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喜歡的人,可要發誓說對小師叔毫無情意……他說不出口。他曾經肖想過小師叔纖細的腰肢與盈盈一握的赤足, 這些心思如此齷齪, 說出來都髒了小師叔的耳朵。  裴遠霄的嘴角浮現了一抹苦笑。  他心中有他人卻又控製不住自己, 想親近小師叔。或許是在秘境中得意忘形, 忘卻了之前心中下定的決心, 亦或者他就是如此朝三暮四之人。  所以小師叔會誤會,也不得不誤會。  都是方天遊在小師叔麵前亂嚼舌根,不然這一切都可以埋在他的心底,現在卻被大剌剌地攤在小師叔的麵前,讓他無顏麵對小師叔。  方天遊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殺氣,他打了個顫,緊緊地縮成了一團,保證自己的存在感變得最小。  裴遠霄的殺氣一閃即逝,說到底還是他為人不正,才會落人口舌,錯的終究是他自己。  小師叔何其無辜,不該被他卷入其中。  雖說小師叔天真不諳世事,還如此信任他,但這些不是他能為所欲為的理由。  如今說開了就好,一切到此為止。  “我是有心儀之人。”裴遠霄閉了閉眼,喉嚨有些生澀,“所以請小師叔放心,你……永遠隻會是我的小師叔。”  江晚星:“?”  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和他是不是小師叔有什麽關係嗎?  江晚星在震驚之下,回頭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方天遊。  方天遊對他報以同情的眼神。  此番反應落在裴遠霄的眼中,還以為是被拒絕後的失意與震驚,他心口一痛,低低說了一聲“對不住”,忍住身體的本能,不再看小師叔,大步向前。  隻留下江晚星與方天遊麵麵相覷。  方天遊上前一步,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也好,你……心放寬些,日後還長。”  江晚星疑惑更濃,為什麽這一個兩個的,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  他追了上去,問方天遊:“這到底是怎麽了?”  方天遊苦口婆心:“你裴師侄並非良配,早斷早好。”  江晚星不僅沒懂,反而更加迷糊了。  裴遠霄是不是良配,到底和他有什麽關係?  於是接下來這一路上氣氛變得古怪了起來。  在方天遊的眼中,裴遠霄是做了虧心事,現在一言不發向前走去,是無地自容了;江晚星更是心神不定,目光飄忽,活生生就是一個被人欺騙了感情後不能接受真相的模樣。  他也不敢說話,隻默默地用眼神譴責裴遠霄。  一行人沉默不語,踏風前行,身邊漸漸多了些許人影。  所有的人方向都一致,正是屹立在地平線上的一座石塔。  石塔由石塊壘成,高聳入雲,隻是不知從哪段開始歪了一下,故而整座塔都向著右邊傾斜,搖搖欲墜。  待靠近了一些後,可見石塔上的每一塊石頭都刻著不同的花紋,有野人拜火、祭祀,亦有妖獸搏鬥、遷徙,更古怪的是最頂端的一塊石頭,刻著大大小小的眼睛,看得久了,幾乎能攝人魂魄。  在踏入漠石塔的範圍後,每個人的命牌都輕輕顫動了一下。  方天遊掏出看了一下,命牌原本隻有一麵刻著名字,現在翻過一看,背麵多了一行字——登漠石塔三十三層。  這是他需要完成的任務了。  江晚星掃過他的命牌,也拿出了自己的看了一下,與方天遊不同的是,他的任務竟然是登漠石塔塔頂。  他悄悄地轉過身,去看了一眼裴遠霄,兩人的命牌上所寫的內容竟然是一樣的。  漠石塔共有七十七層。  所謂登塔,自然不是簡簡單單地爬樓梯,其實危險自然不必說。  裴遠霄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頗為冷淡地收回了命牌,唇角緊緊抿起,一言不發,與以往的行為大相庭徑。  江晚星是根本摸不著頭腦。  但不管怎麽樣,裴遠霄開始討厭他了。這是好事,代表著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  江晚星沒多想,把命牌放好,朝著石塔走了過去。  裴遠霄下意識地伸手要喊住人,可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隻是跟了上去,途中沒有再與江晚星交談。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了漠石踏中。  環境由明轉暗。  江晚星隻覺得眼前一花,還未適應其中的光線,就見麵前一道冷鋒迎麵而來,毫不留情,直取致命處。  他眼睛微微眯起,不閃不躲,腰間短刀憑空出鞘,在手心翻轉一圈後握於掌中。右臂一抬,正好擋住了劍鋒。  來人似乎是沒想到這一招會被擋,一時間沒有做出應對。  江晚星沒有錯過這個機會,手腕一轉,短刀繞過劍鋒,再抬腿一腳將人踢翻在地。沒有放過他,反而刀光一閃,再重重落下。  他冷淡地側開了臉頰,正好躲過噴濺而出的鮮血。  