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了、醒來了!」


    梁詠徠聽到焦急的呼喚聲,且不隻一人,她搖搖仍然有點暈眩的頭,緩緩的睜開眼,卻乍見到那個曾經傷她最深的人。


    「徠徠,你好點了嗎?」是司聖威關心的問候。


    驚見她昏倒在自己麵前,他一時震驚得無以複加,不知自己竟會擔心成這樣。


    馮彥穀也站在一旁,「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梁詠徠隻覺得那兩個「壞人」臉上關心的表情真的很諷刺,他們會真心關懷別人?殺了她她都不會信的。


    但她還是秉持著人性本善的想法,提出她的癡心妄想,「我不去醫院,我隻想辭職。」


    而如果他們真有人性、真有表現出的那種關懷之情,那就恩準她,那她或許會稍微原諒他們一點的。


    「你想得美!」司聖威幾乎是在她的話才一脫口,就立刻予以拒絕。


    哼!她就知道這兩個「壞人」根本就是披著狼皮的羊,根本就不會體恤她的。


    「那……算了。」她就認命工作吧!


    從沙發椅上爬起,梁詠徠決定不再理會眼前的兩個男人,打算認命的爬回工作崗位上。


    「你去哪?」


    可她才剛起身往門的方向走去,身後就傳來司聖威討厭的男低音。


    她真不想理他,但……她現在可是領人家的薪水,有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悲慘現實麵。


    所以她選擇消極的反抗--不回頭的說話,「回辦公室去替你們做牛做馬。」


    「哈哈哈哈……」她的話當下逗樂了司聖威,「你的閉俗個性雖然沒改多少,可幽默感倒是進步不少。」


    他不記得她以前這麽有耍寶的天分。


    「謝謝誇獎。」梁詠徠決定未來應付他的不二法門就是--視他的羞辱為誇獎。


    繼續往門的方向走,她一心認定隻要逃離這間辦公室,從今而後,他倆依然是各走各的陽關道。


    誰知,事與願違。


    「可惜你哪都不能去,你未來辦公的場所就從現在起改到這裏。」司聖威涼涼的交代。


    雖然馮彥穀不知司聖威的葫蘆裏在賣什麽藥,但他就是知道好友已找到治梁詠徠的妙方,由現下的態勢看應該不會很平和,但,那又何妨?


    至少聖威已決定留下來幫他,其它的都不關他的事。


    「你們慢慢溝通。」而他則先閃人,免得萬一等下不小心掃到台風尾。


    馮彥穀快速經過呆立在門口的梁詠徠,還壞心的將門替他倆關上。


    這樣,他們就能在密閉的空間裏,在沒有他人打攪下,得以心平氣和的談談,而這當然隻是馮彥穀片麵的想法。


    梁詠徠直到這時才記起--對喔~~她被「處罰」了。


    她轉身並緩緩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瀏覽整間辦公室。


    這裏除了一張偌大的桃花木辦公桌,桌上堆滿各式的公文夾外,緊臨大辦公桌旁放置著一張麵積較小的辦公桌--很顯然的是要給她坐的。


    可,她才不想跟他那麽貼近坐呢!


    再將視線跳開,她發現大辦公桌後方有道暗門,或許是置放公司機密檔案的吧!


    回過頭看著整問辦公室的四周,居然是三麵有窗,看來,他還真是處在公司核心,能占據這麽光線絕佳的辦公環境。


    司聖威隻覺得自己心底莫名燃起一股無名火。


    不能怪他,真的,要怪就怪她吧!


