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淵此時以槍住地,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肩膀上的鮮血沿著手臂流淌而下,滑膩得他雙手都無法再握緊槍杆。


    “連自己的血都來搗亂了嗎。”


    扶淵無奈暗道。


    他突然抬起頭,雙目赤紅的望著正在重新組隊的騎兵。這第二次他肯定是撐不住了。所以他要用盡最後的力氣拉一個墊背。這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進攻來的比他想象的還快。


    噠噠的馬蹄聲是那麽的清晰。


    “這就是死亡的節奏嗎,還挺美妙。”


    有過迷霧森林的經曆,再次麵對死亡時扶淵相當平靜,甚至還開起了自己的玩笑。


    隻是死到臨頭他將要發動瀕死反擊時又發生了變故。


    接連兩聲槍刺入肉的聲音,刺入的卻不是他扶淵的身體。烏僮突然移動到身前,用那小小的身軀護住了他,打斷了他即將發動的最後一擊,也代替他承受了所有傷害。


    其中一槍從他背部貫體而過。騎兵巨大的衝擊力帶著烏僮頂住扶淵直直衝出了十幾米才停了下來。


    這種變故也造成了後麵跟進隊伍的混亂。攻勢被耽擱下來。


    他們這種戰陣一旦發動起來確實厲害,但也有一個致命缺陷。鏈狀攻勢最怕被打斷,所以在他們練習的時候還需要掌握相關的槍刺技巧。


    除非有機會一擊斃命,不然都隻允許發動打邊方式的攻擊。為的就是保證連貫性,不能妨礙後麵人員的攻擊。顯然他們這支隊伍的配合相當稀鬆,平時沒有演練過這種突發情況。


    “烏僮。”


    扶淵沙啞的嘶吼一聲,大槍被奮力擲出,帶著憤怒的最後一擊正中那名士兵的胸口,穿入胸膛,鐵槍帶著他飛離坐騎,直直的被釘到了地麵上,掛在那兒一動不動,死得不能再死。


    扶淵含恨一擊,力道之大,不僅擊飛了士兵,他手中的長槍同時也被帶離。


    這對烏僮來說可不是件好事,大槍從他的背上拔出,大蓬鮮紅隨之四濺噴灑,烏僮也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鮮血。


    “好兄弟,疼不疼?”


    扶淵甚是疼惜的一把扶住了烏僮。有兄弟能為他擋刀,這感覺說不上來的複雜。


    “我~沒~事。”


    烏僮依然帶著滿臉的傻笑。


    還別說這哥倆都是tm硬骨頭,從始至終即便受了怎樣的傷勢,都不喊不叫,光棍的一塌糊塗。


    “嘿嘿,咱們哥倆今天算是交代了。後沒後悔跟了大哥。”


    扶淵看著烏僮也笑了。他突然感覺很欣慰,這個小弟沒白交。


    青年首領可不管他倆的兄弟情深,已經在重新組織那些撞在一起的騎兵。


    給兩人說話的時間也不多了。


    關鍵時刻,一道身影如神兵天降,隻是幾息間就已從他們身後的小山邊殺了過來。


    那人威風凜凜,殺意驚人,宛如殺神臨世。


    隻是他那帶著斑禿的坐騎有點掉價,影響了他的氣勢。


    老兵青叢的出現讓扶淵太過意外。此時的老兵,身杆挺直,麵容堅毅,氣勢駭人。


    差點讓扶淵都認不出,這哪裏還是那個弓著腰駝著背笑容滿麵給他準備飯菜的老人。


    他這樣的麵貌才是一名士兵該有的氣質,和對麵那群烏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扶淵讚歎的同時,老兵已經和他們擦肩而過。


    “你們快走,我幫你們阻攔一二。”


    “哈哈哈,老夫今天定要殺個痛快。”


    聞言,扶淵也瞬間反應過來,看了看自己受傷嚴重的大腿後說道。


    “烏僮你走,我已經走不掉了。 不用管我。”


    他的想法很簡單,逃得了一個是一個,自己不能拖累烏僮。烏僮那裏有神秘小牌子可以療傷。也許還能保住性命。


    烏僮就是一根筋,生死時刻他也不再聽扶淵在那裏放屁,什麽都不說的背起扶淵就走。他知道老兵為他們掙來的機會不易,沒時間說些可有可無的廢話。


    扶淵也認了,不做掙紮,任由烏僮背著前行。大不了一起死唄。


    烏僮的治療能力在這時起到了關鍵作用,貫穿傷被他暫時用能力封印,血流如注的情況有所好轉。


    這才讓他堅持的走到了山腳下。緩緩的開始攀登。


    老兵那邊也在竭力的為他們爭取時間。左突右撞糾纏不休。但畢竟他孤身一人,就是再神勇,再騎術無雙也休想攔住百來號人。


    也幸虧那青年首領小看了老兵的實力,沒有及時下令分散追擊。要不然烏僮連趕到小山的機會都沒有。


    部分騎兵終究是繞過了老兵趕至小山腳下,道路險阻下不得已放棄坐騎,開始徒步追擊。


    烏僮傷勢嚴重,又背著人,自然行動緩慢腳步虛浮。剛到山巔處時,追兵已至身後。


    焦急下,慌不擇路,再加上天色昏暗,一腳踏空。帶著扶淵跌下山崖。


    看到此景,後麵的甲士也紛紛停下腳步,相互看了看都沒有做聲。


    誰都不傻,這一麵山體陡峭,冒險去山下尋找,頂多找到兩具屍體,費力不討好的事沒人願意去主動承擔。


    墜落的風吹得扶淵睜不開眼,實際上他比烏僮傷的還重,再加上流血過多,意識已經有點模糊。


    烏僮是個死心眼,他決定的事情總會貫徹到底。即便是已經墜崖,他也在極力的調整方位,要讓自己成為肉墊。大哥的命他一定要救。


    從跌落開始也隻是一瞬間,他們就已經到了山底。這麵斷崖式的山底是個峽穀,它夾在兩山之間。穀中生長著茂密的樹木,地上是一層天然的厚厚草墊。


    托了地形的福,兩人先是撞到樹枝,降低了下墜速度,後馬上砸在草墊之上,又緩衝了部分力量。


    扶淵在烏僮的刻意保護下幾乎沒添新傷。可是烏僮經過撞擊,傷口封印崩裂,鮮血再也止不住的流出。


    奄奄一息,就是兩人現在的狀態。


    烏僮艱難的從懷裏掏出那個神秘小牌,沒有任何的猶豫,翻手就按在了扶淵的胸前。


    “不要。”


    扶淵已在彌留之際,連拒絕的話都已微不可聞,哪裏還反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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