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的話，他卻是無法向爺爺說明的，可如果不說清楚，他又擔心老爺子因此認為，他對待感情太過輕忽了。“爺爺，他，太溫柔了。”淩允第一次有了緊張的情緒：“對誰都是。”淩濟民皺起眉：“你是說他太花心了？”淩允抿起唇，卻是說不出口。童君成算花心嗎，他也不知道，或許是的吧，至少到後來，童君成似乎習慣了那樣的意外、發現、爭吵、複合，次數多了，也就不在乎了吧，因為太知道自己隻有他了，太清楚自己貪戀他的溫柔。如果不是後來的萬詩慧，讓他徹底死心，還真不知道，他究竟什麽時候會徹底下定決心。淩濟民哼了一聲：“好了，你不用解釋。童家那小子，爛好人分不清輕重，哼，他大概覺得自己很癡情，隻要最愛的是你，其他就沒關係了。”淩允眨眨眼，沒想到自己祖父居然一針見血的說出來最根本的原因，的確，那些人包括方榮，至少童君成都是在意的吧，隻不過他自己從沒想過，愛情也會分多少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苦澀。“分了就分了，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做什麽露出這副樣子！”淩濟民怒氣衝衝，如果童君成在，他一定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他的乖孫雖然從小沉默寡言，卻是十分聽話孝順，而且哪怕在家中一直很不開心，卻也沒有偏激叛逆，隻是一直努力著，雖然他努力的方向不對，可至少一直都是生機勃勃的。現在看著，卻像是了無生趣一般。淩允看著老人臉上的怒容和眼中的擔憂，還有那話語中毫不遲疑的維護，終於忍不住的伸手抱住他。“爺爺，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你的！”對於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讓他接受自己孫子喜歡同性，已經是千難萬難，又何況讓他為自己不平，毫不猶豫的支持他。淩濟民的身體不由一僵，看著淩允難得親近的模樣，忍不住的伸手撫摸了下他柔順的短發，他的淩允也長這麽大了。或許，他現在就應該告訴淩允他真正的身世，都十八歲了，母子關係始終如此疏遠，讓他的孫兒徹底斷了期盼，會不會是件好事。至少，他不會再苦苦的期盼著一份永遠得不到的母愛。陳夢珍不可能將淩允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尤其她自己有了兩個孩子。淩濟民眼裏閃過冷凝，他最喜歡的兒媳婦，自然是淩允的母親沈碧青，那才是真正的敢愛敢當，可惜命薄。陳夢珍雖然生了長孫淩祺均，可畢竟太小心眼不夠大氣，滿心滿眼的隻有她的愛情，雖然因為淩祺均的存在吃了不少苦，可那畢竟是她當初自己的選擇不是嗎。淩康全作為父親，事業心又重，長子和幼女才是最心疼的，卻忽視了真正沒人疼的淩允。他憐惜的拉住淩允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小允，你的媽媽？”他頓了頓，心中又升起猶豫。淩允剛剛和男朋友分手，如果說出身世，似乎一下子打擊太大了。“咳，我是說她隻是……”老爺子這一生行事雷厲風行，也隻有麵對著寶貝孫子才會如此躊躇了。淩允從沒想過，祖父居然會有說破身世的想法，看著他左右為難，想了想開口：“爺爺，給我講講媽媽的事情吧？外祖家是不是沒人了？”他以後的改變一定更大，可不想讓老爺子擔心。“你，你知道了？”淩老爺子看著孫兒眼裏的難過，心中一突，淩允怎麽會知道這些？淩允點了點頭解釋：“隻是無意中聽到的。”淩老爺子想起淩允一連串出人意料的舉動，難道是受了打擊才會這樣？不由心更軟了，難得動容的說了沈碧青和淩康全過去發生的事情。淩允靜靜的聽著，原來他的媽媽是家中獨女，外祖父母也早早離世了。在提到曾經下鄉的地方居然是h市冰城，不由心中一動，忽然覺得他曾經引以為恥的高考失利，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還是一件好事。童君成現在的產業主要還是在京都，加上當時希望父母以他為榮，淩允的高考第一誌願填的就是b大，隻不過因為高考當天，在一眾家長中隻看到了李姨就是淩家幫傭的身影，在下午和第二天的考試中，他連續發揮失常，並沒能考上第一誌願b大醫院部，反而服從分配被隨手填寫的冰城的h醫科大學錄取。上一世他沒有去，甚至還為了和童君成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主動放棄成為一個醫生，選擇了自考商學院。可是現在，他隻需躲過這幾個月童君成的糾纏，就可以前往北方的冰城，在媽媽沈碧青曾經駐足的地方，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淩允抬頭看向老爺子蒼老慈愛的容顏，他的爺爺個性剛硬，也隻有對他才會如此呢。說起來，他也不算失敗。淩允忽然靠近淩濟民，低聲請求。“爺爺，這件事，不要告訴父親他們吧？反正平時，也很難見麵，也免得尷尬。”老爺子見乖孫少有的撒嬌懇求，自然是無不應承。