啪啪——  一個身穿玄衣的青年拍了拍手,欣賞道:“好身手。”  江晚星拔出短刀,擦幹淨刀鋒上的血跡,這才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四周。  這應該就是漠石塔中了。  隻是與外麵的破敗陳舊不同,裏麵一塵不染,白牆白磚,因無窗無門,其中光線暗淡,唯有一盞盞油燈照亮。  這裏不過方寸之間,可借著燈光看見還有一條幽深的小道不知通往何方,小道入口處立著兩隻銅獸,張牙舞爪、樣貌醜陋。  其中有三人,兩男一女,除了那玄衣人,其他人都十分冷淡,就連發生在眼前的命案都引不起他們的興趣。  沒有裴遠霄,這漠石塔空間曠闊,想來兩人是分在了不同的地方。  想到這一點,江晚星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  也是,這一路下來,身邊總有裴遠霄相伴,這一下突然分開,難免覺得有些不適應。  玄衣人站了出來:“既然人到得差不多了,不如就出發吧。”  其他二人沒有意見,江晚星也隨大流跟了上去。  他落在最後,在進入小道後,聽見身後傳來清晰地“哢嚓”一聲,像是觸碰到了什麽機關,通道合攏,不剩一絲光亮。  但這黑暗隻持續了短短片刻,周圍牆壁上就亮起了一顆顆的夜明珠,亮如白晝。  江晚星若有所思地轉過頭,看見那玄衣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  “在下夜昭。”玄衣人嘴角帶笑,手中紙扇一揚,端得是一位濁世翩翩公子。  江晚星微微頷首,越過了 他朝著前方走去。  夜昭笑容不變,慢悠悠地追了上去,拋出了一個疑問:“你可知,那人為什麽要出手殺你?”  江晚星看都沒看夜昭一眼。  這問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死得是別人,而不是他。  夜昭自顧自地解釋道:“因為我們都是要登塔頂之人,而他,一個廢物,帶上也是累贅,還不如直接殺了省事。”  “但有一點苦惱的是,要四個人才能進入這古戰場中,隻能先留著他的性命,待進入第五個人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所以,這漠石塔可是很危險的。小美人,不如好好侍奉我,我保證你連一根手指都不用動,就能輕輕鬆鬆通關。”  夜昭信心十足,等待著小美人同意。  若是能在這殺機四伏的漠石塔中,懷抱舒香軟玉,豈不是妙哉。  果然,小美人心動了。  隻見小美人側頭看了過來,一縷發絲滑落,眼尾帶一點紅潤,想來是剛剛被嚇到了。  夜昭正待美人入懷,沒想到撲來的不是軟軟的小美人,而是一道刀光。  短刀恰好停留在了夜昭的鼻尖前,隻差一寸,就要劃破他的臉蛋。  旁邊一男一女這才反應過來,拔劍相指。  江晚星的手很穩,握著短刀沒有一絲顫抖,刀尖緩緩向下,最終停留在了夜昭的脖頸處。  他溫聲細語,好似在撒嬌:“若不是要四人進入古戰場,你早就已經死了。”  江晚星收手,短刀入鞘,根本沒有將這三人放在眼中,獨身一人向前走去。  夜昭怔了一下,繼而合掌笑道:“有趣、有趣。”  本以為是嬌弱的家養波斯貓,沒想到卻是隻野性十足的小野貓。  夜昭反倒是來了更大的興趣,看著小美人纖弱的背影,道:“我要帶他回不夜天,為他造一個金籠,細心嬌養,供人把玩。”  江晚星自然不知道這不夜天少主的打算,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畢竟,他即不是波斯貓,亦不是野貓,而是要人性命的反派。  從外麵看,漠石塔不過方寸之境,可一路走來,古戰場似乎並不是存在於漠石塔,而是另一個世界。  隻見荒漠戈壁,旌旗獵獵,天際骨鴉盤旋。  地上到處散落著零碎的屍骨,就連土地都被鮮血染成深沉的黑,踩上去就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夜昭貼心解釋:“每四人一小隊,隻要淘汰三支小隊,就可到漠石塔下一層。”  “至於如何淘汰,最簡單的自然是……殺了。”  話音落下,遠處一團雜草晃動,從中躥出了兩人,分別襲向了女護衛與江晚星,在他們眼中,在場這一隊人中,就屬這兩人最弱。  可沒想到女護衛不出三招,就將來人斬於劍下,江晚星更是幹脆利落地一刀斃命,片刻就分出了勝負。  女護衛拔出了劍,正欲離開,突然瞥見屍體的四肢上掛著一串亮晶晶的東西。她拿劍戳了一下,發現是一條長長的透明絲線。  她好似想到了什麽,眼神一變:“是傀儡!”  嘎嘎——  骨鴉發出刺耳的喊叫聲。  枯樹後,一道被黑鬥篷包裹著的身影走了出來。他身材消瘦,全部隱於暗處,看不見容貌,隻有一雙骨瘦嶙峋的手露在外麵,養著尖銳的指甲。  “可惜……”傀儡師鬥篷下的眼睛掃過地上的兩具傀儡,目光落在了江晚星的身上,“還好,我將要有一個新傀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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