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真是嚇壞臣妾了。”


    見皇後轉醒,謝珝真連忙上前說道。


    見狀,林禦醫很有眼色地讓到一邊,他已經將皇後身上的銀針取下,正拿了一塊幹淨的白布擦拭:“還請娘娘莫要再使情緒激蕩,臣先去外頭寫了藥方。”


    皇後的病源自身體的虧空,但更重要的是她個人的情緒和想法,若能一口氣吊住了,便還有日後慢慢調理回來的機會,若是這一口氣沒能撐住,她自個兒叫生氣全散了去,那即便華佗在世,也是無力回天。


    林禦醫在宮中行走慣了的,自然懂得什麽話該在什麽時候說,該對誰說才是正確的,皇後的情緒不能再受刺激,所以他選擇暫時緘口不言,待另外一位娘娘騰出空子,或者皇帝過來了,再與這兩個“家屬”闡明利害。


    “有勞林大人。”而謝珝真則是謝了他一句後便不再關注此人接下來的行動,林禦醫是皇帝的人,雖然皇帝這丈夫當得也不怎麽樣,但還不至於如那姓周的一般會對自己的結發妻子下狠手。


    他頂多就是在已經知道未來會有謝珝真這麽個繼後的前提下,坐視事態發展罷了,反正對他來說,元後也好,繼後也罷,他能從這兩個女子身上獲得的東西總是虧損不了的。


    又見皇後似乎是有想要起身的意思,便自己伸手去把她扶了起來,雲容立刻拿過軟枕墊在床頭,叫皇後能不費力地靠著。


    皇後坐起來了之後,先是小小歇了會兒,後又叫女官們全部出去。


    這是有私房話要對謝珝真說。


    但謝珝真有些不太願意聽,怕皇後是要交代後事。


    “先前我與陛下在殿內爭吵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皇後開口就是謝珝真最想知道,也最不願意知道的事情。


    皇後若是還有心力去護寧妃,以她的處世之道,必是不肯叫謝珝真趟這渾水的,她願意坦言交托,隻能是因為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是活不長了......


    “隔得遠,怕是沒能聽清楚。”謝珝真有些賭氣地說道。


    皇後淡淡笑道:“你以後少不了要麵對這些事情的,在這樣的位置上,知道的多些比一知半解更好。”


    “娘娘與寧妃有情分,願意護她,臣妾與寧妃娘娘卻不過點點頭的交情罷了,娘娘若是要將她交給臣妾來看護,臣妾是不願意的。”


    寧妃不侍寢,不爭寵,有位份有女兒,日常請安也可以不去,皇後皇帝,甚至是胡太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後宮裏的幾大頭頭都是縱著她寵著她的,也幸好寧妃是個好性子,從不仗勢欺人,也不愛出門,大多數時候就在自己宮裏頭玩樂,不然她這活法不知道得有多招眼。


    聽謝珝真說得這麽直白,皇後略微沉默了一陣:“......也是,到底是我的私心作祟了。”


    她這麽一說,謝珝真又不願意了:“這世上大多數人都隻顧得護住自己,娘娘有心助人,分明是一片敞亮的公義之心......您別太為難自個兒。”


    “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並沒什麽為難的,是我想岔了,不該把你卷進來,不該為難你的。”皇後的話語愈發軟乎。


    謝珝真卻瞧不出她有半點起了求生念頭的意思,腦中造夢係統在她的要求下,每隔上片刻便報一次皇後的狀況——她的意識依舊在緩慢地消散著,並無轉好的跡象。


    “我放不下她,但是我......好累啊。”皇後將手微微抬起,然後又無力地墜了下去。


    她有些疑惑地喃喃說著:“怎麽會這麽累?”


    謝珝真想說累了就卸下肩上的擔子好好休息,但怕自己話出口之後皇後就會一睡不醒。


    正在她二人兩廂沉默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響。


    謝珝真頓時又緊張起來,但雲容辦事是個靠譜的,隻聽得宮人們哄鬧片刻過後,外頭就又恢複了平靜。


    皇後卻好奇起來:“外頭是出了什麽事情?”


    謝珝真朝她安撫地笑笑:“臣妾出去問問。”


    她起身,走到外間,恰好雲容也進來了,見到謝珝真,小步上前低聲交代道:“王選侍果然過來了,臣說皇後娘娘不便接見,她竟然還想往裏頭闖,還喊了兩句寧妃娘娘如何,幸好咱們手腳利落,快快地給她摁住了,貴嬪娘娘,皇後娘娘現在可還好?”


    “好些了,隻是還受不得刺激,你繼續在外頭守著,別叫那些個沒長眼的衝撞了。”謝珝真雖已經打定主意要再次回溯,但哪怕這次沒能有個好結果,她也還是不願意再一次看著皇後受驚,死在自己眼前的。


    回了內間。


    謝珝真發現皇後身上的疲憊之感愈發濃重,她走過去重新坐下:“不過是幾個宮人心思不堅定,才喳喳嗚嗚了一陣子罷了,娘娘放心。”


    皇後看著她:“我仿佛聽到雲容說寧妃?”


    謝珝真一愣,雲容已經是故意壓著聲音了,怎麽竟然還能聽見,這般想著,心中逐漸悚然,愈發害怕皇後這是回光返照,才五感敏銳:“娘娘......”


    “寧妃的事兒,便是我現在不告訴你,皇帝也會跟你說的。”皇後突然拉住了謝珝真的手,止住她的話頭子,道,“不管陛下他心裏到底是如何作想,起碼他待你的確是有一份真誠在的,那人啊,願意待你真誠的時候,是不會隻把你看做枕邊人、妻子或者他的女人的,他更會把你看做是戰友,是知交,那態度很容易迷惑人心。”


    “我不會輕易叫他迷惑了去。”


    “嗯,我知道的。”皇後笑笑繼續說道,“先帝之死的確是寧妃所為,甚至我......也的確是插了一手的。”


    “寧妃之母榮歡長公主出降之家乃易氏,易氏家主曾經是先帝伴讀,先帝繼位後便做了吏部的尚書,易尚書與長公主婚後曾有孕兩次,卻都沒能留住,而後便再無所出,他是駙馬,長公主不願意叫他納妾,兩人衝突不斷,長公主還曾鞭打過易尚書,之後他心中生恨,又便動了歪心思,偷偷地養起了外室來。”


    “那外室有孕之後,長公主也恰好有了身孕,二人......同月誕下女嬰。”


    謝珝真聽著聽著,不由得瞪大雙眼:“難不成寧妃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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