得到淩濟民理所當然的點頭，淩允第一次，露出真切的笑容。等他畢業後，他一定會回來，不為了別人，隻因為眼前這個關心愛護他的祖父。他絕不希望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在祖父有生之年沒能好好的陪在身邊。至於淩家的其他人，他既不再奢望這些，就當個客人或者普通親戚般相處也不在乎。第6章 父子“淩允！”一個刻意放柔了的女聲響起，淩允抬頭，就看到陳夢珍一臉局促的站在不遠處。他眯了眯眼，想起之前聽到的對話，心中了然。“母親，該說的，我已經和大哥說過了，已經很晚了，我去休息了。”淩允說完，不顧陳夢珍僵硬的臉色，就徑直穿過他的身邊回去自己臥室。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又何必猶豫不決，從今天起，他絕不會為了所謂的母愛和親情，委曲求全、曲意迎合。推開臥室的大門，淩允看著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眼裏閃過一絲傷感。上一世他負氣離開，直到祖父離世，才回來過一次，卻沒想到十年間，祖父竟是令人將他的房間一直都維持著原樣。上一世的他，還真是不孝。其實祖父也並不那麽在意他異於常人的性取向吧。反而是他，一直都不曾放開。躺在久違的床上，淩允暗自下定決心，從這段暑期長假開始，就好好的孝順祖父。正好他不想外出遇到童君成，在家陪著祖父也不錯。另一邊，陳夢珍在聽到淩允喊出“母親”這個不含一絲感情的稱呼時，忽然有種失去了什麽的感覺，她緩了緩神，慢吞吞的回去了臥室，將淩允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淩康全。淩康全想起淩允之前的表現，搖了搖頭。“既然這樣，就隨他吧？”小兒子打小倔強認死理，他打定了的主意，很難會去改變。就好比他三歲的時候執意的跟在淩祺均身後，哪怕淩祺均一整天不和他說話，他都可以獨自一人抱著球跟在一旁，卻不會有絲毫的動搖。所以從他坦白性向說出要和童君成在一起，他就沒指望可以攔住他。淩康全看了眼已經開始整理房間的陳夢珍，再次後悔起當初的隱瞞。雖然現在並不適合告訴淩允真相，不過正好這段時間他也不怎麽忙，淩允又是暑期長假，他就索性住在這裏好了，也好多注意一下淩允的狀況。尤其他才向家裏坦白性向，卻又和童君成分手，讓人委實放心不下。雖然老爺子也會注意，可是畢竟年紀大了精力不足。“這段時間，我就住在楓葉苑，你帶著祺碧回大院吧？祺均也要回靜海了。”陳夢珍身體一僵，以為他對自己心生不滿，整理衣服的手不由握緊。“可是這樣，你上下班未免太不方便了。”淩家向來是男主外、女主內，從她嫁了進來，家裏的事務包括孩子的教育都是她在負責，淩康全忽然作此決定，無非是已經不看好她和淩允的母子關係，想要親自教導。這讓陳夢珍羞愧起來，當初隱瞞淩允的身世，淩康全一定也是希望她可以將淩允視若己出。結果她卻是連表麵功夫都沒做好，更不要說祺均、祺碧和淩允的兄弟、兄妹關係也很疏遠。淩康全雖然因為祺均幼年受了太多的苦，祺碧是個女孩子，而更加關心一點，可是對淩允，也未嚐沒有父子之情。如今淩允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他憤而離家，淩康全因為沒有時間加上又有童君成照顧，也許還沒有這麽擔心，可是淩允卻出人意料的和童君成分手了，淩康全這段時間的所有精力，一定都會放在淩允身上。而這，原本是她該做的。雖然淩康全之前也表示了理解她的想法，也不曾有過一言半語的譴責，可這卻是讓陳夢珍更加的難受。淩康全見她言語閃爍，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不過淩康全卻是主意已定。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雖然因為一些原因偏疼長子幼女，對淩允也是同樣疼愛，隻不過淩允和祺均、祺碧明顯存在隔閡，老爺子又比較偏愛淩允，所以他才會將兄妹三人分開，何況這樣一來，老爺子也不至於太過孤單。隻是看晚上淩允的表現，分明對他們都存了心結，他當然不能就此放任。“沒關係，隻是早起一個小時的問題，這段時間正好也不忙。”淩康全不再解釋，拿起浴袍走進了盥洗室。隻剩下陳夢珍臉色青青白白的站在原地。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為祖父熬煮桂圓石斛粥的淩允，驚訝的在客廳看到了正看著報紙的父親淩康全。按理說今天上班，不應該昨晚就離開的嗎？他可是知道，從這裏到父親單位會有多遠的。“父親？”淩允低聲叫了一下，將碗放在餐桌上。他雖然私下也會抱怨淩康全偏心，不過因為他常年忙碌加上父親的威嚴，接觸的機會本來就少，一直有種天然的畏懼。淩康全也有幾分別扭，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擅於和兒子交流的父親，否則的話父子關係也不至於如此疏遠。就算是淩祺均，也是因為有陳夢珍時常在耳邊提起，他才能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