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息過後,成安公主卻不禁沉下了臉——榮樂姑姑的長史所說的那些話,當真是無意中叫二皇子撞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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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處,幾個勳貴家裏的小輩似乎是吃醉了酒,他們也注意到了永嘉侯府席位上的這場小風波。


    一個穿著天青色錦衣的青年男子紅著臉頰戳了戳旁邊的人,語氣帶著種古怪的戲謔:“那家子,事情還真是多啊,真引人矚目啊。”


    他的同伴也是醉眼朦朧,隻是理智尚存三分,隨即便豎起了食指比在唇邊:“噓,你小點兒聲,我爹特意吩咐過我的,今兒是要緊的日子,可不許給他惹事。”


    天青色錦衣的男子擺擺手:“嗨,我就說上兩句而已——你瞧那個誰,何家的老幾來著,怎麽朝那女人的位置上去了?”


    同伴遠遠眺望了一眼:“何家小輩和雲麾將軍那可是自幼就打出來的‘交情’,剛剛過去的,好像是何六吧,他身子向來有些孱弱,他堂兄們得罪雲麾將軍,被扒了身上恩蔭來的官職時,他因年小體弱逃過一劫......都過了這麽多年了,難不成還想對雲麾將軍做什麽?”


    “他那身子骨能做什麽,隻怕還不夠人家一拳的。”天青色錦衣男子笑了起來。


    何家人丁興旺,何老將軍子嗣便不少,到了孫輩也是男男女女加起來二十幾個,但其中隻有七個是男兒。


    老大便是有些倒黴的何統領,從二到五被君悅心削過一遍,如今在家中打理庶務或者混吃等死,老六體弱,但也正因如此沒參與到兄長們對君家的算計裏,如今身上還有個恩蔭來的官職,而老七嘛,與老大乃是同母所出,正是阮湘娥那個不討她喜歡的無趣夫君。


    就在君悅心把玩著桌上的一枚玉杯,靠在椅背上微微歪著腦袋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何六的時候。


    眾人視線所不及的角落處,何桑柔也正被陳佩鸞的一通嗬斥罵得兩眼泛黑,然而她的第一個反應並不是自己出招出錯了,大難臨頭,而是:“阿鸞,你怎麽吼我......我離京那麽多年才好不容易回來,你......你變了!”


    陳佩鸞:“......這個不是重點。”


    她簡直是欲哭無淚,深恨自己在情誼上的優柔寡斷,早該在覺察出何桑柔的不妥時與她斷了才對的,陳佩鸞深吸一口氣,問:“那宮女不妥當,你的做法更是處處錯漏,我是好心才要來點醒你,叫你好好回憶會議到底是如何才想出這麽個整人的歪點子來......你呢?”


    何桑柔眼神躲閃了下:“那你就不能待我溫柔些嗎,我父親兄長都沒像你這麽凶過我,我......叫你這麽一罵,我都想不起來了。”


    那麽明顯的甩鍋,陳佩鸞如何聽不出來,頓時便氣極反笑,一連道了三聲“好”字,又說:“既然你不願意與我老實交代,那我今後也不管你了,不過你且記得,若是想以你們暗中謀劃的那些事情來攀誣與本夫人......”


    她目色冷凝,突然想起上輩子自己被陶二禁足在內院之後,何桑柔哪怕人就在京城,卻也一次都沒來探望過自己,反而是......反而是自己母家幾次來人探視“重病”的自己時,每每提及何桑柔,便言辭躲閃,顧左右而言他起來。


    陳佩鸞的心徹底冷了下來,此刻的她不去思考其他可能,而是語氣也無比冰冷地警告著昔日的好友:“就算有何老將軍保你,本夫人也有得是手段和耐心,叫你,還有你那個吃軟飯的廢物夫君萬劫不複!”


    “你!”何桑柔陡然見她完全換了個態度,口中竟也吐露出如此無情之語,再也沒法撒嬌賣癡地糊弄過去了,臉色青白交錯著,越變越是難看起來,“你這脾氣,難怪交不到朋友!”


    “我從前雖然為了嫁給夫君,與娘家也多有爭執,我卻是從沒做出過大庭廣眾之下威逼父親那種不要臉的舉動!”何桑柔氣極了,“你可憐巴巴來與我交好的樣子,簡直就像極了一條找不到同類的流浪狗,隨便丟根肉骨頭就巴巴地貼上來了。”


    她撚著帕子,語氣說不出的嘲諷:“真當自己是女中諸葛,能輔佐你那個一樣沒用的夫君掌權當官麽?”


    “嗬,任你千般手段萬般心計,他不也一樣去尋了其他女子作樂!也是,哪個男人會受得了天天捧著你這種不自量力,自視甚高的女子,”何桑柔諷刺地笑笑,“怎麽,生氣了,可這不是你親自對我說的嗎?”


    陳佩鸞麵色如墨地冷冷看著何桑柔。


    昔日的好友終於撕破了臉皮。


    而就在何桑柔準備繼續譏諷對方的時候,李宗帶著一隊小太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兩個女子身側,他略微捏著的嗓音裏透著一股子陰沉的氣息:“奉娘娘口諭,請陳少夫人與何夫人入內覲見。”


    陳佩鸞悚然一驚,本能地轉頭去看整個大殿最上方的那個位置,卻隻見帝後二人不知何時離開,而煜熠公主也不見蹤影。


    李宗的出現讓不管不顧地對著陳佩鸞發脾氣的何桑柔頓時啞了嗓子,她哆嗦了一下,帶上討好的笑容:“中貴人可否告知娘娘傳喚我等是為了何事?”


    李宗耷拉著眼皮,隻依舊壓著嗓子淡淡說道:“夫人去了就曉得了,二位夫人,請吧,莫叫娘娘久候了。”


    說著別讓謝皇後等,但當陳佩鸞與何桑柔二人被領進後殿的一個房間時,謝珝真並不在那裏。


    她們心裏發虛地站在屋中等了約莫有三刻鍾的時間,謝皇後才姍姍來遲。


    “真是不好意思,竟叫二位夫人......不對,是叫陳少夫人與何小姐久侯了。”謝珝真步伐邁得很快,裙擺翻飛金鳳顫羽,鬢邊的步搖晃晃悠悠,“太後娘娘突發急症,本宮與陛下先去了慈寧宮一趟,這才耽誤了見二位的時間。”


    她言語溫和,似乎是平易近人的。


    兩個被請過來的人卻表現得截然不同。


    何桑柔暗暗鬆了一口氣,而陳佩鸞,卻是大汗滿身,精神愈發地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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