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知子莫若母。


    這句話,反過來也是成立的。


    賈母了解賈政,賈政也同樣很了解賈母。


    寶玉是老母親的心頭肉,隻要稍稍激將一二,老母親再不情願也會同意。


    果然,賈母一聽這話,頓時慌了。


    不問功課,父慈子孝。


    一問功課,雞飛狗跳。


    寶玉的傷還沒好。


    要是小兒子去他房裏,看到他與襲人、秋雯、碧痕等人廝混,不拿繩子勒死他才怪呢。


    這招蛇打七寸,算是拿捏住賈母。


    賈母登時慌了神,道:“寶玉的傷還沒好呢,你別去嚇他。不就一個丫頭,拿去,拿去。”


    賈政滿意地笑了笑:“多謝母親。”


    賈母:“……”


    壞了,她被小兒子給套路了。


    ……


    次日,外頭小廝進來稟告:“三爺,老太太身邊的鴛鴦姐姐來了。”


    探春回道:“請進來吧。”


    “是!”


    下一秒,隻見鴛鴦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


    其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身穿青綠緞背心,手上拿著一個小包袱,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黛玉,怎麽看都是個美人胚子,正是晴雯。


    探春掃了兩眼,就笑著說:“鴛鴦姐姐來了,請坐,來人,給姐姐上茶。”


    按照紅樓賈府的規矩,服侍長輩的丫頭,尤其是資曆深厚的,比年輕主子還要有體麵。


    年輕主子身邊伺候的襲人,司棋等人,被稱為‘副小姐’。


    鴛鴦作為賈母身邊的紅人,就連霸王一樣的王熙鳳見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喊一聲‘姐姐’。


    賈赦那個糟老頭子放著府裏那麽多好看的丫頭不要,非要容貌平平無奇的鴛鴦做他的小老婆。


    究其原因,就在於鴛鴦是賈母的心腹,掌管著賈母的小金庫。


    賈母上了年紀,很多東西都忘了,具體有多少嫁妝和私房錢,鴛鴦比賈母本人還要清楚。


    鴛鴦穿著水紅綾子襖兒,青緞子背心,束著白縐綢汗巾,外貌雖沒有什麽驚豔之處,卻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大氣與溫厚。


    紅樓夢中,仗勢欺人的刁奴太多太多了。


    鴛鴦作為賈母的機要秘書,首席大丫頭,下人中頭一等的體麵尊貴,卻從不自傲,反而樂於助人,體恤同樣和她屬於同一階層的奴仆。


    這樣的人,哪怕是奴婢,也值得敬重。


    鴛鴦笑嗬嗬道:“三爺客氣了,我今天來,可不是專門為了喝你一盞茶的。”


    說著,她指了指身後的晴雯,道:“這是老太太賜你的,到你屋裏做事,平日裏做些鋪床疊被,端茶遞水的活兒。”


    晴雯上前行禮:“見過三爺!”


    探春笑著道:“不必多禮!既是老祖宗的美意,那你以後就在我身邊伺候吧。”


    晴雯臊紅了臉。


    當年,寶二爺同時看重她和襲人,找老太太索要。


    後來,也不知什麽緣故,襲人去了寶二爺屋裏,她卻被留了下來。


    一開始,晴雯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後來才知道是老爺點名要她繼續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再過兩年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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