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做了一宿的夢,可都不是什麽好夢,都是尹仇不好的回憶。


    姬晴說,這是尹仇讀她意識的副作用。


    他們在親密時,若是尹仇想將意識外放,就可以通過秀秀的意識看到他想看的東西。


    即使有些事情,秀秀自己不記得了,但是尹仇可以通過秀秀的回憶查看。


    而尹仇在看秀秀的回憶時,兩人的意識是互通的,秀秀也可以通過夢境看到尹仇回憶。


    昨天晚上,尹仇與秀秀親密時,尹仇發現了秀秀的謊言——秀秀實際有過兩任男朋友。


    也都與他們做了羞羞的事……


    可是秀秀並不知道尹仇看到了這些,還與尹仇裝糊塗,結果可想而知。


    她怎麽道歉都無濟於事,她也是佩服尹仇,就為了懲罰她,自控力那麽強。


    尹仇又以師父的身份,教育她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撒謊是錯。


    未及時承認錯誤是錯。


    與其他男子親昵是錯。


    被人傷了不知道報仇也是錯。


    反正她沒一個不錯的。


    結果她屁股被打得發燙,她覺著肯定又青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樣能不讓尹仇看到她的秘密。


    所以急切的想知道解決的辦法,然後姬晴就在夢裏出現了。


    姬晴說,因為秀秀沒有修煉尹仇的這個功夫,所以秀秀對意識的控製不如尹仇。


    當時姬氏挑選秀秀這些靈童時,挑的也都是有慧根靈氣,精神力意誌力稍強的孩子。


    所以秀秀比起常人,意識算是強的,但是和尹仇比,自然是比不過。


    故而秀秀和尹仇在意識上的讀取交換,尹仇是占據主動權的。


    尹仇可以選擇性的去看,而秀秀隻能被迫的接受尹仇的不好回憶。


    這也是為了限製尹仇對秀秀濫用能力。


    所以秀秀在夢中看到了成智對尹仇的那一吻。


    還有尹仇挖掉了院裏那些女子的眼睛,將那些眼睛喂給了妲己,而後下令將那些女子的屍體埋到了鄭德的院子裏。


    還有在她失蹤期間,因為哭泣被他殘忍掐死的那些女孩兒。


    還有那些被他誣陷殘害,而獲罪入獄的忠臣良將,以及最後對他們的行刑屠戮。


    每次屠戮,尹仇都在旁觀。


    後麵好像還有,但是秀秀的腦子裝不下更多了。


    秀秀腦子昏沉,剛一下床,胃中便一陣翻湧,還來不及叫兩個丫頭服侍,便就近推開窗子吐了起來。


    胃中本就沒什麽東西,吐完嘴巴又苦又臭。


    兩個丫頭聽見動靜,端著水盆巾帕,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給秀秀拍著後背。


    因為整晚都是不好的夢,秀秀的精神也不太好。


    今天的早午餐很是豐盛,但是秀秀也沒什麽食欲。


    她腦子裏都是那些血肉模糊的畫麵。


    健康服侍著秀秀吃飯,還提醒著秀秀,主子午時要接秀秀出去,飯後是要梳妝打扮一番的。


    秀秀揉著腦袋,才回憶起來,尹仇早上說是要帶她去她名下的小院,現在應該叫蘇家小院。


    秀秀有些心煩的敷衍著健康,她今天想宅著,不想出門。


    而平安已然悄悄退了出去。


    散朝後,尹仇與崇帝請了賜婚的旨意,崇帝聽聞尹仇想要成婚,也著實驚訝了半晌。


    尹仇自浦南回來便一蹶不振,崇帝也聽到了些許傳聞。


    聽說尹仇是看上了個村裏的黃毛丫頭,所以回來之後也是各種搜羅,尋與那丫頭相似的女子。


    不想剛有心情帶出來的女子常青,卻是被他搶了去。


    今日這尹仇精氣神兒好了不少,麵色也沒之前那麽蒼白,似乎還胖了些。


    竟是來跟他求賜婚旨意的,怪不得今兒個有力氣上朝了。


    這次,他自然也要成人之美。


    聽聞是一個普通富商家的姑娘,叫蘇晴。


    蘇?他不太喜歡這個姓。


    但那蘇姓皇族,早就被他斬草除根了,他隻是本能的對這個姓有些反感。


