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劉小儀能入宮為妃,是她區區一個侯夫人給的潑天富貴,叫劉小儀記得感恩,還說什麽是她寬宏,特特叫劉小儀頂了她身邊得力家奴的名字上選,不然哪怕劉小儀是荊郡侯的庶女,也隻配嫁洪家家奴呢!”


    謝珝真一麵說,一麵斜覷著臉色愈發難看起來的劉洪氏。


    她樣樣都照著劉洪氏說過的原話來講,隻是將中間稍微刪減些,再前後續接上去,便將本來就不怎麽好聽的話變得愈發難聽起來。


    而在一旁聽著的皇後寧妃也是漸漸板起了臉。


    什麽叫劉小儀入宮靠的是荊郡侯夫人?


    本朝閱選秀女入宮通常有兩個途徑,一是朝廷派出去花鳥使,自民間挑選良家女子,但這也不是硬逼著的,若不願意,便不強求,若有願意的,在那家女兒入選之後,便會給她父親或是兄長封個末流散官,好叫他們領著俸祿銀米過日子,也算是階級躍升了。


    因此民女選秀少有不願意的,甚至曾鬧出過大商人出重金賄賂選官,隻為叫自家女兒入選的事情來。


    而另一個途徑,就是自官宦人家中選了。


    這個官宦子女的選法又不一樣,但也不是強逼硬求的,而是叫有意參選的人家遞了折子上去,等派往民間的花鳥使帶著選好的秀女回來了,再一並入宮,叫陛下娘娘們選看,能不能選上,全是看上頭的意思。


    可落在荊郡侯夫人口中,竟像是她左右了劉小儀的閱選結果一般。


    皇後聽完便朝劉洪氏淡淡地看了過去:“京中早有風語說侯夫人你治家不嚴,貴賤顛倒,苛待庶出,本宮還隻當是笑話聽了,卻不想你竟真如此大膽!”


    劉洪氏咯噔了下,連忙跪倒:“娘娘......這庶出本就低賤,嫡出才是尊貴,臣婦......臣婦這也不過是要、要打消他們踩著嫡出上進的念頭,以免亂了家法啊!”


    她頂著一張豬頭臉,結結巴巴地分辯。


    寧妃卻不給她麵子,直接翻了個白眼道:“瞧你這行事就是蠢貨,想來生的子嗣也是蠢笨的,竟然要將好端端的手足姐妹踩到泥裏,不叫他們出頭,你兒子閨女才能顯出來,著實是——平庸。”


    她快人快語,謝珝真瞧著那模樣,不由在心底揣測起來:莫非劉淑儀曾經招惹過寧妃,怎麽瞧著竟像是有私人恩怨的樣子?


    “本宮不知你荊郡侯府的家法如何,隻問你,本朝高宗定下的律令明言良賤不可通婚,你將侯府女兒配世家家奴可是當真?”


    劉洪氏哪裏讀過律書?


    她連字都識得不多,於是便哆嗦著辯解道:“那孩子是放出去了的,是良籍,且已經考了舉人......他祖母是我家侯爺的奶嬤嬤,他也是在侯府裏養大的,與臣婦那女兒青梅竹馬,家裏人口又簡單,臣婦將女兒配給他,當真是一副好心啊,求娘娘明察!”


    聽她這麽一說,皇後眼中的怒容稍稍收斂,謝珝真卻眼珠子一轉開口道:“畢竟曾經是伺候侯府姑娘的下人,這家子放了良出去,下人反倒成了那姑娘要伺候的公婆了,侯夫人你這事兒辦得著實不體麵,說著為女兒好,實際上還不是委屈女兒。”


    謝珝真一開口,劉洪氏心裏新仇舊恨一擁而上,想也不想就反駁道:“臣婦一心為女兒好,怎會如此委屈她!”


    劉洪氏略帶得意地說道:“臣婦那女兒也是個懂分寸,守禮節的,不該她的她絕不貪求,更是敬重嫡出,還曾在淑儀娘子幼時救過她呢,對臣婦也曆來貼心,我當然不會叫她嫁過去受委屈,所以隻放了那小子和奶嬤嬤出去,他父母可還在府上做事呢!”


    謝珝真嘖嘖兩聲,道:“啊呀!侯夫人,你這不說還好,這一說啊,愈發顯得你昏聵無能,刻薄寡親,心思歹毒!”


    她正想開口罵,硬是忍住了去看一眼皇後,皇後眼裏也是惱火的,見謝珝真那雙眼睛亮油油,闖了禍的小貓似的,心裏一軟,默默撤開視線,任由她在自個兒跟前放肆。


    得了皇後的默許,謝珝真就沒什麽顧忌了:“荊郡侯的女兒,便是王子皇孫也嫁得呢,你個蠢婦將其配給家奴之子,還當自個兒真成了天大的善人了,打量誰看不出來你心裏那點子算計,不就是不想庶女過得好,才這般作踐人家,真真是腸子都黑透了!”


    “哦,那女孩兒還救過劉淑儀,這可是你親女兒的命呢,怎麽,你親女兒的命就這般賤價,隻配一個奴才秧子,還已經考了舉人?嗬,就算考了進士,當了官了,侯府女兒嫁他也是低嫁,是那女孩兒虧了她的一輩子,你倒好,還當多大的賞賜看重呢,說著是世家養出來的,這行事,比小家子還小氣!”


    “再說那舉人吧,自個兒有了功名,娶了侯府女兒了,竟然不思將爹娘也接出來奉養,而是丟下爹媽在你洪家為奴為婢,受人差遣,真真是個不孝順的逆子,這種連生身父母都不顧的垃圾貨色,倒成了侯夫人的好女婿了,隻怕是個中山狼,那可憐的女孩兒夾在你們這不孝不義的夫君嫡母中間,能得什麽好處,別叫你們一個個吸幹淨了血,磋磨死了罷!”


    謝珝真痛痛快快地罵完一通,劉洪氏已經徹底地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地說不出話來。


    她是從來不將庶子庶女當人看待的,卻又怕他們上進,在婚嫁和前程上壓過自己的親生兒女去;偏她又生得蠢笨,除去打理家事之外其他一概不理,便將這嫡庶的偏心處帶到了明麵上來。


    而荊郡侯遠在封地,管不了她,老夫人年紀大了眼睛也瞎,耳朵也聾,更是不知劉洪氏做出這麽些辱沒門楣的事情來。


    就這麽著,劉洪氏愈發天不怕地不怕起來,行事也愈加地偏激極端,真當非她所生的那些侯府子女是可任她拿捏的牲畜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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