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夏淵放話說:“所有叛軍兵士,一律斬殺!以儆效尤!”這是再給他們下馬威啊!聶司徒腦門上汗水漣漣,一向自詡聰慧的太後也失了章法,後宮逞勇鬥狠她厲害得很,可這行軍打仗,讓她一個女子如何排布?“將呢?兵呢?派去堵他啊!快去啊!”聶詠姬倉皇叫著,豔麗妝容難掩發白的臉色,袍袖已被她擰出了褶。倒是小皇帝尚算鎮定,他拎起龍袍的下擺,邁著小短腿,搖搖擺擺地走到真央殿外,探頭探腦地往北方張望。聶詠姬十分煩躁:“瑜兒你幹什麽!給我回來!”夏瑜嘴裏嘰裏咕嚕的:“雞糊……躲貓貓啊……”聶詠姬大駭,厲聲道:“來人!把皇上給我帶下去!”夏瑜被她嚇到了,扁著嘴委委屈屈地被抱走了。殊不知他這童言無忌,幾乎是給聶家下了一道催命符。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告:他親手做成了,綁住荊鴻的第一道枷鎖。第74章 進蔗溪沙州城。城樓下塵埃未定,殘餘的叛軍被悉數抓捕,上至將軍,下至新兵,統統給揪出來綁著,灰頭土臉地鋪了滿滿一條街。百姓們不敢出門,躲在家裏透過窗縫門縫往外張望,他們分不清哪個是好的哪個是壞的,也不知高處那個據說是“正統太子”的人要做什麽。此時夏淵俯視著下麵的叛軍,神色淡漠。他說:“你告訴我要樹立威信。”荊鴻勸得口舌發幹:“威信是要治軍嚴謹,恩威並施,不是濫殺降將。”夏淵冷哼:“降將?他們降了嗎?”“殿下……”“朝中奸臣當道,他們是非不分,方才你隨我去勸降,他們是怎麽對我們的?數百人的埋伏,到這種時候還要破拚個魚死網破,險些害死了你!”夏淵忿然,“本王是先皇親封的太子,他們明知如此還對我兵刃相向,這便是他們的忠義嗎?不殺他們,如何服眾?以後每個城的將領都不把本王放眼裏,今後的仗要怎麽打?”“殿下,我們這一仗已經打得威震朝堂,實在不該平添殺業。你也說過,這是你的城池,你的將士,你以明君之氣量寬恕他們一次又有何妨?”“你別說了!”夏淵看著荊鴻左臂上的血痕,甩袖道,“殺!”眼見孟啟生就要下令,荊鴻情急之下跪地陳詞:“殿下,不能殺!”他這一跪,跪疼了夏淵的心,卻也讓他的眼中浮現得逞之意。夏淵從來不想讓荊鴻跪他,荊鴻想要的,不用開口索取,他都一定會給。可是他這次等的就是他這一跪,這是跪給那些降將和百姓看的,是他苛求他的。他要讓這些人知道,有這麽一個人,能在他夏淵麵前求得了情,能熄滅他的憤怒和暴虐,能光明正大地獲得無上的榮寵。這個人,名叫荊鴻。夏淵既然放話給聶家的人說“一個都不放過”,那至少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那些負隅頑抗的多是聶家的心腹爪牙,要麽是有把柄弱點在聶家手上,要麽是裙帶關係纏得緊,想摘也摘不出來,對於這些人,夏淵有的殺有的俘,但並不株連。至於那些身不由己的牆頭草,能收編的就收編了,還能換個“仁德”的名頭,何樂不為。荊鴻冷靜下來之後意識到,自己恐怕著了夏淵的道。夏淵並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這場仗從頭到尾打得都很謹慎,除了他們在勸降時遇襲那次,他都沒有下過衝動的命令,而城樓上那一幕,顯然是他有意為之。隻是荊鴻一時想不明白,夏淵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要說官職,他不過是個手無實權的太子輔學,要說功勳,他一不能帶兵二沒有政績,鬧這麽一出,有什麽意義?他心中疑惑,卻無法詢問,聯想到上回夏淵故意說要先拿北原的事,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了。朝廷派來的增援軍在沙州城外駐紮了三天,一直沒什麽動靜。夏淵卻是等得不耐煩了。他命人擂鼓三次,直把那增援軍的將領擂得心驚膽顫,日出時分,他身著銀鎧站在城樓之上,挽起破城巨弓,運氣於指,將弓弦拉成滿月,一箭射向對方旗杆。就聽“篤”地一聲響,那粗壯的圓木旗杆竟被釘出數道裂紋,裂紋延伸而下數十寸,杆身被箭矢的力道衝得傾斜。那將領出了營帳,慌慌張張接過箭上戰書,幾個蒼勁有力的草書字跡幾乎讓他肝膽俱裂——華晉太子夏淵,今請一戰!爾等鼠輩,戰是不戰!四個時辰之後,孟啟生帶回了那名將領的盔甲與戰刀。那一萬援軍,竟是不戰而降。蔗溪城。一黑一赭兩匹駿馬挨靠著在馬棚裏吃草。黑馬覺得這草沒皇城裏的好吃,嚼了兩口就停了,昂著頭噴著響鼻表示不屑。赭色那匹看似溫順,實則更為傲氣,它看不慣黑馬那副驕貴模樣,尾巴一甩,踢踏兩步把黑馬擠到一邊,獨自想用食物。黑馬起初還裝裝樣子,沒過多久那高昂的頭顱就耷拉下來,抬眼瞅瞅同伴,討好地往赭馬那邊蹭蹭,乞求對方分自己一點點。它們的主人三天前把他們放在這裏,然後自己風流快活……不是,是辦正事去了。蔗溪的街巷十分與眾不同,每一處角落都堪稱美輪美奐,別說三層高的豪華酒樓,就是路邊最普通的小茶寮,也要在牌匾上雕上三層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