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懷裏抱著兩三歲吧,那個年紀的你。”


    說到這裏,燕關山麵露嫌棄:


    “我當時還以為那是他隱婚生的閨女,誰承想居然是給自己養的小媳婦!老牛吃嫩草!真不要臉!”


    常樂沉默。


    她其實可能大概應該跟“嫩草”,真的不搭邊。


    燕關山沒吐槽完:


    “那人哪兒會養人,當時碰到他的時候,你穿得啥衣服,開襠褲啊那麽薄!他都沒給裹件衣服,差點給你凍死!一點不會帶孩子……


    咳咳,跑題了,不好意思。”


    常樂表情難繃。


    想起錄像裏,那個被沈扶光手托屁股、穿著開襠褲的奶娃娃。


    真是栓q!


    誰能想到錄像裏被人看的光屁娃,竟然是她自己啊!


    混蛋沈扶光!


    “當時就打了個照麵,我就死在了那場災難裏。”


    “我自己也沒想到,死後我因為執念居然一直徘徊在世間,追隨著懷鄉野鎮的幸存者遷徙。


    我看著他們來到六區的山坳,看著他們開辟山野,好不容易建立了自己的村子,卻因為受那場災難影響變成‘無力’,而被人排擠、欺辱!我心痛不已卻無力阻止!”


    “我看了很久,直到再也忍不住,便想尋找方法,改變他們的命運,至少讓他們不再是‘無力’,在這個世界有力量活下去。”


    “我的靈魂還算堅韌,數十年間,我去了很多地方,但都沒有找到我想要的方法。直到有一天,我到了九區,意外遇到了沈扶光。”


    “在之前我以為龍派的龍帝有好幾代,隻是每一代都叫這個名字。直到遇到毫無變化的他,我才確定,龍派隻有一個龍帝,一直是沈扶光。他是真的從諸神時代活到了現在。”


    “也是他,在得知我的訴求後,告訴我一個方法——‘引靈改命’。”


    “引天地靈氣,引導修改某一人身上背負的世界法則之力,以達到改命的目的。”


    “這是邪神提出的理論之一,但是被認定為隻是噱頭。我也不信,但是沈扶光拿出了證據。”


    常樂抬眸,對上燕關山的眼神,笑了下:“我猜,那個‘證據’是我。”


    燕關山緩緩點頭:“是的,他讓我看你身上的奇跡。”


    “你看到了什麽?”


    “他拿給我幾張圖片、一段錄像和資料。你既然也有【幽冥異能】,我可以借此與你共享這段記憶。”


    燕關山飄下來,伸手,常樂抬手托住。


    沒有實體的靈魂卻在兩隻手靠近的時候,產生近乎實體的觸感。


    常樂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已經全然不同,景物有些許蒙矓。


    這是燕關山視角的那段記憶。


    “看這裏。”


    常樂一怔,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中一震。


    果然,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襯衣長褲,長發攏在腦後,尾端色澤燦如鎏金,一雙金色的眼眸帶著疏離的冷漠。


    但燕關山視角的目光很快移到沈扶光投射的光屏上。


    這好像是一間實驗室,有很多儀器,牆壁的光屏上是幾張圖片。


    常樂聽見自己越發急促的心跳。


    第一張圖片,


    一間溫馨的臥室,鋪著黃狗床單的嬰兒車,七八歲的瘦削陰鬱的少年僵硬地抱著懷裏的奶娃娃,緊張得像抱著炸彈,衣服上還有可疑的黃色汙漬。


    右下角的時間:新曆41年7月。


    新曆是對天災紀的舊稱。


    就是指天災紀41年。


    這是三百多年前的照片。


    第二張圖片,


    陽光明媚的書房,一張桌子,一頭是穿著毛絨兔子外套的小姑娘,五六歲,發尾和眼睛是綠色的,正抬眼偷瞧對麵的人,小手偷偷伸向旁邊凳子上盤子裏的點心。


    另一頭是垂眸認真看書的少年,十多歲,金色的半長發垂落遮住眉眼,麵無表情,氣質冰冷又陰沉。然而少年的腳卻勾著凳子的一根腿。


    好像下一秒,偷吃的小姑娘就要去抓點心,然後少年一勾腿,小姑娘就會抓個空,然後嬌氣地生氣。


    日期:新曆47年2月。


    第三張圖片,


    雪樹銀裝的庭院中,落著積雪的樹上,擺著一排用冰雪捏成的醜萌小恐龍,紮著兩個丸子頭、帶著流蘇發飾的少女從樹上跳下去,笑容燦爛。


    而樹下,早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白衣清俊,金發垂落,五官已經張開,如太陽神俊美而陽剛。習慣冰冷陰鬱的眉眼,落在飛撲下來的小姑娘身上時,如同冰雪融化。


    青年張開手,想來一定能把調皮跳下來的小姑娘穩穩當當地接住。


    日期:新曆58年12月。


    看到這一張,沈扶光久久凝望著照片裏的人,嘴角不自覺帶著笑。


    常樂的心髒像被人緊緊地拽著。


    她當然認得出來!


    照片裏的少年,是沈扶光!而另一個小姑娘,是她!


    一時心中情愫湧動。


    燕關山深呼吸後開口:“給我看你的狗糧是什麽意思?”


    即便隻是處在燕關山的視角共享記憶,常樂都能感受到燕關山此時的心梗和檸檬程度。


    “所以,‘奇跡’是龍帝大人您青梅竹馬鐵樹開花?”


    燕關山沒好氣地說。


    沈扶光沉浸在回憶中的甜蜜被打斷,回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點了下一張照片。


    當然不是結婚的照片,而是一組兩張圖片。


    左邊的圖片。


    一間冰冷的實驗室,床上,十七八歲的姑娘安靜地躺在那裏,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似乎已經失去生命。


    床邊的左側,一隻男人的手掌覆蓋著女人的手掌,似乎在安慰;右側還有一隻手,因為用力而手背繃起青筋。


    日期:新曆59年10月。


    右邊的圖片,


    依舊是這間實驗室,依舊是這張床,潔白的床單卻用鮮血繪製而成複雜地紋路,躺在床上的不再是十七八歲的姑娘,而是一個不足周歲的奶娃娃。


    旁邊的儀器顯示著她平穩的呼吸,隻是睡著。


    日期:新曆60年1月。


    奶娃娃和姑娘如出一轍的墨綠色頭發,證明她們分明是一個人!


    可是兩者之間,時間卻隻相隔三個月!


    燕關山呼吸發緊:“時光回溯?!”


    沈扶光搖頭:“是,卻也不是。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修改,被修改的隻是她的時間。”


    “這不可能!”燕關山驚愕地道,


    “時間異能中即便作用在某個人身上,也不可能直接倒退十幾年時間,而施術者和被施術者能安然無恙!這種逆天的因果修改,沒人能承受得住!”


    “所以,這是奇跡,這才是真正的‘引靈改命’。”


    沈扶光望著他,眼神中有燕關山看不懂的執念。


    常樂聽見自己心中複雜的回響。


    引靈改命,改的是她。


    三百多年前,她和沈扶光,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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