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孩子的麵說這樣的話,哪怕謝母臉皮子不薄,也忍不住紅了紅臉頰:“他血糊糊地給丟在書院外頭的田裏,眼看是活不成了,唉......”


    “你也曉得你大兄一直都是個見其生不忍見其死的性子,薛卓......又與他有那樣一段前緣在,他如何能幹看著對方落得如此下場?”謝母原也是懷疑過薛卓是故意接近自家,別有用心。


    在入宮前,花了些時間去查過那商人,並沒有發現異常,隻是還害怕商人後頭有人,因此謝母雇了人手,到現在也都在盯著那家子呢。


    “這事情在鄉間鬧得不小呢,隻是到底一眾小民、商戶的,再怎麽鬧騰,也傳不到上頭去,且薛卓和那商人還有一重收養的關係在,他親爹都幫著商人說話,最後官府隻讓賠了些銀錢給他......”


    “你大兄也說,薛卓那兒......傷得極重,大夫都說活不了了,卻沒想到他硬是活了下來,又因他無處可去,你大兄回家的時候,便把人給帶上了,如今他住在咱們家新宅子的外院裏,瞧著倒是安分,隻是我總感覺他陰惻惻的,就怕是經了這一遭後,性子歪了。”


    謝母連聲歎息:“咱們家明年就得搬進侯府裏去,到時帶上他的話,不知道後頭會不會有什麽麻煩;不帶上的話,我又總覺得不忍心,而且你大兄......我是真怕他對薛卓有了什麽。”


    啊這......


    謝珝真吃著橘子,久違地感受到了思路不暢的滋味,先前揶揄皇帝時的玩笑話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自家這說適齡也算適齡,說超齡的確是超齡了的光棍,不會真要開鐵花了吧?


    “娘親你先別著急。”謝珝真想了想說,“待永嘉侯府落成之後,您多去買些可靠的人來用著,我雖求了陛下為侯府添置人手,但也不能事事都麻煩陛下。”


    “是啊,多少還得是自家人用著才能安心。”謝母能從一個被兄長賣掉的平民女子,成為能走街串巷做生意支撐起全家家用的女掮客,腦子還算是很靈光的。


    不必謝珝真仔細去解釋,謝母便明白了女兒暗藏的台詞——自家可以依靠皇帝的威勢,但不能一心撲在這上頭,旁人給的東西到底不牢靠,隻有捏在自家手心的,才是底氣。


    “等明日天亮了,我就給大兄寫封信回去,叫他......”謝珝真隻是被這口過於離譜的瓜衝擊了下腦子而已,現在已經基本恢複過來,“叫他問問薛卓願不願意留在謝家,若是願意的話,讓他簽死契;若是不願意的話,就當個客人暫時叫住在咱們家裏,等他身子好完了,就打發去京郊的道觀或者佛寺裏,讓他出家。”


    “娘您放心,兄長性子是木了些,又愛憐惜弱者,但我說的話他還是肯聽的,至於這婚嫁上的事兒......隨他去吧,隻別叫外人給算計了便可。”


    這麽些年的光棍打下來,謝珝真感覺兄長已經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已經完全沒了成家的興致,隻是謝母自己的婚姻不順,心底便存著想叫兩個孩子婚姻美滿的盼望,這是人本能的彌補心理,謝珝真也理解母親。


    但她以自身為例子,明白了諸事強求隻會適得其反的道理,因此每次謝母提起這事兒的時候,都要在安撫母親的同時,慢慢用話語引導著她對美滿家庭不要再那麽執著。


    好在謝母是個疼愛孩子的,哪怕這些年,她為了保全自己,也是對糟心生活的屢次進行反抗而練出來一副稍微有些執拗的脾氣,但她還是很願意聽孩子們的話,與他們交流,尊重他們的心願的。


    不過免不了拉家常的時候順便囉嗦幾句罷了。


    說了一會子的話,謝意眼瞧著是熬不住了,謝珝真便叫夏至把孩子抱去睡覺。


    夏至才走,外頭小太監寶祿便帶著皇帝的賞賜來了。


    眼瞧著皇帝哪怕在宮宴上也還惦記自己女兒,謝母不禁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見陛下待你如此用心,我這當娘的心頭不知寬順多少。”


    “早說了陛下待我是極好的,叫您別總擔心我過得不自在......”當著跟在寶祿後頭,從禦前過來的送賞宮人們的麵,謝珝真又拾起了自己是個感激皇帝偏愛的小女子的人設,笑容甜蜜嬌羞。


    這演技渾然天成得叫坐在對麵的謝母也不禁打了個哆嗦。


    謝珝真悠悠地笑著:“請諸位回去替我謝謝陛下賞賜,辛苦你們跑這一趟,春分,去取昨日新打的那匣子金瓜子來,給大家夥分分,拿去喝茶。”


    禦前的宮人都曉得壽寧宮謝才人不但得寵有孕,還是個出手極其大方的,領頭的那個太監很慶幸自己足夠機靈,從同僚們手裏搶下這一樁油水豐厚的好差事,一大把黃澄澄的金瓜子入賬,他笑得幾乎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千恩萬謝了一通,送賞的宮人依依不舍地離開。


    謝珝真從寶祿手裏拿過賞賜的單子,發現這禮單分了三份,不止自己有,還有單獨賞給謝母和謝意的。


    “哎喲,這可......”謝母雖聽說自己女兒得寵,但遠在宮外,朝中無人,唯一有來往的官宦人家就一個君家,偏君夫人又是個深居簡出的,對宮內動向也不是很了解。


    所以謝母光聽說自己女兒是個寵妃,但對謝珝真得寵的程度並沒有太深刻的認知。


    直到自己孫兒也子憑母貴,被封了侯爺,謝母才隱約對女兒的受寵程度有了猜測,而如今直麵了皇帝對謝珝真的用心,和對自己祖孫二人的愛屋及烏,謝母心中安定的同時,還是忍不住起了擔憂。


    男人的情愛哪裏有能長久的?


    何況後宮佳麗三千的皇帝?


    謝母怕女兒為著皇帝的心愛而動情,到愛意退卻後傷了自己,卻又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打破謝珝真的幸福。


    然而接下來女兒的舉動讓謝母完全放下了心,隻見謝珝真撇撇嘴看著禮單:“還可以,娘您也瞧瞧這單子,到時候都帶回家裏去,可別為我心疼......”她湊到母親耳邊,壓著聲音小聲說,“皇帝富得流油,您該拿的就拿,該享受的就享受,千萬別跟他謙虛,您閨女可都為他懷胎,就要生產了呢,這是咱們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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