    但他還是表麵詢問了一番,普通人家的姑娘總歸是好的,不是朝中重臣家的閨女就行。


    不過重臣家的閨女也不可能嫁他這不全之人。


    就是這普通人家的閨女,想必也難心甘情願。


    崇帝給了賜婚的旨意,還賜了尹仇定親的聘禮。


    崇帝囑咐著,待尹仇過了定親禮後,再來謝恩,崇帝也好奇,什麽樣的姑娘能讓尹仇鐵樹開花。


    反正不管尹仇怎麽折騰,隻要當好他的刀,他就願意給這份恩寵。


    尹仇在退出禦書房前,崇帝還問了鄭德家人的情況。


    崇帝直接下旨抄家的大臣,都是尹仇帶著錦衣衛親自去抄。


    一般大臣的家眷,都是有些身份,所以不會輕易處置,或是下獄,或是充軍流放,或是充為官妓。


    總之是有處可查的。


    但鄭德那被關在地下懷了身孕的女子,是個不知道哪弄回來的民間孤女,怎麽處置,沒有旨意,自然全按尹仇這個西廠督主說了算。


    尹仇看著崇帝那帶著希冀卻有些渾濁的眸子,冷冷道:“屬下自然是將人屠了,陛下……是有何不妥麽?”


    崇帝眼裏的可惜隻是一瞬,又像是自我安慰般的說:“罷了,死就死了吧,朕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尹仇退出禦書房,外麵是一直等著他的成智。


    成智沒想到尹仇這麽快就出來,乍看到尹仇,視線又不自覺的移到了那抹紅,然後又低下了頭。


    尹仇自動無視了成智這一套反應。


    兩人一前一後快步走著。


    尹仇吩咐道:“神宮監那邊,可以動手了,那人斷不能留。”


    而此刻被提了從九品典簿的鄭德,正在翻閱著關於神宮記載的書籍。


    他今日給苟公公催眠,套了一些關於神宮的信息。


    苟公公對神宮內的事情一概不知,真是陛下的好奴才。


    唯一知道的就是東廠沈槐安對神宮的癡迷。


    鄭德覺得,沈槐安一定是知道了智庫或是那個黑球的價值,才會這般想要搶奪,以至於獲罪。


    據說獲罪後,竟是尹仇親自下刀行的刑。


    這讓鄭德想起了周助跟他說的,那個讓尹仇服侍了三年的東廠督主。


    神宮變化是九年前,再往前推三年,十二年前,天啟滅國的時候。


    周助說,當時那個東廠督主是天啟滅國後將尹仇帶進宮裏的。


    鄭德想起了秀秀那張本該放在花燈裏,卻被他撕碎紙片上的署名。


    傳聞天啟皇族蘇氏,男女長相皆是俊美異常。


    景晨?


    尹仇,你的真名難道叫蘇景晨?


    ……


    接了尹仇命令的成智,逃也似的跑了。


    尹仇還能看到成智通紅的耳朵尖。


    明明不會喝酒,還要那麽快把自己灌醉,是怕他著急去找秀秀,還是為了借著醉意親他?


    成智那麽了解他,還要用這麽拙劣的招術……明知道他能看透,卻依然要用……


    尹仇覺得,成智應是不會再有下次。


    在回府之前,尹仇還要再去趙乙那邊瞧瞧。


    趙乙在暗處看著戴著薄紗給百姓施粥的女子。


    他按照督主的吩咐,培養和小主子長相相似的兩個女娃現在也派上用場了。


    自從督主帶小主子逛了一圈西廠和司禮監,在回府的路上被一個吃藥上癮的男子驚了後,第二日督主便讓他搭建了這處粥棚,專門救濟這類因藥上癮的百姓。


    昨晚從神宮出來,也不知道小主子跟督主又說了啥。


    督主在酒桌上又吩咐他買處宅子,專門給那些吃了上癮的百姓。


    這回倒不是給他們住,說是給他們戒癮用。


    督主這是轉性了,開始操心這費力不討好的事。


    趙乙看著施粥的女子,希望她能經受住督主的考驗,不然還得回爐重練,苦的也是他。


    給小主子做身份,做到這般,著實讓他羨慕。


    小主子連做善事還有兩個替身輪班,他也想找個像督主這樣的女子,什麽時候能讓他輪個班,歇息兩天。


    趙乙猛然回神,他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住,他怎麽開始按照督主的標準找媳婦了?


    這是被成智影響了麽?


