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之所以沒有在一回家後,就對小馬施以奪命連環call,主要也是想先讓自己激動的情緒緩一緩。


    沒道理啊!


    為何意外碰見小馬與那個張嘉凱約會,他的心會感到這麽的不舒服?


    他明明知道小馬是為了不讓張嘉凱在她麵前囂張,才會氣到想搶先一步結婚,甚至還對他的家人說出難以圓謊的謊話。


    但,真是如此嗎?


    會不會……其實小馬是想製造她跟張嘉凱更多接觸的機會?


    不然,她隻需告知對方她要結婚,屆時寄張喜帖過去即可;為何一會兒要他這個男主角現身、一會兒要送結婚照去給對方看……


    有問題吧!


    人通常是這樣,隻要一鑽入牛角尖,就很難再用客觀的角度去看事情。


    杜邦就陷入這樣的迷思中。


    因為陷入苦思,以致他沒注意到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等了許久,才舉手看了一眼腕表,卻在下一秒變得非常的不高興。


    「著麽晚了居然還不過來!」他恨恨的撥打電話,「該不會是還在約會吧!」


    那就太不值得原諒了!


    電話最少響了快五十聲,馬書庭依然沒接,這下他連猜都懶,直接判斷她該是還在跟張嘉凱約會。


    拿起車鑰匙,他想都沒想,就這麽衝了出去。


    直到開車接近下午的那間小咖啡廳,他才想到要撥打她的手機,「喂,小馬,你還在約會嗎?」


    聽到他口氣不佳的質問,正走在馬路上的馬書庭不禁訝異的問:「約會?跟誰?」


    還裝!


    杜邦心情更壞的說:「你在哪?」


    馬書庭轉頭四下張望,「我在路上……咦?我看到你的車——」


    而他也看到她了。還敢說沒在約會,分明是剛分手;不然為何此時才準備打道回府?杜邦將車開到她身旁,打開車門,「上來!」


    馬書庭乖乖的跳上車,「你怎麽會在這附近?」然後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剛加完班嗎?還是在跟你朋友談事情?」


    關她什麽事!


    而且,現在該是他質詢她,而不是他被她審問吧!


    他默默無語,直接開車上路。


    馬書庭沒問他的目的地在哪,他倆向來有足夠的默契,她知他不會把她載去賣掉,所以隻是乖乖坐在車上。


    看著車窗外,馬書庭終究還是隱忍不住,「那個……我能問你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嗎?」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卻依然不發一語。


    「你會覺得我的穿著很邋遢嗎?」


    他再次轉頭看她,但這回是將她從頭看到腳,「是很隨性吧!」


    哦~~隨性跟邋遢的意思應該沒差,那他的答案就是肯定的。


    「那……你會覺得我的言談舉止很粗魯嗎?」


    他第三次轉頭看著她,「是不拘小節吧!你的行為舉止有時比較像男孩子。」


    唉~~那就代表粗魯,看來,她的形象真的很不好。


    「所以……」她頓了一下,目光看向窗外,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失落,「你一定也會覺得,我是個帶不出門的女人羅?」


    杜邦聞言,「拜托!你現在是在裝什麽多愁善感?」


    她不該是這樣的女孩子啊!


    正因她有著類似男孩子的開朗個性、調皮心性,以及不拘小節的行事作風,所以他才會跟她稱兄道弟,變成好哥兒們。


    現在是怎樣?


    她因為跟那個張嘉凱約會,然後被他強行洗腦,想要改變既有的一切嗎?


    他不準!


    他……怎能接受不一樣的小馬?


    「我——」她哪是在裝,她是在傷心,他是懂不懂啊?「我是很認真的在徵詢你的意見。」


    「是嗎?」


    「就是。」


    「0k,我告訴你在我眼中的小馬是怎樣的人,」她想問,他就明白告訴她,他所期望的馬書庭該是個怎樣的人。


    「她不拘小節,做什麽事都是大剌剌不在乎的態度;她不但神經大條,而且還像是比別人少好幾根筋,總是闖一堆禍事;她的反應超遲鈍,明明事情清楚擺在她眼前,她居然還是弄不懂:她還做事不經大腦、說話不經思考,老是……」老是任他欺負,讓他覺得很有趣。


    可他的結論還沒說完,她已放聲大哭,「哇……」


    「小馬——」他嚇得趕緊找地方將車停下,焦急的問:「你是在發什麽瘋啊?從你五歲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你哭……」


    「哇哇……」她繼續飆淚。


    「到底是怎樣?」都不像他認識多年的小馬了。


    「哇哇哇……」她愈哭愈傷心,「就是因為我這麽糟糕,所以……我才會交不到男朋友、才會嫁不出去,甚至一輩子都不會被人重視……哇~~因為我根本就是個帶不出門的女人——」


    唔!話突然被截斷了。


    呃~~他怎麽能這樣?趁著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之時,突兀的以唇封緘,讓她再也無法繼續哭……


    可,被他吻住的感覺好好喔!


