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林誌中完全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硬是跟宋遠橋扛著，去了城郊的地方，找到了老人之前留下來的實驗室，兩人拉著一票人類，就這麽直接駐紮了下來。宋遠橋是非常不願意的。他們最中心的指揮地點離這裏太遠了，但是林誌中擺出一副“要麽讓我過去，不然你就弄死我”的態度，宋遠橋沒轍了。最後的結果，得，幹脆一起搬吧。進了實驗室，林誌中就和這個叫高長青的老教授一起開始了漫無目的的研究。他不是糊弄宋遠橋，現在他日子過得，兒子這樣，自己也這樣，若不是天性的盲目樂觀，要是再軟弱一點，他大概就不是隨便想想，可能早在前段時間就幹脆把自己給結果了也不一定。說起來，宋遠橋智商不高，但是勝在他確實是野獸的直覺，他總是知道林誌中什麽時候是鬧著玩兒，什麽時候是真的快扛不住了…鬧騰完了，林誌中是一頭投入了工作，指揮的地點要搬，宋遠橋還好，自己就跑過來了，但是也不知道這些獸類是怎麽溝通的，按道理來說他們不會怎麽依賴工具，應該不會造成什麽麻煩，但是大約是林誌中不太了解吧。反正宋遠橋來了，但是第一是實驗室住的地方本來就不夠，第二大約是確實不夠方便。於是這裏就宋遠橋和一些被林誌中選中的人類過來了之後，接下來宋遠橋就往城市裏麵跑，他話語還不太順利，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流利了很多，很多短句子，說出來的時候，已經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這也直接導致林誌中越來越沒辦法麵對他。——在宋遠橋智商低下的時候，林誌中對他的態度，也不過就像對待一條寵物蛇。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最多笑笑。人還能跟動物計較麽？但是如果宋遠橋慢慢恢複，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那他就是個標準的人類，那對待起來，心態也完全不同。先別說楚城的事情，宋遠橋抓走楚城去做實驗這件事兒，其實在林誌中看來，楚城確實是倒黴催的，但到底，說的無情一點，又不是對小語做什麽，不過因為是小語愛的人，所以若是宋遠橋倒黴的時候，林誌中不介意補一腳。但真要說去心心念念做什麽，親疏遠近在那兒，就說現在林宇歸還靠他震著，林誌中就不會對他真的做什麽。不過，想起來，林宇歸和自己會成這樣，也是因為方悄悄，而方悄悄會因緣際會造成這樣的結果，說不定還真是這個變態加瘋子的功勞。這樣一想起來，就覺得頭疼。真實的世界就是這點不好——這世界上，沒有電視和書本裏麵，那麽純粹的好壞。人活著，是好，是壞，是非常複雜的，站在這個立場上十惡不赦的人，也許在背麵看來，就是一個英雄。就像宋遠橋現在做的一切，他現在因為自身的變異而戛然而止，但是繼續給他更多的人類研究下去，以他的天才程度，不一定就不能破解人類變異的密碼。就算不能破譯，若他神誌清醒，隻怕留下的理論，若有朝一日，人類進化到末世前的科技，大約宋遠橋就會被當成大師和先驅者來尊敬——要知道，歐洲當時被當成巫術研究的科學家們，被冤枉的先驅者們，有些人，也做了當時社會人看來不可容忍的事情。偷屍體解剖在十幾世紀的歐洲看來，是對死者的不敬。那也許有一天，人們覺得為了研究，就算犧牲也是必然的，那又如何？……又想的太遠了啊。晚上，林誌中翻來覆去，思緒反複，宋遠橋不知道處理什麽，最近並沒有出現，研究也一點進展都沒有，這才是造成他輾轉反側的原因。於是幹脆走出門去。研究所是封閉的環境，走出去，走出防護的大門，走到被圍起來的院子裏麵——這裏還是看不到綠色，就算是郊區，大都市的周圍也到處都是高樓林立。