    她會不會太過分了?居然在環視整間辦公室時,就是能將目光剔除他,視他為無物。


    將雙手置於胸前,他更加確定對待像她這樣「怯弱」個性的人,就該要用非常手段。


    「看夠了嗎?」他涼涼的問,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口氣有多不禮貌。「還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一下地理環境?」


    可梁詠徠則是吃了秤鉉鐵了心,她像是壓根沒聽見他的聲音,直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卷起袖子,開始死命的搬移。


    「你在幹嘛?」吃驚的問。


    但她依然置若罔聞,繼續她辛苦的工作,直到將小桌挪移到距離他最遠,她可以感受到有些許的安全感後才停止動作。


    「你不準備解釋嗎?」已經是怒火高張了。


    但梁詠徠繼續自顧自的行動,她走近他的辦公桌,翻動著桌麵上的卷宗,檢視哪些是與她業務相關的,之後便一一取走放置於自己的桌麵上。


    「你這是想惹火我嗎?」這回,聽得出他的脾氣已瀕臨爆發點。


    她這才緩緩走回坐位,抬起頭直視他的雙眼。


    「既然這是公司對我的懲罰,我接受。」事實上,就算她反對也沒用。「但我必須先聲明,我不多話,隻想做事。」


    換句話說,他最好別沒事就跟她閑抬杠,那絕對會是對牛彈琴的。


    「而我做事是有原則的,我隻會做我分內的事。」將自己的工作態度說明後,她就低下頭開始翻閱每份卷宗,假裝很能進入工作狀況。


    她這麽明顯的表態根本就是在給他下馬威--告訴他,雖然她被迫得跟他在一起工作,但他休想跨越雷池一步,她是不會給他機會的。


    怎樣?他會被她激怒嗎?


    是的,她就是想激怒他,進而達到被開除的命運,那樣她就不必負賠償之責,更可以光明正大跟他劃清界線。


    可她的如意算盤顯然是打得太簡單了,因為,就在她簡短的說完話,假裝開始工作之際,耳邊卻突然聽到如雷的掌聲。


    「啪啪啪……」就在這一剎那,司聖威的火氣全消,甚至情緒也在瞬間轉好,因為她剛剛泄漏了她的弱點,而他,向來最會趁勝追擊的。


    梁詠徠硬逼自己不要抬頭看他在搞什麽鬼,但她的心卻莫名的惶恐起來,他……該不會對她做出什麽不好的事吧?


    別問她為何會這麽悲觀,她就是打從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說得不錯,」司聖威言簡意賅的說:「可惜你全想錯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梁詠徠死也不肯出聲問,她才不要中他的計,沒事就跟他說三道四的,不,她拒絕!


    她根本打算視他為透明人,當他根本沒存在過,一如過去八年來一樣……


    「我們的工作必須十分親密才是。」司聖威笑咪咪的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雙手愉快的合攏,身子倒靠在椅背上,語調輕鬆的說:「而且,你每天都得交出工作報告。」


    哼!那又怎樣,梁詠徠依然很堅持的端坐在椅子上不抬頭,她就不信她會被個小小的報告打敗。


    「而這份工作報告必須經過我的審核簽章。」他再神清氣爽的加了一句。


    呃~~那、那又如何?最多他找碴,讓她一份報告得寫很多次……但沒關係,她反正跟他耗上就是了。


    「而沒有我的簽章,你就領不到薪水。」再洋洋得意的加了一句。


    這……算了,就當她做白工,反正、反正媽媽會養她的。


    「更重要的是,」司聖威故意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在你沒釋出善意之前,我一點也不想告訴你你的新工作該做些什麽。」


    好,算他狠!


    司聖威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急,他有的是耐心跟她耗,畢竟,他可是有整整一年的時間留在台灣耶!


    梁詠徠從聽到他要她去求他的話語的同時,她整個人就變得跟雕像一模一樣,就連呼吸都變得輕淡。


    他真的太狠了!


    從兩人見麵到現在,他沒表現出一絲道歉的誠意,現在還反過來要她求他?!


    可……她的內心激烈的天人交戰著,如果她不主動詢問他有關工作的性質,看他的態勢,大有跟她長期持續抗衡的心理準備,她能跟他對拚嗎?