    她真想他這麽一直吻下去……


    但他卻在吻到一半時踩煞車,莫名來了句,「是哪個混蛋說你帶不出門的?」該不會是那個張嘉凱吧!就別被他逮到小辮子,否則他非整得那家夥哭天喊地不可,「將來我會把你帶到你求我別再帶你出去!」


    然後不等她的回應,又繼續親不停。


    「可是……」怎麽跟張嘉凱說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可是,」他趁吻的空檔回答她,「你是要嫁我耶!當然是凡事我說了算,你是在擔什麽心?」


    「哦~~」可他今天並沒將她介紹給他的朋友認識啊!


    「不準再羅唆,你乖乖的受死吧!」他霸氣的這麽說。


    「哦~~」但他沒解釋,她的心情依然低落。


    「你到底是在流什麽淚?」他邊吻邊嚐到鹹鹹的淚,讓他滿心盛裝著濃濃的不舍。「難不成你是在氣我今天沒讓你跟我朋友說話?」


    他突然憶起下午的事。


    她默默不語,卻明顯透露出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哦~~」他很不願意承認,「你跟那個討厭鬼在一起,我為何要把我朋友帶到你們那桌?」她也不用腦袋好好想想,「過去我的每個朋友,你有哪個不認識的?」


    咦?對喔!馬書庭突然想到,從一開始他就沒在意過她與他的朋友不熟,也總是讓她出席他與兄弟好友們的聚會說。


    「是被人給洗腦羅?」他說著氣話,語氣中隱含著小小的醋意。


    可她仿佛有點感覺到,然後,她原本感到很難受的心,像是突然不藥而愈了。


    而他還是持續的在吻她……


    等他倆的情緒都穩定下來,回到杜邦家時,已是午夜時分。


    「你先梳洗一下,我有話要問你。」杜邦將她帶到房裏的浴室,「既然我們就快結婚,應該也不用多分彼此,我的東西你就隨便取用吧!」


    「呃~~」她還是有點不自在,逃避似的問:「可明天你還要上班,我們要不要等周休時再說?」


    他瞄她一眼,走到房間的書桌旁,拿起一紙紅色的信封,「對,等周休時再談,」再緩緩的朝她走去,「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周六是什麽日子?」


    她接過紅色的信封,打開一瞧,一臉的驚詫,「咦?改成這一天啊!」


    她記起來了,一開始,她隨便選了一個結婚日期,還偷印好喜帖,可剛好跟杜邦的出差撞期,隻能作罷;而她媽和杜媽媽所選的日子又太遠,所以她還杜撰了一個汙蠛他名譽的不實謊言。


