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的話聽著好像在控訴,實則滿是哀求。


    言知喬沒計較他的語氣,冷淡的回道。


    “你們認為的庇佑,以及桑南國能延續千年不滅,其實是朔籬在暗中相助,與我無關。”


    “什麽?”


    大臣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言知喬用餘光觀察著幾位師兄師姐的反應,見他們對她這般冷漠的態度好像沒有什麽反應,這才接著開口。


    “神女的信徒眾多,不管偏袒哪一方,對其他人都是一種不公平,所以她不可能會去庇佑誰,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你們從未想到過?”


    更何況,如今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神了。


    大臣陷入了沉默中。


    古往今來,自詡被神女庇佑的他們在身份上總有一種優越感,也理所當然的認為桑南國比其他國家更高一等,理當一統天下。


    如今被言知喬直白的戳破一切虛幻的假象,他心裏根本接受不了這巨大的落差。


    可外麵四處散落的屍體,還有侍衛匯報的城中已無活人的消息,都讓他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


    ——桑南國,真的完了。


    喬娘娘,不會再庇佑他們了。


    至於朔籬…


    如果喬娘娘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他們自以為的“榮光”皆出自他手,那今日這一切簡直就是大夢一場空。


    大臣高大的身形瞬間萎靡不少。


    一旁的顏苓歡似是想到什麽,側頭看向言知喬。


    “喬妹,那些屍體你能處理嗎?”


    眼下氣溫雖恢複正常了,但正值酷熱的五月。


    桑南國現在沒剩多少活人,根本沒法處理上百萬的屍體。


    如果沒人幫忙,屍體堆積太久恐怕會生出瘟疫。


    屆時估計不止桑南國剩下的百姓在劫難逃,連晟國都有可能受到牽連。


    顏苓歡所擔心的,言知喬聽她這麽一問,也立刻想到了。


    “用火燒?”


    一把火下去,一勞永逸。


    顏苓歡覺得可行。


    正要點頭,可還沉浸在萎靡情緒中的大臣突然抬頭,疾聲拒絕。


    “不可,喬娘娘,桑南國信奉土葬,萬萬不可用火。”


    言知喬麵對顏苓歡時露出了溫和的神情,但在目光看向大臣後,又立刻變的麵無表情。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有心思挑?”


    “臣不敢。”


    大臣用力搖了下頭,緊接著俯下上身,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喬娘娘,求您大發慈悲,讓死者好好安息。”


    言知喬懶得搭理大臣。


    火葬不僅方便,更能阻止瘟疫的出現和蔓延。


    可要是換成土葬,先不管瘟疫,那麽多人,難不成她還得挨個去給他們挖坑不成?


    桑南國落得如此下場,純屬他們咎由自取。


    顏苓歡並不會因為大臣的幾句哀求,就心軟同情。


    “火葬可以降低瘟疫出現的可能性,土葬就不一定了,如今你們剛死裏逃生,難不成還想再承受瘟疫帶來的病痛?”


    大臣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堅決。


    他不看顏苓歡,隻對言知喬哀求。


    “喬娘娘,我族一直堅信人死後軀體埋入地下,脫離身軀體的靈魂才可以歸於天…”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言知喬直接打斷。


    “他們的靈魂歸不了天,都已經被我送進幽冥,在等待輪回轉世了。”


    大臣:“……”


    他被堵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辯解,隻能再次向言知喬磕頭。


    “求喬娘娘三思。”


    言知喬被他這麽古板又不懂變通的執拗弄的徹底失去耐心。


    她豎起兩根手指,冷冷的開口。


    “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我一把火將他們燒了,要麽,我將皇宮推平,就地挖一個大坑,把他們的屍體填進去。”


    狠還是言知喬狠。


    大臣還想再哀求一下,誰知言知喬直接用自然之力將他掀飛出去。


    “滾回去仔細想清楚要選哪個,明日給我答複。”


    在她麵前還敢挑,真是給他臉了。


    言知喬掀飛人的姿勢有多帥,掀完後麵對大家的神情就有多無辜。


    “師兄師姐,你們餓了沒?”


    五人:“……”


    這變臉速度,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但他們很喜歡。


    畢竟小師妹\/喬妹要是太過單純,他們就該擔心了。


    奚時禮一聽,連忙抬手摸摸已經空了的肚子。


    “我餓了,早飯就沒吃,所有東西昨夜都落在了半路上,包括我的墨靈劍。”


    都怪那個該死的朔籬!


    “那我先去外麵找些吃的,然後再去幫你們拿東西。”


    言知喬深知本命劍對於他們的重要程度。


    什麽東西都能丟,唯獨本命劍不行。


    “喬妹,我跟你一起去。”


    顏苓歡主動提議道。


    “好,那師兄你們就在這裏等著。”


    言知喬一說完,顏苓歡又很認真的補充一句。


    “大師兄,你們一定要注意桑南國的人,他們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心裏肯定會不平衡,你又是晟國的殿下,說不定他們會生出拉你同歸於盡的偏激想法。”


    “我知道,你放心。”


    顧清衍不傻,顏苓歡叮囑的這些他都想到了。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隻應下顏苓歡的好意。


    言知喬想了一下,問道。


    “要不我弄個結界?”


    顏苓歡表示讚同。


    “也行。”


    於是也不等顧清衍他們說什麽,言知喬直接在國師府周圍布下結界。


    “國師府還挺大的,師兄你們可以隨意活動,隻要不出門,他們就進不來。”


    “嗯,有勞小師妹。”


    “大師兄客氣了~”


    安排好一切,言知喬才禦劍帶著顏苓歡離開國師府,朝膳房方向飛去。


    雨不知何時停下了,雨後的空氣本該很清新,但因四處散落著屍體,莫名給人感覺空氣中好像還殘留著血腥味。


    言知喬禦劍低空飛過時,顏苓歡看到那些被雨水衝刷,甚至有些泡脹的屍體,麵上露出些許不忍。


    “這些人…唉…”


    言知喬扭頭看了身後的顏苓歡一眼,很快又轉回頭去。


    “師姐,想想晟國那些死去的百姓,他們死前還曾遭遇過虐待,而這些人落在幽靈軍手裏,手起刀落,恐怕都來不及感受到痛苦。”


    如果說一報還一報,那桑南國遭遇的這一切,還遠不如晟國當初所承受的苦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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