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曾提及,薛家父親在世時,酷愛此女,令其讀書識字,乃至其才較之乃兄竟高過十倍。


    要論文學才華,薛寶釵與林黛玉不分軒輊。


    如果薛寶釵是個男人,憑著這樣的才學和圓滑世故的城府機心,以及四大家族的人脈,她的仕途前程絕不會輸給母舅王子騰。


    她根本沒必要經營什麽破勞什子金玉良緣,與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強行綁定在一起。


    可就因為她是個女人,再有才華和能力,也隻能終身困死於閨閣。


    她就像是千裏馬那樣,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


    此刻,得知探春是個女兒,薛寶釵心中的驚駭與觸動,已然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薛寶釵被震撼得老半天才回過神來,嘴裏喃喃自語。


    科舉入仕、殺敵建功,那是男人的專屬。


    女人隻能站在男人身後,照顧好家庭,充當賢內助。


    薛寶釵做夢也不敢想象,大盛這一朝,會有女人能突破桎梏,走到連男人都難以達到的高度。


    她激動得手心出汗,怔怔看著薛姨媽:“媽,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薛姨媽也明白女兒的青雲誌。


    要她是個男的,母女倆何必這般步步為營、小心盤算,賴在賈家七八年都不出去。


    薛姨媽拉住女兒的手,一字一頓道:“是真的,是真的。”


    薛寶釵嗡地一聲,像是被人從身後敲了一悶棍。


    她抿了抿幹澀的雙唇,嘶啞道:“媽,您說我當年要是與賈瑤那樣,女扮男裝,以男子身份讀書科舉,今日會不會有一番天地?”


    薛姨媽苦笑道:“我兒聰慧過人,你父親在世時,不止一次感慨‘可惜是個女兒’,若你真與賈瑤那般,縱然沒有她那般運道,至少也能謀個四五品的官銜。”


    薛寶釵悵然道:“士農工商,這是千年不變的社會階級格局,哪怕我隻是四五品的小官,也算是完成了家族躍遷,從商賈之流踏入官僚階層。”


    “寶釵,你可不能這麽想,女扮男裝乃是欺君之罪,這一條路千難萬險,要不是賈瑤立有大功,皇上又要拉攏她效力,此事豈會草草揭過?科舉仕途從來屬於男人,相夫教子才是我們的女人的命啊!”


    薛姨媽苦口婆心道。


    薛寶釵黯然垂眸:“是啊,這是做女人的命,不是誰都有賈瑤那樣的能力和幸運,就算有有心效仿,現在也來不及了。”


    說到這裏,她想到什麽,喉嚨不由哽咽:“高門顯貴,有爵位的誥命夫人,子女、孫輩都叫‘太太’,譬如賈府,輩分最高的老太太,邢、王、趙,這三位夫人也是太太,您和姨媽一樣,都是金陵王家的女兒,孩兒隻恨自己,沒法讓您誥命加身,尊稱您一聲‘太太’。”


    “這都是命啊孩子!”


    薛姨媽輕輕將薛寶釵抱在懷裏。


    母女倆低聲抽泣著。


    賈寶玉得知探春是個女孩,又驚又喜,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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