    然後雙方家長決定盡早讓他倆定下來。


    「聽說我要結婚了?」自己什麽時候當新郎,居然不是由他和新娘討論,而是在他接獲自己的喜帖後,才赫然驚覺,「那我是不是該盡快準備呢?」


    「我……」不能怪她,她其實也是這一刻才知道。


    「早上我收到包裹,打開一看,才發現裏麵裝的竟是我們的喜帖,」他以著直勾勾的目光瞅著她,「你不覺得我們得盡快談談嗎?」


    家裏大概是覺得他倆的婚禮要回社區裏辦,故隻意思意思寄了張喜帖給他們,讓他們請幾個好友。


    「覺、覺得。」


    「所以,」他將她往浴室裏推,「你快梳洗一下,我們得從頭談。」


    「哦~~」其實,要談什麽呢?馬書庭也不知為何,這一刻她隻想當隻鴕鳥。


    可,該來的一定會來,她逃不掉。


    洗了個澡,她裹著杜邦的浴袍,像個膽小鬼似的走到客廳,坐在麵對他的小沙發上,「來談吧!」


    「ok,」他言簡意賅的說:「首先,告訴我你跟那個張嘉凱究竟是什麽關係?」


    「哪、哪有什麽關係?」她不解的望著杜邦,「不、不就是害我必須馬上踏進禮堂的罪魁禍首嗎?」


    「是嗎?」他會信才怪。


    「當然是,」她很認真的解釋,「就是為了不讓他瞧扁我,我才會……」


    「那還沒事就去跟他見麵、約會?」他沒發現自己說話的口吻,聽起來跟個吃醋的老公沒兩樣,「以後不準你再瞞著我跟他在一起!」


    「我……」跟張嘉凱約會?「我才沒!」


    想想又忍不住抗議,「我隻是想去跟他炫耀、向他示威,所以才會跟他多見了幾次麵……」


    馬上又想到,「對了,這喜帖我得親自拿去給他,證明我沒騙他,我真的要結婚了。」


    「你作夢!」一聽說她又想去跟那個男人碰麵,杜邦再也無法隱忍,「要想我繼續配合你的鬧劇,我的條件就是不準你再去跟他見麵。」


    「可是……」


    「沒有可是!」他將話說得斬釘截鐵,「你最後一次跟他見麵,就隻能在我們的婚禮上!」


    「可是——」


    「不準再可是!」他氣炸的質問道:「你都沒想過嗎?你之所以這麽想在張嘉凱的麵前耀武揚威,不就是因為你在意他、將他放在心上嗎?」


    而他,既然她已經決定要嫁他,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不會再允準她的心裏有其他的男人!


    不!才不是。


    可她辯駁的話語都還來不及說出口,他已硬生生的截斷,「不然,你誰不去在意,為何偏偏要在張嘉凱的麵前來爭這口氣?」


    她……隻是當時情勢所逼,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啊!


    「你根本就是因為太過在意他、太過想讓他改變心意,才會拚命找機會與他單獨相處,你別否認!」他愈說愈覺得有道理,以致說話的音量愈來愈大聲。


    哪、哪是啊!


    馬書庭被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弄得有口難言。她才沒喜歡上那個張嘉凱,她才沒想去破壞那個張嘉凱的婚事……


    她一心一意隻想把自己和阿邦的婚事搞定!


    等等……她根本就是處心積慮的在設計阿邦,想把他拐來當自己真正的ㄤ。


    所以,她其實早在不知何時就對阿邦產生不一樣的情愫,才會拚命找機會讓他能同意自己無理的要求,一定是這樣的。


    原來……她早就偷偷愛上杜邦了啊!


    而他現在錯誤的想法,雖然是大錯特錯;但他會有這樣的想法,會不會也是因為他對她……多少也有了其他的感覺?


    然後再憶起他今晚吻她時,話語中似乎隱隱帶有醋意。


    「這麽想,馬書庭突然覺得自己今晚的心情變得好好,什麽事都不想爭、不想計較了。「好,我聽你的,再也不跟他見麵了。」


    除非有特別的狀況發生。


    她的突然退讓讓杜邦的怒氣也在瞬間消逝,「呃~~說到要做到。」


    「遵命。」她聽話的說:「那……」


    「有話就直說。」看出她一臉的欲言又止,杜邦決定今晚就算得犧牲自己寶貴的睡眠時間,通宵跟她懇談他都願意。


    「等結完婚,我的意氣之爭贏了後……」她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承諾,「你……會跟我解除婚約嗎?」


    聽出她的疑惑,聽出她對他……應該有了點不一樣的感受,杜邦也捫心自問,他有愛上她嗎?


    其實,他並不是很確定。


    但與過往相比,他確是對她產生了很多很多奇怪的感受,可那是什麽?是喜歡?是愛?他真的不敢確定。


    那……說話還是保留一點吧!


    「當然,」他很肯定的答案,讓她原本盛滿開心的表情霎時丕變,他趕緊解釋著,「如果你不能讓我對這樁婚姻感到滿意的話,我當然有權提出要求中止。」


    咦?這樣的講法算合理,她接受。


    馬書庭的小臉立時流露出她會努力的模樣。


    不急、不急,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讓他愛上她啊!