    還好還好,影響的不完全,至少他還是喜歡女人的。


    尹仇便裝在那女子周圍轉了幾圈,尋摸到了趙乙的位置,趙乙不知道想到了啥,竟是給自己嚇了一跳。


    然後見到了他,又差點把手裏的茶碗摔了。


    趙乙想要起身,被尹仇手上的動作止住。


    尹仇沒有進屋,而是直接去到了那女子身邊。


    尹仇身著淡藍色夏衫,衣衫輕薄,貼合著他的胸形,領口緊束,隻露出脖頸的一小截線條。


    他衣袖寬鬆,袖口繡著細密的淡銀色絲線花紋,腰間束著一條銀色腰帶,簡單又貴氣,隻襯得他英姿勃發,風度翩然。


    一眼看去,就能猜到這人是個富貴人家不好相與的公子。


    尹仇拱手一禮,對著施粥女子說道:“蘇姑娘,在下姓尹單名一個仇字,近日路過此處,總是能見到姑娘施粥布善,不知待姑娘得空,可否給尹某一個同姑娘飲茶的機會?”


    一旁排隊等著領粥的百姓聽到尹仇的名諱,都不禁後退了幾步,紛紛吸氣,開始竊竊私語。


    有的害怕,有的好奇,都是打量著尹仇的目光。


    那給人施粥的蘇姑娘卻是沒什麽反應,隻是抬頭瞥了一眼,便又舀了一勺粥倒進了排隊百姓的碗中。


    女子柔聲說著:“尹公子,若是您打粥,請到後麵排隊,若是您不打粥,便請離開,不要擋了別人家的路。”


    尹仇眸子微眯,臉上笑容已然消失,“姑娘,你是沒聽說過我的名字?”


    女子這次眼皮都沒抬一下,“這位公子,我為何要知曉你的名字?公子若太閑,煩請繞道,此處不是您這樣的公子打發時間的地方。”


    尹仇轉著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臉色已是很不悅,涼薄的聲音給炎炎夏日減去了不少的熱度。


    “在下聽聞蘇父還做著酒樓生意,在這西京,蘇家若是還想做這營生,尹某奉勸姑娘,與尹某吃茶一盞,一切如常……”


    話未說完,尹仇又上前,姑娘身旁站著的四個小廝見來者不善,果斷將尹仇再向前的路擋住。


    尹仇也抬了抬手,兩個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站到了尹仇身後。


    尹仇麵上又浮出一抹淺笑:“樓總旗,日後蘇姑娘的出行,還需著人看護著些。”


    那蘇姑娘被突然出現的幾個錦衣衛驚住,舀粥水的手也早已停了下來。


    一旁等著打粥的眾人也皆是敢怒不敢言,有幾個議論的百姓聲音太大,“強搶民女”這個詞飄了出來。


    尹仇抬眼斜視,錦衣衛總旗樓驍上前兩步,以示威懾,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再無雜音。


    那幾個小廝也互相對視,不敢再擋著尹仇上前的步子,隻有一個小丫鬟,心急的叫著小姐,她希望能有人出來阻止,幫忙說句公道話。


    尹仇上前,他與蘇姑娘隻有一步之遙,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蘇姑娘想施粥做善事,蘇父想做酒樓營生,隻要陪尹某吃盞茶,一切如常……否則,尹某今日就拆了這粥棚,蘇父也休要再做這西京的生意。”


    聽聞此話還等著打粥的人群開始躁動不安。


    尹仇抬起手,欲要觸碰到那姑娘的眉眼時,姑娘後退了一步,這姑娘眼珠通紅,卻沒失了儀態。


    秀秀要是遭遇這般,也該是差不多的反應,小丫頭看著柔,裏子可是倔得很。


    趙乙培養的這第一個蘇姑娘,跟秀秀很像了,他這關算是過了。


    這時著急打粥的幾個男子勸說著女子:“姑娘,我看你就從了吧,這是西廠督主尹仇,你得罪他,不好。”


    另一個男子也說,“就是就是,答應他吧,姑娘,那可是西廠啊。”


    “吃盞茶的時間,也沒什麽可損失的。”


    女子身旁的小丫鬟怒目圓睜,為自家小姐爭著理:“我們小姐天天給你們施粥,你們連句公道話都不敢說,反而幫著這登徒子?”


    樓驍聞言又上前給人糾正著,“這位姑娘慎言,我們大人是西廠督主兼司禮監掌印太監,是跟在皇上身邊侍奉的,這位姑娘已知我家大人身份,還敢口無遮攔,按律可是要治罪的。”


    那小丫鬟已是被嚇哭,躲在她家小姐身後,蘇姑娘也是眉頭緊蹙,她喃喃道:“太監?”


    一堆等著吃粥的百姓七嘴八舌的勸說著。


    尹仇裝作好心的安慰道:“樓總旗說話總是這般嚇唬人,蘇姑娘也是現在才知道本座身份,不知者不怪。”


    “所以姑娘,現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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