    她得回家、她得麵對母親的壓力……


    好吧!她低頭。


    梁詠徠在決定棄械投降之前,心底已做好另一個準備,她要盡快讓她母親替自己找一門好親事,讓她未來的老公替她付出高額離職違約金,隻有那樣,她才有可能脫離他的魔掌。


    默默的低垂著頭,梁詠徠帶點委屈、帶點哽咽,輕聲問:「那~~請問您要我做些什麽呢?」


    對嘛!這樣禮貌的態度才象樣,司聖威立刻不計前嫌的說:「ok,徠徠,你先坐過來,我慢慢告訴你……」


    可梁詠徠卻鼓起最大的勇氣打斷他的話,「我……我能先提出我的請求嗎?」


    用最謙卑的語氣說話,這樣他應該不會再小鼻子、小眼睛的跟她計較那些有的沒的吧?


    「能。」一聽到她能主動提出要求,司聖威當下心情太好,「你有任何條件都可以提出來,我一定答應。」


    會這樣不設防,其實有違他做人的原則。


    自踏入商場後,他一向是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什麽都要,就是不要臉……呃~~也沒這麽嚴重啦!但他就是不會無條件對人好就是。


    「首先,請你稱呼我為梁小姐。」她才不要他口口聲聲喚她「徠徠」,好象他跟她很熟一樣,那會讓她回憶起八年前他對她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壞印象。


    司聖威奇怪的看她一眼,好象很訝異她竟會介意這麽芝麻綠豆的小事似的,「行。」但他很幹脆的應允。


    那又沒什麽,他自會解套。


    見他這麽好說話,梁詠徠忍不住未經大腦思考,怨恨的話語就脫口而出,「其次,請別逼我稱呼你任何職銜。」


    對他,她叫不出什麽經理、總裁的,那有很了不起嗎?


    「準~~」他一點都不介意她直呼他的名,反正他就是要重新將她追到手,「你想怎麽叫我都行。」


    怎樣?會不會對他的寬大為懷覺得很感動?


    怎麽叫都行嗎?「那我叫你壞人。」


    頓時,司聖威臉上的笑意消失了零點一秒,卻在瞬間又恢複得跟沒事人一樣,「行,隻要你開心就好。」


    會這樣「心胸寬大」,當然是因為她的記恨囉!


    通常如果一個女人對她的男人無心的話,那就是無愛也無恨,那很可怕;但若她還恨他入骨,嘿嘿……不是有句話說,恨的相反就是愛嗎?


    所以,以他豐富的人生經驗研判,她絕對是還深愛他的--就跟她現在深深恨他是相同強度的。


    耶~~他真有這麽好說話?那她來試試,「謝謝,壞人。」


    「不客氣。」司聖威笑容可掬的說,「還有嗎?」


    當然有,「我每天都要準時下班,因為我媽會等我回家吃晚飯。」


    「沒問題。」他會讓當年趕他走的梁母如願才怪。


    「我不想跟馮總有太多的接觸。」對付一個仇人就夠她煩心的,她不想同時麵對兩個老奸巨猾的壞人。


    正合他意,他更不想讓馮彥穀有親近她的機會。「當然。」


    「我是不會伺候你的。」休想叫她去替他張羅什麽早午餐,或是端茶、影印什麽的,「我不做小妹。」


    以她的「神跡」,他哪肯浪費資源啊!「我保證不會。」


    「我不愛說話,我是不會陪你去參加任何應酬或會議的。」眼見他什麽都答應她,反而讓梁永徠產生了防心,隻能盡量想出各種保護傘。


    司聖威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你?去應酬,別開玩笑了,就算你求我,我都不會帶你去的。」


