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唐先生……裴老板的藥忘拿了……”他見著我立刻鬆了一口氣,然後把手裏拿著的白色藥盒交給了我。    我一怔,剛想推卻,他又說話了。    “唐先生,我這還有急事,老板這藥不能拖,您可別忘了……”他指了指手表,還不等我回絕,一個轉身就跑了。    原地留下我瞧著手中的藥盒咬牙切齒,末了,我讓同事回來的時候給我打包一份,自個重新上了樓給那個病癆送藥。    吃飯時間,辦公室裏早已人去樓空,我走到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聽見請進兩個字後,便走了進去。    裴蕭棟正在休息,整個人窩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見我進來了也就瞥了我一眼,然後繼續假寐。    “老王說你藥忘帶了……”我把藥盒往他桌上一擱,淡淡道。    他看了一眼,嘴裏露出一絲苦澀,搖頭道:“吃藥有什麽用?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不差這一兩粒……”    言語間流露出絕望。    我一怔,出口道:“你要死了?”這話剛說完,我頓時感覺這話問得不對,看著病癆蒼白的臉龐,不禁轉開頭,道歉道:“不好意思,剛才我這話說錯了……”    裴蕭棟從沙發上坐起身子,垂下頭微微一笑。    雖說是笑了,但就那笑,我看著心裏好像堵了口氣,憋得慌。    “沒事,肝癌晚期,是要死了……”    此話一出,我大驚,身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肝……肝癌?你確定?”我上前抓著他肩膀,著急問道。    上輩子我死是好幾年以後的事,那時病癆還活蹦亂跳,沒想重活一世,他倒是要先走在我前頭?    不行,我不同意。    “我看你身子挺健康的,怎麽可能?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騙我來的?”今天不說,就他前些天的麵色,我看著比三年前健康多了,怎麽可能得那種病?    我想不通。    “我為什麽要騙你,你現在已經對我不管不問了,我拿這個騙你有什麽好處?難道說我要你陪我最後一段時間,你會願意?!”裴蕭棟掩住眼眸,言語哽咽。    我看著他,心緒複雜。這話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在我猶豫的功夫,裴蕭棟抱著頭,哭聲漸大。    我聽著心裏一陣抽痛。    “別哭了……我問你,這事辛柏知不知道?”我幹脆坐在他身旁,雙手一拉,他頓時倒在了我懷裏,靠著我的肩膀抽泣聲不斷。    “我……我沒讓柏柏知道,柏柏的病剛好,我不能讓他擔心……”    “所以你就讓我擔心了?”我反問他一句,心裏立馬覺得不痛快。    說實話這時候我不該鬧別扭,可是一看這差別待遇,嘴裏就不知不覺問了出來。    說白了,老子幼稚。    “你……你以為我願意告訴你?要不是你剛才進門那冷冰冰的眼神,你以為我願意?我知道,從一開始就是我纏著你,你根本對我就沒那意思,你爸說得對,我又老又病,和你站在一起根本不配,還是你們家古維好,年輕力壯不說,帶孩子也是一把手,和他一比,我就是一個老東西!”裴蕭棟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就滑了出來,看著整個一淒慘的下堂婦。    我抽了抽嘴角,問道:“我爸是這麽跟你說的?”    就剛才那番話,我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簡直殺人就無形之中嘛。    爸,你夠狠。    “不止,你是不是還想聽他怎麽折損我的是不是?好,我全都告訴你……”興許是見我不信,他忍不住要補充道。    我連忙捂住病癆的嘴,“好了好了,不開心的事記這麽久幹嘛,我爸也是老糊塗了,沒事和你說這……裴叔,你也別生氣了,現在身子要緊,對了,老王說這藥不能拖,你是不是該吃了……”    裴蕭棟把頭埋在我胸口,悶悶道:“飯都沒吃,我怎麽吃藥?”    聽這語氣好像是在怪我沒給他準備吃的,得,我認了。    “那……我出去給你買吃的,您老歇一會,我立馬就到……”    我這剛站起身子,他不知怎麽的又把我拉了回去。    “不準,若緋,我不想一個人待著,你陪陪我好不好?”他像孩子似地緊緊的抱住了我腰。    我見狀不由歎了口氣,應了。    就他現在的情況,是人都會憐憫,更何況我早前還跟他有過一段,這心自然是向著他的。    “那我打個電話給同事,讓他帶兩份飯上來……”我手動了動,抱著他一起窩在了沙發上。    病癆“嗯”一聲,嘴角試探性的碰觸了一下我的臉頰。    我沒躲開。    沒過一會,他枕在我的膝蓋上閉眼休息起來,就睡覺的時候還不忘抓著我的手,好像我會逃了似的。    我搖搖頭,任由他去了。    上輩子我走在他前頭,這輩子他走在我前頭,也不知道是因還是果。    ***    下班後,古維帶著孩子來接我,小屁孩一見我就立刻屁股扭著小跑了過來,我連忙抱起他一陣輕吻。    “爸爸……”小屁股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    “哲哲叫誰?”我指了指自個又指了指身邊的古維。在家,小孩對著我倆,不管喊誰都叫爸。    