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也沒什麽立場和資格去為賢妃開脫罪責,或許等我也到了地下,遇見她了,再去問問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吧。”皇後拉拉嘴角扯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


    謝珝真聽著她仿佛交代遺言一般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麽多話,猶不肯放棄,然而就在她準備繼續想了法子激起皇後心中的求生欲時,雲容來報說是皇帝到了。


    此刻天色變得更加黑沉,隻是那顆讓一切陰謀詭計爭相矛頭的彗星還沒出現的跡象。


    雲容麵上帶著糾結的神色匆匆行禮道:“陛下往這邊過來了,說是有一件要緊事得與皇後娘娘商量。”


    原本已經頹喪不少的謝珝真頓時又打起了精神。


    皇後的心累已經溢於言表,但真正害死她的,除去五皇子的夭折之外,還有帝後之間那場不知內容的爭執,以及王選侍故意假傳的寧妃死訊!


    或者說,對兒子夭折,皇後早做了不止一年的心理準備了,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根本遠遠比不上後頭這兩件事情!


    還有機會避免的。


    還有機會拖延、留住她!


    “臣妾陪娘娘一起去!”謝珝真搶了雲容的位置,雲容已經很習慣了,也不多話便自動退到她身後。


    皇後先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正想說這無賴些什麽,但突然眼神又一凝,似乎想起來什麽,緩緩搖頭道:“本宮大抵知曉陛下要談的事是什麽,昭貴嬪,還是暫避吧。”


    “娘娘?!”謝珝真的心“突突突”地跳著,隻是皇後突然正式起來的稱呼讓她明白,此事不是自己再撒嬌耍賴就能有轉折的。


    於是在驚訝過後,謝珝真垂下頭,看似是無奈地應下了皇後的吩咐,實則等皇後一離開,便偷摸著跟了上去。


    側殿裏的宮人攔不住她,她開口便是皇後娘娘隻讓自己暫避,卻沒說要自己避去哪裏,又道是此處藥味兒太濃讓自己胸悶頭暈,得尋個其他地方散散才行。


    出了側殿,謝珝真便光明正大地綴在了皇後身後,皇後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吩咐雲容把謝珝真也帶上,隻是不許她到正殿的正廳裏去,而是要雲容帶著她到正廳側麵的小隔間暫避,也通過雲容又托了句吩咐過來,要謝珝真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許衝動。


    得了準許,謝珝真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她也沒心情去見皇帝,乖乖跟著雲容到了隔間,然後把耳朵貼在了牆上。


    這小隔間就是專門用來安置嬪妃的,先帝朝時,嬪妃人數是現在的好幾倍嗎,總有人會在請安時暈倒、犯病,胡太後便讓人特意修了這個小隔間出來,讓這些嬪妃在暈倒的時候有個可以暫時歇著的地方。


    隻是隔間小,正廳卻很大。


    謝珝真整個人都貼到牆上去了,裏麵帝後二人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難以聽清,她便在雲容擔憂的視線裏,悄悄把正廳與隔間中間的小門打開,往裏頭一望,驚喜地發現正好有張屏風立在那兒。


    她極有耐心地把小門一寸寸悄無聲息地推開,然後脫下腳上的鞋子,整個人是從小小的門縫裏姿態怪異地爬出去的,若是恰好有人看見這一幕,隻怕是會當場嚇暈。


    赤著腳來到屏風後頭。


    帝後二人的聲音終於是清楚了。


    “......看完這折子,皇後,你說,朕該如何,才能給臣民一個合理的交代?”


    謝珝真聽見皇後淡淡說道:“孟氏族人收押的收押,斬首的斬首,所蓄奴仆也都充作官奴或流放或發賣,幫著主家作惡的那些,也都一並斬首了......”


    “你提孟氏作甚?”


    “陛下有所不知,孟太妃死前曾尋了臣妾前去相談,她自言是曉得臣妾做了什麽,用那件事威脅臣妾保住她孟氏香火,隻是臣妾並沒有答應。”


    皇帝的聲音過了片刻才又響起:“你為何不將此事告知於朕?”


    “對當年之事內情有推測,甚至是知曉一切的人,絕對不止是孟氏。”皇後沉穩地說道,“隻是無憑無據的,不過又為野史添上一筆罷了,臣妾何必懼此威脅?”


    “可你是皇後,是朕的妻子,是宗室宗婦!”皇帝逐漸提高了聲音,“此事但凡在世上流傳哪怕一天,都是有損皇家顏麵!”


    “若國母與內命婦都帶頭違背人倫禮儀了,皇室又如何能繼續為天下萬民之表率?”


    謝珝真聽見皇帝開始大步來回走動,身上的配飾甩得啪嗒亂響。


    而皇後依舊是不緊不慢:“要定罪,便先拿出證據來。”


    “皇後又如何知他們拿不出證據?”


    皇後的聲音也變得更響了:“難道陛下當年處理收尾之時,竟是生了紕漏,叫外人摸了那壺毒酒去?”


    皇帝的腳步登時頓住,他沉默良久,才道:“是寧妃親手毒害了先帝,你不過是憐惜她剛失了孩子,夫家父家均卷進謀逆大案裏,才一時行差踏錯,為她隱瞞......皇後,你一向是心軟的,沒人可以責怪你。”


    “但寧妃......”


    “也不該怪她!”皇後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陛下!您心裏清楚那壺毒酒到底是誰準備的,您也清楚寧妃到底多麽無辜!”


    “謀害先帝性命如何無辜?!”皇帝也聽著是來了真火,謝珝真心頭一緊。


    但皇後接下來所說的話又將她心神完全勾了過去:“那壺毒酒本該是陛下您親手為父皇奉上啊,怎麽最後竟成了寧妃的罪證了呢?!”


    “是,您是皇帝,您的名聲不容玷汙,您的得位不能不正,否則不足以壓製宗室親王的野心,更不足以令百官信服!”皇後咳嗽了兩聲,“那您大可以將全部的真相公布出去啊!”


    “先帝並非死於劇毒,便是將他棺槨起出,叫了仵作當堂驗屍又能如何?”


    “放肆!”皇帝厲聲喝道。


    皇後聲音比他更快更大:“先帝死後,我許久沒再這麽放肆過了!”


    “長公主為何而死!”


    “寧妃為何會失去她的孩子!”


    “先帝究竟因什麽事情暴斃而亡!”


    “陛下,這一樁樁一件件,均是先帝自己造下的罪孽結成了惡果,您手上幹幹淨淨,無需背負弑父惡名,又為何不能為寧妃正名一次,先帝不慈不仁,他的顏麵,就用臣妾的性命去抵!望您,能還寧妃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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