    又不是要去搞破壞。


    哼!他那是什麽瞧不起人的態度?但……算了,反正她能不跟他一起外出公幹就是件好事。


    「最後……」她囁嚅的說。


    終於說到最後了,司聖威摩拳擦掌的等待著她拋出的變化球。


    「我希望……我希望--」實在有點得寸進尺,但她勢在必行。


    「除了不是不跟我說話之外的條件,」看出她的終極目的,他反將她一軍,「我全都照準。」


    氣~~她就是想提這一點說,卻被他先她一步給製止了。


    梁詠徠無奈的隻能退讓,畢竟,她已達成許多勝利了,「那……就算了。」


    司聖威笑看著她,這麽多年過去,她還是很單純,還是不太會保護自己,她大可提出替自己加薪,要求做滿一年就離職等對她有利的相對條件;但她沒有,隻提防他會跟她有所交集。


    嗯~!照這個態勢看來,她是真的還滿愛他的。


    這是司聖威自己的研判,而他向來是個很自以為是的驕傲人士,所以任何事,隻要他一認定就很難更改。


    「你的條件都說完了?」再給她一次機會替自己的權益爭取,「那我要說出你的工作性質囉!」


    她認命的點點頭。


    又有什麽辦法呢?她除了接受還能怎樣呢?


    「ok,」司聖威大聲宣布,「你的工作性質除了輔佐我替曲風企業抓帳外,還有一件重責大任,就隻能由你一人獨力完成。」


    梁詠徠的反應先是猛一抬頭,抓帳?!他還敢讓她抓帳嗎?她不是因為做錯報表而被他抓包,所以才會淪落到跟他一起共事的處境嗎?


    看到她滿臉的不解,司聖威立刻替她解惑,「當然,我會在你之後做doublecheck的動作。」


    她就知道他會如此汙辱她的,但……算了,誰教她真的犯了錯。


    但這更讓她確定一件事--他是壞人。


    「那我要獨力做的事是?」如果能將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這件事上,而不必跟著他的屁股後頭聽他指示的話,那她絕對會專心做這件重大使命的。


    這真是她瞬間產生的決定。


    「是這樣的,」司聖威一點都不介意她抗拒他的表情,將坐椅挪移至她身旁,再將她轉向麵對著他的方向,「我自己的家族企業在美國,那可是個規模不小的大公司。」


    關她什麽事?梁詠徠才不想聽他炫耀。


    看著她的頭頂繼續說話是因為,他有十足的把握,當她聽到他說出重點時,絕對會與他麵麵四目相對的。


    他有這個自信。


    「而我雖然被二馬召來幫他,但我的公司畢竟也要顧。」


    耶~~那他最好沒事就飛回美國,一待就是三、五個月,這樣,她的日子就會很好過。


    「再加上最近這陣子,我的公司遭到許多競爭對手。」


    活該!梁詠徠壞心的詛咒著,最好他的公司有倒閉的跡象,這樣他就非走不可了。


    「為了讓我的公司能順利運作,我就真的隻能靠你了。」


    什麽?她聽不懂。


    有這麽一刻鍾,梁詠徠差點要抬頭問,她能做什麽?


    「懂了嗎?」可他卻不像想明說似的。


    「不懂。」她搖頭,上當的猛抬起頭,一臉的狐疑。


    「就是利用你的專長啊!」他講得十分簡潔。


    她卻聽得一頭霧水,「去幫他們做帳嗎?」她隻會這個啊!


    「怎麽可能?」他笑得很奸詐的模樣,「我是要你去『詛咒』那些公司。」


    一聽完他的話,梁詠徠隻覺得氣血攻心,她差點被他氣到抓狂,「你、有、病!」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罵人詞匯。


    接著,她起身就走。


    留下司聖威開心的大笑,「不~~我很正常。」他隻是覺得她徒有那麽優異的「特異功能」卻不用,豈不太可惜、太暴殄天物了。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司聖威一點都不擔心的在她背後以她所能聽到的音浪喊著,「等你喔~~」


    梁詠徠果然還是沒轍的回到司聖威的辦公室裏。


    原因無他,一來,目前還不是下班時間,所以她非上班不可,她沒膽蹺班;二來,當她才剛踏進會計室,林組長立刻趨前趕她,「你現在已經高升了,快回去、快回去。」


    讓她無路可走。


    所以,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但她還是隻能乖乖回到她目前的法定工作場地。


    連看司聖威一眼都不肯,梁詠徠默默的坐回自己的位置,難過的看著清潔的桌麵--原來被她取來的檔案夾全都被他拿回去了。


    現在她該怎麽辦?