小屁股咯咯一笑,轉身向古維伸出了雙手,古維連忙接住抱在了懷裏。    “這小孩……老子在外為他賺錢他倒是不記得,全惦記你在家陪他玩了……”我搖搖頭,跟著古維上了車。    古維微微一笑,眼眸頓時成了月牙。    晚飯吃完後,我讓奶媽抱著孩子先回房休息,古維見我有話要說,不禁坐直了身子。    我深吸了口氣,言簡意賅的把病癆情況和古維說了一遍。    古維聽後隻挑了挑眉,說了一句:“你確定是真的?”    我抿了抿嘴,搖搖頭。    “既然沒有,那就不要先下結論,唐哥,我沒別的意思,要是他能把診斷書拿出來給你瞧瞧,你再用同情心也不遲,要是萬一是他使得苦肉計,你這一門心思不就白費了?”    古維的眼裏全是冷漠,在他眼裏,裴蕭棟就是一個外人,和他沒啥關係的外人。    “當然,他要是真的得了那病,唐哥做什麽決定我都不會阻止……隨你吧……”他又補上一句。    我看著他,扯了下嘴角:“你知道我要做什麽?”    古維站起身子,微微彎下腰,道:“不是很清楚,但是心裏又有一點明白,唐哥,我也不是一個不通事理的人,很多事我們還是不要說穿了……”    得,他這是給我台階下了。        第97章 照顧        兩天後,我陪著裴蕭棟去了醫院複診,在白大褂的搖頭晃腦中,我終於確定了病癆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得了肝癌,病入膏肓。    回到車上,他老人家吸了吸鼻子,淒淒慘慘的看了我一眼,和大宅門裏不受寵的小媳婦一樣委屈。這委屈好像在說我怎麽就懷疑他了,不相信他了。    忘記說了,複診是我提出來的,當時被古維說得也的確帶了點疑惑,也不怪他有這想法。    但就現在,看著他那表情,我不由握住了他的手,嘴裏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肝癌,聽著挺遙遠,但是就眼下,近了。    方才在醫院聽著醫生的意思是活不過兩年了,當然若是調養得好,興許能過三年。當時我看著白大褂敷衍的態度是恨不得一巴掌上去,你說你作為一個白衣天使,說話咋這麽不著調呢,別說這話不能當著病患的麵說出口,就是你……拜托也多點進取心,不會早點突破疑難雜症啊。    “若緋,我……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他反握住我的手,還抓得緊緊的。    就他那手勁,我看著不是不想拖累我,而是整個賴著我了。    “裴叔,事已如此你就按著醫生的意思做吧,吃藥,休息一個都不能少,公司的事您先放一下,這個企劃我會跟著,應該沒什麽問題的……”我任由他靠在我胸口,客套道。    你讓我一下子恢複三年前的熱乎勁,這根本不可能,如今隻能跟著感覺走,先把他當叔照顧得了。    “若緋,你會陪著我的對不對?柏柏在國外,我……我不想麻煩他……”他神色有些為難,在等待我回答的同時又局促不安。    “嗯……”我考慮了一下,同樣為難。    我現在的情況容不得我天天待在裴蕭棟身邊,即使他隻剩下兩年的生命。不是老子薄情,有些時候,感情和責任,我選擇後者。    畢竟不是小孩子,瓊瑤似的義無反顧看著永遠是虛的,而不是現實。    “若緋,我不求你天天陪我,一個星期三次行不行?就當是可憐我這個垂死的老頭好不好?”大概是見到我猶豫看,裴蕭棟眼淚不自覺出了眼眶,落在了我的襯衫上。    老頭?我看著他滿頭黑發,嘴角抽搐了一下。    “裴叔,我先陪你回去休息,這事……我可能要回家商量一下……”家裏那個女王的情緒,我不得不顧慮,老子的心在他手裏捏著,容不得一點馬虎。    裴蕭棟眼眸一個閃爍,雙手抱住了我的腰肢。    很緊。    出乎我意料的,裴蕭棟並沒有回別墅,而是住進了我和他幽會的那個小屋。麵對我驚訝,他隻是垂下頭,淡淡說了一句他住這已經三年了,什麽都習慣了。    就這話,激得我心中頓起漣漪,老子的心……還是太軟了。    看來上輩子選擇自殺,不是沒有道理的。    趁著他去浴室洗澡的功夫,我打了個電話給古維,跟他說晚飯不回來吃了。    古維問了幾句,我實話全說了,然後他答應了。    等裴蕭棟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在美國的三年,家常菜對我來說早已不在話下。    “裴叔,你看看合口味嗎?”我給坐在對麵的病癆夾了點菜,問道。    他淺嚐了一口,然後點了點頭。    摸樣很矜持。和古維不同,老子第一次下廚給他吃的時候,他那表情比中了頭彩還激動,然後激動得晚上纏了我整宿。    “若緋,我們好像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吃了兩口,裴蕭棟發出一聲感歎。    我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糾正道:“不會啊,上個星期不是還一起吃過?”我指的是和他一起和客戶的那頓飯。    他那張臉抽了抽,然後平靜的低下頭。    那一刻,我承認自個挺沒情調的。人家好不容易來了個鋪墊,這就被我給掀了,心情可想一般。    接下來,裴蕭棟沉默的吃著飯,看著好像牛嚼牡丹。    陪他用完飯後,我看了下手表,七點,我想回家了。    “裴叔,我……”老子告別的話還沒說,他老人家就發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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