抬起頭看星星，看著看著，心裏漸漸又覺得安寧起來。是啊，幹嘛要去找一些沒有回答的答案？他現在要做的事情，絕不是思考這些飄渺的、無法界定的事情。他最應該做的，是下定決心——假若宋遠橋跟楚城一樣，開始逐漸恢複以前的記憶。那麽，林誌中決定先下手為強。打是打不過的，那不如帶著林宇歸逃跑，跑不掉就幹脆一起去死好了。反正恢複記憶的宋遠橋，肯定會把他和兒子一起當做研究的對象。就這樣，簡單武斷，不去想誰對誰錯，隻想怎樣能最低限度減少對自己和孩子的傷害，就可以了。這樣下了決定，突然覺得心裏徹底的安定。這一段時間以來，一直讓他心裏輾轉反側，左右為難的事情，到現在終於徹底被想通，就好像一塊大石終於落地，讓他心裏徹底舒服多了。輕喘一口氣，卻猛地聽到，休息的地方，有人類尖叫的聲音。——這仿佛從地獄傳來的驚恐呼救的聲音，在這幾年，基地徹底建立好了之後，已經是很久沒有聽到了。但絕對不會陌生。事實上，在記憶深處，午夜夢回的時候，都會偶爾夢到這種聲音，然後就會覺得痛苦和驚恐——就算是幾年過去，那種徘徊在生死的記憶，永遠不會褪色。這也是為什麽基地建好之後，很多人迅速組建了家庭。就像戰後創傷一樣，因為無法一個人麵對，也因為，隻有快樂的、新的記憶，才能洗刷掉痛苦的記憶。人類是非常可怕的生物，好像麵對怎樣的苦痛都不會倒下，不管遇到什麽都會很快站起來複興。但是人類騎士又是非常脆弱的生物，那創痛的記憶有可能被抹平，但因為害怕而產生的警惕感卻一直都存在著。——曾經林誌中以為他已經退化了。可能會遇到危險都不記得挪開，但是現在聽到那熟悉的叫喊。林誌中完全沒發現，他居然一秒都沒停留，馬上從傷春悲秋裏麵醒過來，轉身就開始往尖叫的地方奔跑過去！是獸襲麽？。不對，這裏留下了宋遠橋的氣味，怎麽可能有野獸來襲擊？除非是……這樣想著，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前奔跑的林致中，飛快地穿過大門，穿過大廳，繞過長長的長廊。然後，果然——都不用再靠近了，就看到，白天還在認真地打理著周圍的一切的人，現在正尖叫著四散奔逃。在他們的上方，不遠處，是那土黃色的，放大了十倍左右的土狗一樣的變異獸類。此刻嘴裏又是鮮血淋漓，不用猜就知道發生了什麽。林誌中腦子裏麵熱血回流——這些變異獸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都離了那麽遠，還死纏著不放，一定要殺死所有的人類才甘心麽！他，突然產生了殺意。說真的，末世之中下來，林誌中一直從未這麽迫切，這麽渴望，瞪紅了一雙眼睛，想要殺死某個生物。曾經林誌中以為自己會是悲壯的，如果知道一定要死翹翹了，肯定會大喊一聲“勞資跟你拚了”，然後光榮衝過去跟對方同歸於盡。但是，這一次，他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赤紅著雙眼，以赴死的態度，直接朝那變異怪獸衝了過去。他要殺了它，就算弱如螻蟻，他也要讓它知道，他是多麽迫切，一定要殺死它才甘心。對麵輕蔑地俯視四散逃跑人類的變異獸，看著衝上來以卵擊石的人，眼裏閃過輕蔑。口角分泌出口水——既然有人類要當補品，它就一定不會放過。反正人類這種惡心又不負責任的生物，本來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第91章 血之花鮮血鋪滿整個麵前，感覺好像豔麗的花朵徐徐綻放，不屬於人間的絕美姿態，是需要生命的代價，才能看到的，稍縱即逝的畫麵。衝過去的時候，是真的有了死的覺悟的。但當鮮血從眼前濺開的時候，還是覺得無法忍受，痛苦也不見得，但絕對比難過更甚。大地在震顫，野獸的嘶吼和打鬥的聲音，隨著顫動的頻率不斷地回放，身在其中，感覺快被強大的威壓震撼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