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富嚇得臉色發白,兩腿發軟,差點沒一屁股癱坐在地。


    “鬼啊!真是鬼!”


    “不對!”


    顧嵐麟搖了搖頭。


    “你仔細看看!他是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人?”


    海大富慢慢冷靜下來,仔細一觀察,果然看不出任何詭異之處。


    若是鬼,其身上多多少少散發陰氣或者鬼氣,就像妖會散發妖氣一樣。但麵前之人什麽也沒有,也就是說他妥妥就是個人,甚至連武者都不是。


    顧嵐麟嗤笑道:“看把你嚇得!要是騎著馬,豈不是要從馬上摔下來!”


    “我……”海大富頓時臉色漲紅,生氣地瞪向麵前之人,“你他娘誰啊?敢跑這裏扮鬼嚇你海爺!”


    然而。


    那人就站在那裏,以發覆麵,像一根木頭一樣。


    海大富嘴角抽了抽。


    “這人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你怎麽肯定他是個傻子?”


    “誰沒事站在大雨裏?連貓貓狗狗都知道躲雨,他要不是傻子,那誰是?”


    顧嵐麟沒好氣地輕哼。


    “別忘了!我們兩個傻子跟他一樣也站在雨裏!”


    海大富聞言愣住。


    如此說來,剛剛的話不經意間竟連自己都給罵進去了。


    “我們跟他可不一樣!我們隻是一時找不到地方躲雨罷了!”


    “走吧走吧!”


    顧嵐麟笑著搖頭。


    從那人身邊走過時,他突然聽到對方問了一個古怪問題:“你看到彩蝶了嗎?”


    “什麽?”


    顧嵐麟停下來,疑惑地看向那人。


    隻見那人依舊一動不動,嘴裏卻神神叨叨地重複著一句話。


    “你看到彩蝶了嗎?你看到彩蝶了嗎?你看到彩蝶了嗎……”


    兩人雖然不明白其中深意,但他們都能感受到對方話中深深的執念。


    海大富輕輕搖頭。


    “這人估計真是個傻子!”


    “可能吧!”顧嵐麟歎了口氣,說道:“畫地為牢!我們也幫不了他!走吧!”


    話落,兩人漸漸走遠。


    至於那人。


    他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朝黑暗的地方走去,隻是口中一直重複著那句話。


    沒過多久。


    顧、海二人來到山丘上那座宅院。


    朱紅大門上方掛著兩個白燈籠,上邊各自寫著一個大大的穆字。


    “穆府?”


    顧嵐麟突然想起他們曾在第一戶人家門前聽到過這個名字。


    這時,海大富急不可耐地敲門。


    咚咚咚。


    過了一會兒。


    門居然開了。


    出來的是個青年男子,衣著樸素,皮膚有點黑。


    兩人大喜過望,忙道:“我們是過路的旅人!突逢大雨,想在貴府借宿一晚!明天就走!”


    青年點點頭。


    “二位稍後!”


    說完便關上門。


    見狀,海大富急了。


    “這裏的人怎地一副德行?是不是不歡迎外鄉人?”


    顧嵐麟翻了個白眼。


    “人家不是叫我們等等嗎!想來他做不了主,要去問宅院主人的意思!我們要在這裏留宿,可不要宅院主人的同意嗎?”


    果然。


    男子很快去而複返。


    “二位請進!我們家老爺特地交代我們要為二位準備一桌飯菜!”


    聽到這話,海大富頓時心花怒放,忍不住咧嘴大笑。


    “有吃有住!富貴人家就是不一樣!”


    “別丟人現眼了!”


    顧嵐麟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


    兜兜轉轉,兩人總算找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隻不過,這座宅院雖然大,但總讓他們感覺冷冷清清。


    堂外。


    一對中年夫妻走過來,遠遠便看見堂中一個胖小子和一個俊少年。


    此時,顧嵐麟察覺來人,停下筷子,抬頭望去。


    但見來人衣著光鮮亮麗,很明顯就是這座宅院的主人。男的樣貌不錯,年輕時應當風流倜儻。女的風韻猶存,臉上完全看不到歲月痕跡,但眉宇間透著一股憔悴感。


    剛進堂中,穆老爺便熱情道:“一些素菜,一點薄酒,不知二位小友可滿意?”


    海大富憨憨一笑。


    “好吃!”


    顧嵐麟起身,抱拳道:“多謝穆老爺、穆夫人款待!”


    “呀!”


    穆夫人手捂著嘴,吃驚地看一眼旁邊的穆老爺,轉頭打量起顧嵐麟。


    “好標致的孩子!如寶玉一樣!”


    “是啊!”


    穆老爺點頭。


    顧嵐麟輕輕一笑,隻當對方說的是尋常客套話。


    於是,四人坐在堂中開始閑聊。這對中年夫妻特別健談,就像孤獨的人突然交到知心朋友那樣無話不談。


    雙方的關係悄然拉近。


    穆老爺突然問道:“不知二位小友為什麽會路過此地?”


    “當然是遊山玩水,尋幽探勝!看遍天下大好山河,方不虛人間一行!”


    顧嵐麟笑著講出來,語氣中滿滿的赤誠與向往。


    就連海大富都差點信以為真。


    “縱情山水……”


    穆老爺微微眯眼。


    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穆夫人立即扭了一下他的大腿,又暗暗搖頭。


    “……”


    沉默片刻,穆老爺笑道:“小友小小年紀便有這般意境,自愧不如啊!”


    這個時候,有下人突然匆匆來報:“老爺老爺!那個,那個瘋子他又溜進來了!”


    “什麽?”


    穆老爺猛地站起來,生氣道:“他現在什麽地方?”


    “在小姐的院子裏!”


    “他怎敢……”穆老爺咬牙切齒,抓起一個酒杯摔在地上,怒氣衝衝地離去。


    穆夫人想追上去,剛站起來,突感一陣頭暈目眩,恍惚間,兩腳站不安穩,斜斜地往一邊倒去。


    “當心!”


    顧嵐麟連忙上去扶了一把,悄悄號脈,不自禁皺了皺眉頭。


    “夫人保重身體!那個瘋子是誰?”


    “無礙!”穆夫人笑笑,“好孩子!此事與你們無關!不必在意!之後會有人給你們安排住房!”言罷匆匆追出去,


    見此情形,顧嵐麟當即跟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個事。


    “別去啊!”


    海大富輕歎一聲,雖是一頭霧水,但他總覺得不該摻和進來。


    此時此刻。


    雨勢不停。


    雷聲不斷。


    穆府某個院子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人。


    隨後。


    顧嵐麟趕到,很快便看到了穆老爺以及穆夫人。


    此時,穆老爺正高高舉起棒子,像是要打什麽人。而穆夫人,她擋在前邊,攔住她那暴怒的丈夫。


    舉棒打誰?


    於是,顧嵐麟扭頭看向另一側。


    在那裏,有六個家丁各自手持短棒,圍成一圈。圈中,有個人癱坐在裏邊。


    那個人披頭散發,赤著雙腳,在雨中瑟瑟發抖,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淋雨受了涼。


    “咦?”


    海大富詫異道:“他不是那個傻子嗎?沒想到,這個傻子居然跟穆家有關係!會不會是穆家出了個傻兒子?”


    但顧嵐麟卻搖頭。


    “他們家應該隻有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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