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喬不躲不閃,隻在京墨真人的手離開後露出不高興的模樣。


    下一刻,就又聽到京墨真人開口。


    “看在今日是除夕的份上,為師便放你一馬。”


    言知喬一聽,立刻喜笑顏開。


    “謝謝師尊!”


    看著她高興的樣子,京墨真人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隨後他微側身,給了顧清衍一個眼神。


    顧清衍立刻拎著食盒走上前,對言知喬解釋道。


    “今日食舍的大廚做了很多拿手菜,師尊見你沒去正殿,於是特意給你留了飯菜。”


    言知喬看了顧清衍一眼,又望向京墨真人。


    對於他們的關心和惦記,她心中有些動容。


    但這飯菜…


    “師尊,我辟穀許久,不想吃。”


    京墨真人知道此事,但他沒想到言知喬的毅力這麽強,居然真的能做到說不吃就不吃。


    “無妨,為師不逼你。”


    一旁的江辭淵接過話音。


    “我們還帶了些酒,小師妹要一起嗎?”


    這次言知喬沒再拒絕。


    “好。”


    一行人帶著言知喬去了流雲殿後方的花園。


    等到時,四位長老已經落座。


    見他們姍姍來遲,一個個居然沒了往日的嚴肅和威嚴,主動攛掇京墨真人罰酒。


    至於六個弟子,懲罰一樣。


    言知喬倒是沒想到長老們私下會是這般隨性。


    落座後酒杯遞到手中,她忽略其中包含的靈力,送到嘴邊一口飲下。


    或許是因為被負麵情緒困擾許久,以至於哪怕此刻言知喬已經恢複正常,在嚐到酒味以後也還是沒忍住。


    不顧他人勸阻,一杯接一杯,很快就把自己給灌醉了。


    意識迷離之際,她隱約聽到“砰”的一聲。


    眯著眼睛循聲看去,隻見一道接一道璀璨漂亮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炸開。


    很漂亮,很好看。


    但伴隨著變得越發溫馨的氛圍,又再次催生出了她心中的那股破壞欲,以及一股強烈的厭世情緒。


    好想毀了世界。


    所幸即便言知喬喝多了,也還會保留兩分清醒,控製自己不去肆意妄為。


    不過酒意上頭,很快她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殊不知言知喬的呼吸剛一平穩,所有人就在刹那間止住話音。


    青黛長老看著言知喬毛茸茸的頭頂,輕蹙著眉心道。


    “師兄,喬喬的心情如此糟糕,該不會記起了什麽不好的事?”


    京墨真人幽深的眸中露出點點憂色。


    “有可能。”


    從回宗到現在,言知喬一直被他關在小院裏,除了他偶爾去看望以外,外人根本沒法與她接觸。


    域海城的事,又已經全部了結。


    京墨真人思來想去,排除了諸多可能,就隻剩下這一個。


    半夏長老摩挲著酒杯,若有所思的開口。


    “能讓一向開朗的小丫頭變得這麽失控,想來應該很嚴重。”


    蒼術長老放下酒杯,用胳膊懟了懟廣白長老的手臂。


    “要不你為她占一卦?”


    除非預感有大事即將發生,否則廣白長老輕易不起卦。


    他懶得搭理蒼術長老,兀自倒酒仰頭喝下。


    長者說話,弟子們沒有插嘴。


    但花園裏的溫度著實低,江辭淵怕言知喬著涼,於是等他們說完,連忙對京墨真人說道。


    “師尊,弟子先送小師妹回去。”


    京墨真人深深的看了江辭淵一眼,才點頭同意。


    “好好照顧喬喬。”


    “是。”


    江辭淵很快將言知喬打橫抱起,往小院方向走去。


    奚時禮和顏苓歡放心不下言知喬,也想跟過去,不曾想被蒼術長老攔下。


    “你倆往哪兒跑?去年你們幾個聯合起來以下犯上,還欺負我這個老頭子,今天休想溜!”


    奚時禮:“……”


    顏苓歡:“……”


    走到小院門口,江辭淵的腳步頓了頓。


    言知喬獨自坐在秋千上發呆的畫像,重新躍入腦海中。


    那滿身的孤寂,仿佛這偌大的天地間隻剩下她一個人。


    江辭淵的心,不可避免的升起一陣仿佛被針紮一樣的細密疼意。


    他微垂眸,看著躺在臂彎裏的言知喬,抱著她的兩隻胳膊不自覺用了些力。


    片刻後,江辭淵抬步往院中走去。


    回了房間,他小心翼翼的將言知喬放到床榻上。


    拉過被褥為她蓋好,又捋了捋她耳邊的碎發。


    在夜明珠散發出的柔和光輝下,言知喬的睡顏看起來分外恬靜美好。


    他深幽的視線從她的額頭逐漸往下滑落,順著挺翹的鼻尖落在粉嫩的唇瓣上。


    或許是夜色朦朧,酒意上頭,催發了難以啟齒的渴望,江辭淵心中微動。


    壓抑許久的欲念猶如掙脫牢籠的困獸,以極其蠻橫的姿態占領了理智的最高地。


    他像控製不住似的,逐漸彎曲挺直的脊背,一點一點朝言知喬靠近。


    隨著距離縮短,二人都帶著淡淡酒香的呼吸迅速交纏在一起。


    他直勾勾的盯著言知喬,眸中盡是炙熱的愛慕與貪戀,像是恨不得將眼前人融化。


    沒認清自己的感情前,他隻當是自己卑劣,控製不了身體本能產生的原始欲望。


    而在認清自己的感情後,欲望和愛意深深融合,讓他在看到言知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將她獨占。


    可他的理智又很清楚,他不能這麽做。


    於是理智開始和本能做對抗,讓他在煎熬中清醒的看著自己不斷沉淪。


    眼瞧著江辭淵的薄唇就要貼上去,可下一秒,他的動作突然停下。


    一息之後,他微抬頭,在言知喬光潔的額頭上落下虔誠又輕柔的一吻。


    “喬喬,晚安。”


    ————


    言知喬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一大群看不清麵容的人躺在地上,鮮豔奪目的血液像水一樣,爭先恐後的從他們體內流出來。


    不遠處,有個五官模糊的女子正漠然的看著這一幕。


    似是察覺到周圍有動靜,她往右看去,隻見一個同樣看不清麵容的女子跪倒在地上,懷中緊緊抱著一具男屍。


    女子很傷心很痛苦,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多了深深的恐懼和幾乎快要化為實質的恨意。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巨響,璀璨漂亮的煙火在頭頂炸開。


    原本安靜的環境,突然多了許多人在慶祝新年的聲音。


    ——真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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