看了看,確實是那個小金虎,頓時鬆了口氣:“對,就是這個。”“找到就好。”顧天正也放下心來,又端詳了會兒,“這是什麽?葫蘆?貓?”荊鴻聽他這麽問,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是……嗯……阿嚏!”“輔學大人,還是先上岸吧,當心受涼。”“好。”荊鴻爬出池塘,覺得身上寒意愈來愈重,直覺是要小病一場了,他擰了擰衣服上的水,暗暗歎氣,這副身體當真不比從前,實在禁不住折騰。他回去打理了下自己,換了身衣服,把小金虎清洗幹淨,重新放進盒子裏收好,正要再去找夏淵,出門卻發現朝陽宮裏的氣氛不太對勁。下人們驚慌失措地,紛紛往後院跑去,他還遠遠看見了太醫院的人和兩個宮裏的老嬤嬤。荊鴻怔楞,恰巧看到紅楠在給下人們做安排,攔住她問:“出什麽事了?”紅楠回話:“太子妃臨盆了,太子殿下剛趕回來,讓大家都去幫忙呢!”荊鴻心中一顫,麵上仍是鎮定:“原來如此,那快去吧。”算起來孩子該是下月出生,這時候臨盆,估計早產了,夏淵想必擔心得緊,荊鴻想了想,也往後院趕去。後院外圍了一圈人待命,太子焦灼地在門口踱步,屋內傳來太子妃的痛叫聲,聲聲淒厲,老嬤嬤指使著宮女換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水裏浸著染血的布巾。一個多時辰過去,太子妃的聲音漸弱,顯是氣力不濟,一個老嬤嬤麵露愁容地出來,告訴太子,怕是難產。夏淵整個人都慌了,拽著嬤嬤問:“會……會有事嗎?孩子、詠姬……會死嗎?”嬤嬤道:“殿下,老奴隻能盡力,傅太醫也在想法子給太子妃續氣,殿下莫急,小殿下和太子妃一定能度過難關的。”夏淵聽不進她的話,四下尋著:“荊鴻呢?荊鴻在哪裏?”他知道這種時候荊鴻幫不上什麽忙,但在無助的時候找荊鴻,這已是他下意識的舉動。有那個人在,隻要有那個人在,就不會有事的。“荊鴻?愣著幹什麽,去叫荊鴻過來啊!”夏淵衝著人群吼道。“殿下,臣在這裏。”荊鴻排開眾人,來到夏淵麵前,他聲音沉穩堅定,“殿下不要慌張,讓嬤嬤先進去幫忙,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哦,哦對。”夏淵回過神來,“嬤嬤你快進屋去,好好給詠姬接生。”嬤嬤諾諾應了,又回到屋裏。荊鴻心道,這孩子到底還是稚嫩了些,遇到棘手的事便慌了手腳,如此事態,怎能讓下人都圍著看,若真出了事,悠悠眾口堵不住,到時候可不好收場。他替夏淵擦了擦腦門上的,柔聲勸道:“殿下,留幾個人侍候就可以了,這麽多人在這裏,反而添亂。”“嗯,你說得對。”夏淵非常聽話,立刻命令那裏三層外三層的閑人,“你們都走吧,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人群散去,隻剩下太醫院的人和幾個侍婢。荊鴻拉著夏淵坐下,夏淵不時往屋子裏瞟,一點動靜就緊緊攥著他的手,手心裏都是汗。荊鴻一直陪著他,輕輕拍撫著他的背,夏淵終於慢慢鎮定下來。“荊鴻,我想喝點糖水。”“殿下稍等,臣去給你端來。”“嗯。”荊鴻走出後院,忽覺眼前發黑,扶著牆壁勉強站穩,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探了探自己額頭,似乎是有些燙,但一時管不了那麽多,先往廚房走去。“你還走!給我老實呆著!”熟悉的罵聲在身後響起,荊鴻轉過身來:“竇太醫有何事?”竇文華冷著臉道:“我沒事,你有事!”竇文華二話不說捉過他的手腕,在脈上按了一會兒,又看看他的臉,喋喋道:“你看看你這張臉,你當是白裏透紅?這是病症,病症!身上這麽燙你自己感覺不到嗎?就算你感覺不到,那個笨蛋太子靠你身上大半天,難道也沒發現嗎?”荊鴻反倒給他罵笑了:“他那兒正忙著呢,都自顧不暇了,我給他添什麽亂。”“是,你不給他添亂,等你病入膏肓了你看他是不是要來謝謝你!”“這個……”“什麽這個那個,你跟我過來,我先給你紮幾針!”竇文華態度強硬,荊鴻拗不過他,隻得跟他去。偏廳客房中,竇文華重新給他切了切脈,邊診邊問:“怎麽回事?”荊鴻把打撈小金虎一事簡單說了。竇文華哼道:“小金虎?給那孩子的?現下那孩子活不活得下來都未可知,那種東西有什麽要緊的。”他這麽一說,荊鴻再度憂慮起來:“那孩子……”竇文華打斷他:“你先別管孩子了,寒氣入了肺經,衣裳脫了,我要施針。”荊鴻照做,但叮囑道:“暫時壓下就好,殿下六神無主的,我得盡快去陪著他。”竇文華動作利索,嘴上卻不饒人:“我上趕著來給你治病,你巴巴地趕我走,我這是做的什麽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