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瀾是善良的人魚族。


    可他的善良在這場劫難中被磨滅的一絲不剩。


    不,或者說還剩一絲。


    ——所以他選擇自我毀滅,而不是複活去報複人族。


    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而言知喬將自己代入到瀟瀾的角色,所做出的決定也完全不同。


    她不會選擇死亡,她會拉著那些人陪葬。


    看著似乎已經下定決心的瀟瀾,言知喬沒有多勸,隻淡聲道。


    “如是和阿思他們呢?”


    “那兩人被我殺了,至於如是,跟我來。”


    瀟瀾起身,朝後殿走去。


    言知喬看著放在書案上的箜篌冰泉,用妖力將其束縛住,才跟上瀟瀾的腳步。


    “係統,它展示在夢裏的畫麵,之後還能展示給別人看到嗎?”


    瀟瀾看完沒對言知喬起殺意,完全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如果換成顧清衍,或者宗門的人看到,縱使他們不會立刻將言知喬抓起來,心中肯定也會留下懷疑的種子。


    這對言知喬來說,很不利。


    “宿主可以取下一根琴弦,讓它變成啞琴,往後它不能再動用神力,自然也就無法向他人展示夢境。”


    “如果要使用,再把琴弦接上?”


    “對,不過隻能宿主動手,旁人不行。”


    言知喬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心。


    “係統,雖然我是穿書,但最初你說我的身份隻是一個路人甲而已,為何現在感覺我比主角還特殊?”


    “宿主,難道隻能主角強大,路人甲中不能藏著大佬?亦或者難道你希望自己隻是個任人宰割的菜雞?”


    言知喬被係統的反問說服了。


    比起當個隻會拖後腿的菜雞,她當然更喜歡強大的自己。


    隻是這種種特殊情況…很難不讓她生出顧慮。


    “你說過,隻要完成攻略任務,找到五神器就能複活我爸…”


    這句話像是在提醒係統記得遵守約定,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宿主請放心,我的程序不允許我違背約定。”


    “那就好。”


    交談間,言知喬隨著瀟瀾來到後殿的一個房間裏。


    蕭如是正躺在巨型貝殼床上,眉頭皺著,明顯睡得不安穩。


    瀟瀾在蕭如是身旁落座,伸手過去輕輕撫摸著她的側臉。


    他看向她的目光裏,隻剩下繾綣溫柔的深情。


    言知喬雙手環胸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的舉動。


    “我可以封住你的記憶。”


    瀟瀾無動於衷,連眼睫毛都沒有顫一下。


    “沒有記憶,就會好奇為何會失憶,何必呢?”


    言知喬:“……”


    她默了一瞬,將那份名錄拿出來遞到瀟瀾麵前。


    “自己的仇自己報。”


    瀟瀾沒接,微抬頭有些不解的看著言知喬。


    “你分明不是熱心腸的人,為何要一次又一次勸說我?”


    “我確實不喜歡多管閑事,也不在意你的死活,可她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她無法修煉,注定跟我不能並肩同行。”


    穿書後,蕭如是是第一個提出要跟言知喬做朋友的人。


    雖然她起初沒怎麽放在心上,但這一次跟蕭如是見麵,她對蕭如是多了幾分憐憫之心。


    言知喬不是什麽好人,很少有人能真正走進她的內心。


    可但凡有人能讓她上心,哪怕隻是一點點,她都會去照顧庇護一二。


    “與其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倒不如費點功夫將你留下,往後與她作伴。”


    言知喬幽幽說著,微俯身將名單放到瀟瀾腿上。


    “除了雲雨閣背後的東家,其餘參與過此事的人,名字和畫像都有,瀟瀾,如果怕被仇恨蒙蔽雙眼,你可以在親自向他們複仇後再跟如是去隱居。”


    瀟瀾微垂眸看著名單,薄唇抿了抿。


    言知喬直起身來,又繼續淡聲道。


    “就算你真舍得如是,也請想想你的母親,你消失不見後,她整個人蒼老了很多,還有淮溪,為了找你,他偷摸上岸差點被人賣了。”


    瞧見瀟瀾的手緩緩握緊成拳,言知喬轉過身去。


    “你仔細想清楚,機會隻有一次。”


    說完,言知喬提步往外走去。


    回到正殿,她看著神色已經有變化的五人,趕緊走到書案旁將箜篌冰泉拿起。


    似是察覺到言知喬的用意,原本老老實實的箜篌冰泉開始掙紮起來。


    隻可惜,它的掙紮全是無用功。


    按照係統說的,言知喬隨機挑選一根琴弦輕輕一拔。


    幽藍色的箜篌冰泉當即變得黯然失色,所散發出的神力也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打眼一看,跟普通的箜篌差不多。


    言知喬戳了它一下,見它沒有任何動靜,就像扔垃圾一樣將其扔回桌上。


    再看著手中沒有任何光澤,顯得平平無奇的琴弦,她思索一秒,隨手係成一個蝴蝶結,放到乾坤袋中。


    做完這些,安靜的殿中接連響起幾道悶哼聲。


    言知喬轉過身去,隻見五個人像脫力一樣半跪在地上。


    有的人神色蒼白凝重,有的人神色原本充斥著滿足愉悅,但又很快浮起一抹遺憾。


    想到他們五個人做的夢,言知喬帶著點點看好戲的意味,抬手有些可愛的衝他們揮了揮。


    “喲,你們醒啦。”


    熟悉的輕軟嗓音入耳,讓五個人齊刷刷抬頭看去。


    當對上那雙清澈明亮又滿含笑意的鹿眼時,顏苓歡和鳳黎羽的神情並未發生太大變化。


    另外三人…


    顧清衍渾身一僵,有些慚愧又不自然的撇開頭。


    同樣都是守護蒼生,他卻因為小師妹比自己厲害而心生妒忌。


    真是枉為淩霄宗弟子。


    江辭淵就像被陽光刺了眼一樣,驀地低下頭,掩去深幽眼眸中浮現出的強烈占有欲。


    他掐緊掌心,死死遏製住心中那股想不顧一切衝上前,將言知喬緊緊擁入懷中的衝動。


    她還在那裏,沒有消失。


    奚時禮的反應比所有人都強烈。


    他撐起有些脫力的身軀飛快朝言知喬衝過去,一把將其緊緊抱在懷裏。


    力道太猛,撞得言知喬往後踉蹌了兩步才堪堪穩住身軀。


    言知喬懵了一下,又迅速反應過來。


    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恐懼,她抿了抿唇,抬手輕拍奚時禮的後背。


    “五師兄,別怕,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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