    「哦~~阿梁,你回來了,來,這份資料快幫我check一下。」像是沒事人般的司聖威遞過一份財務資料,「我下午開會要用。」


    交代完,像是兩人間完全沒隔閡似的繼續做自己的事。


    梁詠徠這才勉為其難的開始工作,至少有工作做,總比讓她涼涼的瞎想來得好。


    其間,兩人沒任何的交談,整間辦公室裏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奇怪氛圍。


    直到--


    「鈴~~」


    位於司聖威桌上的專線突兀的響起,嚇得梁詠徠霎時自椅子上跳了起來。


    「小梁,你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嗎?」司聖威忍不住先嘲笑她,再接起電話,「喂!嗯~~我知,ok,等我五分鍾。」


    司聖威掛斷電話,定到梁詠徠的身旁,直接伸手朝向她,「梁梁,我的資料整理好了沒?拿來。」


    梁詠徠有點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明明要他稱呼她梁小姐的,可他卻故意胡亂叫她,但……算了,隨他。


    遞出早八百年前就整理好的資料給他,卻吝於看他一眼。


    這樣也好,司聖威看著她的頭頂說話,「阿梁,等我開會回來後,才準你下班。」說完,邁開大步離開辦公室。


    好不容易隻剩下她一人,梁詠徠直到此刻才覺得稍微安心。


    這麽多年來,她學會沉默不語--這樣就不會再害人,也才不會被人家知曉她是個帶塞的衰人。


    可,他剛剛說的是什麽渾話?


    居然要她沒事就對不認識的人下「詛咒」,他當她是什麽?女巫嗎?真是太過分了。


    那她可不可以優先「詛咒」他的公司啊?


    但一想到他過去的封號--「無敵幸運星」,想到他曾驕傲的誇耀他的運氣有多好,她又泄氣了。


    唉~~她寧可恢複先前在會計室的工作,雖然繁重,但卻可以獨自埋首於數字中,不必多跟任何人哈啦,就連先前老愛占她便宜的方雅菁,她也沒要求她陪她聊過天。


    是以,她一直很安逸的過著這樣的日子,她甚至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樣幸運的過生活。


    直到他出現!


    但……梁詠徠走到偌大的落地窗邊,看著十幾層樓下小小的車水馬龍,突然覺得自己的工作變得好……好清閑。


    她還真不習慣過這樣漫無目標的日子呢!


    忍不住踱到他的桌邊,將她先前找出的幾份有關財務的檔案夾取出研擬,嗯~~看來他是想對曲風進行財務監管吧!


    忍不住的,她拿起帳本,默默的做起她最熟悉的工作。


    做著做著……


    當她偶一抬頭,赫然發覺窗外已是一片漆黑,這才驚覺--早過了她正常下班的時間了。


    「過分!」她下意識的罵著司聖威,明明跟他說過她要準時回家的。「壞人!」


    但,誰教他交代過她得等他進辦公室後才準下班,習慣於逆來順受的她,當然沒有產生抗命的念頭。


    「唉~~」長歎一聲,梁詠徠隻得撥電話回家。


    「媽,我要晚點回來。」她言簡意賅的說。


    「徠徠,你辭成了嗎?」知道女兒的克星回來,讓梁母好擔心,「要媽過去幫你嗎?」


    「不用,媽,細節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再見。」不想在電話裏哭泣的梁詠徠趕緊掛斷電話,她寧可自己將傷心事藏在心底,也不願被人揭開心底的痛。