    就算……就算不愛,他倆至少還是感情超好的哥兒們,一定沒問題的。


    「再說……」他故意頓了一下,「就算我們兩個真想反悔,也不能是馬上吧?」


    「什麽意思?」她不懂。


    「不是有人到處宣傳,說婚禮之所以得這麽急著舉行,是因為某人對某人做了某些不該做的事……」他看她的目光變得深沉,「那——既然我們兩個都決定好好正視這個婚姻,那件事是否也該解決一下呢?」


    「這……」教她怎麽回答呢?


    他繼續遊說,「如果十個月後……不,可能等到四、五個月,你的肚子長不大,那你就要倒大楣了!」


    他們雙方的父母絕對不會輕饒她。


    「不如……」他壞壞的建議,內心也不知為何,竟是無比的雀躍,仿佛正要跟心愛的女人有近一步接觸的激昂,「我們就來落實那個謊言吧!」


    搞不好假戲真做後,更能激發他倆的情感交流。在這一刻,杜邦很單純的這麽想。


    「這……」該從了他?還是該拒絕?


    馬書庭很認真的思考,她已然發現自己喜歡上杜邦;他也該是對她產生了一點男女之情,那……要不就認真的談場戀愛吧!


    雖然是先結婚、再談戀愛,但這又有何差別?誰教她和他都已是多年好友、是哥兒們,所以她害羞的點了頭,「嗯~~」


    「那……」他起身朝她比個請的手勢,「那邊請。」


    「我……」她還是覺得好害羞,「能不能……等到結婚那天啊?」


    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天,他別這麽急嘛!


    「擇日不如撞日,」杜邦直接將她抱進自己的房間,放到大床上,「你就麵對現實吧!」


    但……


    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他死也不會承認的!


    一定是因為他太累,而她太緊張,以致兩人雖然袒裎相對,也互相膜拜對方的軀體,甚至該吻的、該摸的、該揉的……無一不放過……


    但做到最後……有沒有突破那道防線,似乎已沒那麽重要了。


    隻是,他倆確實在這一晚,同睡在一張床上。


    馬書庭睜開眼,發現天還沒亮,她轉頭看著睡在自己身旁的杜邦的睡顏,忍不住伸手想拂平他眉毛間的皺棹。


    「你是在煩惱什麽?」她輕輕告訴他,「以後我嫁給你,一定會極盡所能的帶給你快樂,真的。」


    睡夢中的杜邦像是感受到有人觸碰,伸手揮了揮,然後轉過身去繼續睡。


    「我先回家了。」她對著他的背影輕聲說。


    會急著回家的原因是,她想盡快將那幾張喜帖寄出去,這樣朋友們才趕得及去吃她和杜邦的喜酒。


    而她最最想通知的人,除了張嘉凱之外,杜邦的前女友芬妮也是其中之一。


    她從沒想過自己竟是這麽個愛吃醋的女人,但……她控製不了。


    偷偷打開杜邦的抽屜,找到芬妮的通訊地址,她飛也似的奔回家。


    而杜邦則是在鬧鍾響後,過了十數分鍾,才心情不佳的睜開眼。


    沒辦法,他向來在起床時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但下一秒,他突然轉頭往旁邊一看——他憶起昨晚自己是和小馬……不,他該換個稱呼,該叫她書庭,或是庭庭——同床共枕。


    不知為何,知道自己以後身邊有人陪他一起睡、一起醒,他的心情霎時變得大好。


    可……


    沒有人!


    他倏地彈跳起身,狐疑的望著床另一邊的空位,摸摸已沒有餘溫,「該不會是半夜偷偷落跑吧?」


    他忍不住幻想起小馬驚恐萬分的模樣,「絕對是衣衫不整就溜了!」


    一想到昨晚兩人的親密,害他身體的某個部位霎時起反應,「昨晚該是有把全程做完吧?」他摸摸頭,「還是太累,隻做了一半?」


    不太記得耶!


    真的不能怪他,要怪隻能怪小馬,說什麽她沒經驗,硬是逼他邊做邊指導每一個分解動作。


    拜托!光是用做的,就已夠耗費他所剩不多的體力了:還得一邊說、一邊做,那可是很費工——說錯她還要嬌嗔,做錯她還要抱怨……


    他趕緊掀開被,沒看到預期見到的痕跡,「那就是沒做完羅!」


    心底忍不住有點失落,「好吧!看在你這個膽小鬼這麽沒用的份上,就等新婚之夜再把你一口吃掉。」


    隻是,他哪知道……根本就沒有新婚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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