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負氣的江訣,李然倒是初次見到,他正想道歉,對方一氣之下就起身進了內室。  李然心中愧疚頓生,對方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跟了進去。  進了內室,見江訣正躺在床榻上,閉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然走過去,坐在床沿,想了片刻,說道:“對不起,錯怪你了。”  他如此低聲下氣地道歉,孰料竟未曾換來對方的隻字片語,隻見江訣朝裏翻了個身,一副不願理會的樣子。  李然無奈地揉了揉眉眼,越發放低了姿態,說道:“起來吧,不然粥要涼了。”  “朕不吃,沒心情!”  江訣冷哼一聲,李然望著他這種近乎幼稚的舉動,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今年多大了?”  江訣被他問得明顯一愣,他似乎並沒料到對方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問他這麽個不相幹的問題,所以隻側了側身,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李然幾乎有些失笑於他這樣的舉動,故意歎了口氣,說道:“不用問了,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比我小。”  江訣從床上一個挺身坐起來,臉上是一片懊惱之色。  “這便是你跟朕道歉的態度?何以你總是這般輕視朕,莫非朕在你心目中,便是如此卑鄙無恥之徒?”  對方一副恨不得跟他幹架的陣勢,李然卻隻能無語地揉揉眉眼,說道:“剛才的事確實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還有呢?”  “還有?”  “朕在你心中,究竟如何?”  “不如何。”  “什麽叫不如何?”  “就是不怎麽樣。”  “朕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不堪?”  “你認為呢?”  “你……”  “怎麽?想打架嗎?”  “你真是……”  對方一臉受挫地望著他,李然撇了撇嘴,不再理會對方,作勢就要出去。  未曾想江訣一把撲了過來,從背後抱住他,語帶淒然地說道:“小然,如若你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朕也跟你道歉。那事確實是朕錯了,今後再不會如此,也請你多信任朕一些,可好?”  “朕知道,此事再難彌補,但如今朕一舉一動都在盡量挽回,你難道還感覺不到?”  “這二十六年來,朕從未想過要真正得到一個人的心,卻惟獨你,讓朕欲罷不能。小然,朕的心亦是血肉做的,亦會受傷。你方才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一通,實在太傷朕的心了。縱使朕今日果真如此做了,那也必定有這麽做的道理。縱使所有人都指責朕,你也應該站在朕身邊。他朝一日,朕的腳下縱使富有天下,但朕的身邊,卻隻有你了,如果連你都嫌棄我……”  江訣說到後來,再說不下去,似乎並不願意太過顯露自己的脆弱。  李然一臉怔然地望著前方,江訣的話在他腦中回響,一字一句如同敲擊在心頭上一般。  對方語氣中滿滿都是脆弱和無助,到後來甚至連朕都不用了。  麵對這樣的他,李然終於再難做到無動於衷。  這一次,他選擇轉過身去,輕輕摟上對方的背。  江訣在那個一瞬間就做出了反應,隻見他一把將對方緊緊摟進懷裏,久久沒有鬆手。  的確,除了這個天下,他還有什麽呢?  多年以後,每當江訣經過臨關,總會有一種近鄉情怯的莫名幸福感和惆悵感。  臨關在他一生中有著如何特殊的意義,或許隻有他自己明白。  正是在此地,他愛的那個人,生平第一次真心地對他敞開了懷抱,這是何等的幸事?  盡管長路漫漫,那一刻,他終究還是進到李然心裏去了。  說是機緣也好,說是金城所致金石為開也罷,他終究還是邁出了這一步,亦是最為艱難的一步。稍有覺察  李然和江訣在內間還未待多久,小太子江逸便闖了進來。  他如今在軍營中沒有任何門檻,進任何人的營帳都不需要通報。  所以江逸進來的時候,正好見到他爸爸和父皇抱在一塊。  “爸爸!父皇!”  江逸跑過去,作勢要往他二人身上爬。  李然立馬推開江訣,臉上還有些後知後覺的赧然。  江訣倒像沒事人一般,一臉是笑地將小太子抱起來,拍了他屁股一記,問道:“何以這時候才過來?”  他這麽一問,李然沉聲一笑,一臉打趣地問道:“今天又去纏他了?”  江訣不明所以然地瞥了眼江逸,繼而朝李然望了過去。  “纏著何人?”  李然伸出大拇指指了指江逸,眼角帶著促狹的笑意。  “這小子看上了子辛,說要娶人家當太子妃。”  他說完,江訣就失笑地搖了搖頭,繼而摸了摸江逸毛茸茸的小腦袋,一臉的哭笑不得。  江逸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臉天真地望著江訣,問道:“父皇,爸爸說我不能娶子辛做太子妃,因為他是男人。可爸爸也是男人,為什麽父皇可以娶爸爸?”  李然一聽,額上青筋開始突突亂跳。  他唬著一張臉,揉了揉江逸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語帶不善地問道:“小子,亂說什麽呢?”  江逸的小臉蛋被他這麽一蹂躪,就哇哇地叫了起來。  可歎另一個人為了免遭池魚之殃,隻能選擇袖手旁觀,而視他兒子的求救於不顧。  李然捉弄夠了,這才放開了江逸。  江逸伸出兩手圈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親,傻笑著說道:“爸爸別生氣,逸兒不娶子辛了。”  李然盯著他瞧了片刻,又看了看江訣,一臉的狐疑。  江訣一臉不明所以然地搖了搖頭,他是真的搞不清狀況。  他二人齊齊朝江逸這小子看去,一臉的困惑不解。  江逸俊臉一板,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子辛說,逸兒長大了應該娶最愛的人。逸兒最愛爸爸,所以要娶爸爸。”  李然一聽,和江訣對視一眼,一臉的哭笑不得。  看來厲子辛是真被這小子煩到了,才想了這麽一招金蟬脫殼之計,將他打發了回來。  江訣笑著走過去,雙眼一眯,說道:“你爸爸是父皇的,你要娶太子妃,自己再找一個。”  江逸一聽,立馬就不依了。  隻見他雙手緊緊圈上李然的脖子,頭窩進對方頸窩裏,嘴一噘,俊臉一沉,一臉戒備地望著江訣,說道:“不要!爸爸是逸兒的!”  江訣伸出一手想要將他拎過來,孰料這小子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副死也不鬆手的樣子。  他二人望著他那模樣,唯有無語感歎。  這個孩子,是不是也太早熟了一些?  三個人來到外間,粥早就涼了。  丁順不愧是江訣身邊的近人,見他們出來了,立馬將溫過的膳食又呈了上來。  小太子坐在李然懷裏,吃著他爸爸夾的菜,心裏不知道多美。  江訣坐在他二人對麵,見眼前一大一小如此相像,心中一暖,一時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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