    才剛掛斷電話,司聖威就一臉開心的推門而入。


    一見到梁詠徠,「咦?小梁,你在等我啊?真感動。」


    感動他的頭,梁詠徠沒好氣的想,明明就是他規定她非得等到他回來才下班的。


    「我下班了。」她連看他都懶,直接拿起包包就想離開。


    可在經過他身旁,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雖然隔著薄外套,但她還是感到自己的心中一悸,她知道……自己對他還是有感覺的,隻是那感覺應是恨才對。


    「我要回家。」她輕聲但堅定的說。


    「ok,」他無異議的說:「但我有公事必須要你陪,你先跟我一起去辦完事,我立刻送你回家。」


    她甩不掉他的束縛,也不習慣為自己爭取權益,隻能無力的輕回了句,「你明明答應我……」


    「sorry,公事第一。」他看起來一點慚愧的表情都沒,硬是拉著她往外跑。


    在一間寂靜的餐廳裏,梁詠徠板著臉,警戒的盯著司聖威,不知他會做出什麽不懷好意的事,隻因--


    在他開車的途中,他曾搖下車窗,說了句令她匪夷所思的事。


    「看看外麵有哪家商店曾經惹你不爽過?」


    耶~~他話中的意思會是她想的嗎?


    不,她拒絕胡思亂想。


    所以,一聽他說完,她立刻閉上雙眼,連看都不往窗外多看一眼。


    直到後來,他將她帶到這間看似清靜的小餐廳。


    裏麵客人很少……不,該說是連服務人員都多過來這裏用餐的客人,這種景象還滿怪異的,至少梁詠徠是這麽感覺到。


    「包管你會覺得很新鮮。」在踏進這家小餐廳前一秒,司聖威很古怪的透露了這麽一句天機。


    果然,當她坐在位置上快二十分鍾,還是沒人理會他們時,一直低著頭的梁詠徠終於忍不住抬頭狐疑的望著司聖威。


    而他,則是一副我早說過的表情。


    「小姐……」梁詠徠發現司聖威一點都不著急,她才沒打算陪他這麽耗呢!所以,她舉手招呼一直待在櫃懶奶斕姆務生,「麻煩你。」


    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客氣,但那名被她招喚來的女服務生似乎完全不那麽認為,她滿臉屎色的踱過來,大力將茶水擲在桌麵上,茶水瞬間潑濕了桌麵,卻不見那服務生有半點不好意思的神情。


    「要幹嘛啦~~」不但沒向他們道歉,甚至還不客氣的問:「來這麽晚,沒見我們的用餐時間快過了嗎?」


    耶~~現在才八點出頭,就餐廳用餐時間而言,還算ok吧?


    但還沒等梁詠徠詢問他們有什麽吃的,就見餐廳裏走出一名身穿白衣的廚師之類的人物,忿忿的衝到他們的麵前,惡形惡狀的扠腰怒說:「要吃屁啊!都幾點了還逼老子去做,你們是不是人啊?」


    當下,梁詠徠忍不住張嘴,「你、你們是這樣做生意嗎?」


    而一旁的司聖威卻像個旁觀者似的,一語不發。


    「是又怎樣?」沒想到的是,那名女服務生與惡人般的廚師居然還敢一起聯手反問梁詠徠,「啊你是想怎樣?」


    她……「我、我……」已經數年未「發功」的梁詠徠自己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她明明已經很能吞忍社會上各種不公平的對待,沒道理會在此刻忍不下去這口氣啊!


    但,此刻她就是沒忍下去。


    「我……」雖然沒清楚的將詛咒他人的話語給說明,但她咕噥得還是說了,「我希望你們倒店!」


    霎時,她好象看到司聖威臉上突然掛滿了歡欣的微笑。


    該死,她怕是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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