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搖頭,聲音低啞:“不是。” 斐欣回眸盯著鬱周,在她大哥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一狠,警告性地瞪著鬱周。 鬱周這會還穿著女裝,那條裙子像是忽然間變成了束縛著他身體的繩索,隨著時間的流逝,越收越緊。 斐野視線定格在鬱周身上,兩人結婚到現在還沒到一個月時間,嚴格意義上來說,對互相的了解其實不多。 斐野當然清楚,每個人都有他不可言說的秘密,但他從來沒預料到,鬱周的秘密會是喜歡女裝。 斐野不管斐欣說了什麽,他想聽鬱周本人的解釋。 “奶奶電話打到我這裏來,說你半天沒過去,因為你要穿女裝拍照?”斐野往床的方向走近了兩步,直接站到了鬱周麵前。 鬱周身上穿了條露肩的藍色短裙,還特意戴了垂到腰間的大波浪長卷發。 本來鬱周相貌就相當偏陰柔化,臉部線條輪廓並沒有一般男性那樣棱角分明。 就算這會臉上沒化妝,看著也真的就像個女人。 斐野神色淩冽,鬱周喜歡穿女裝那是他的自由,但他不能答應了去療養院陪奶奶,臨時放鴿子,還讓老人替他擔心。 斐野伸手捏著鬱周下巴,逼對方抬起臉。 然而當鬱周一抬頭,看到他臉頰上滑落的一行淚水,斐野心口被震了一下。 “不是,我沒有失約,是他們,他們把我迷暈,然後這裏、帶到這裏來的。” 鬱周太恐懼了,話說得語無倫次。 “嫂子你怎麽能汙蔑我,明明是你主動要我給你裙子的,你在家裏那邊還和我說過喜歡我身上的裙子,嫂子你忘了嗎?”斐欣編造謊言的能力,可謂相當嫻熟。 “我沒有那樣說過。”鬱周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他眼眶紅彤彤地望著上方的斐野,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斐野不是那樣的,我沒有說那種話,你相信我。” 一個是他妻子,一個是他同父異母身份的妹妹,兩個人,某種程度上,都不是斐野完全相信的人。 但在看到鬱周的眼淚,還有觸碰到鬱周發抖的身體,斐野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你手機沒電關機了?”斐野忽然提了個好像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鬱周紅著眼搖頭。 斐野到一邊拿過鬱周的衣服,轉而遞到鬱周身上。 “把衣服換了,奶奶還在等你。”斐野這個態度,已經表示他選擇相信的是誰了。 “哥,你原諒嫂子了?”斐欣看到斐野要將鬱周給帶走,這就說明她的計劃到這裏算是功虧一簣。 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就像是在打她的臉一樣。 斐野轉頭一瞬間就盯緊了斐欣,那目光平靜到了極點,可給人的感覺,是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然你希望我怎麽做?”斐野問斐欣的建議。 斐欣心裏咯噔,忽然有種危險突兀襲來,斐欣嘴唇張了張,卻驟然講不出聲來。 看著明明是顛覆性的事,最後卻雷聲大雨點小,斐欣敢動的人隻有鬱周,她大哥她是對上對方的眼睛,都被懾得不敢有大動作。 於是斐欣隻能眼睜睜看著斐野把鬱周給帶走。 斐野離開前,深深凝視了斐欣一眼,斐欣被他看得笑容都顯得僵硬不自然。 不過斐野什麽都沒說,他帶著鬱周就走出了屋子。 到了電梯裏,鬱周穿著自己本來的衣服,身體貼在電梯角落。 斐野側眸,沉凝的視線落到鬱周頭頂,那裏有個小小的發漩。 都說頭發軟的人,性格也軟,因為太柔軟,所以很容易被人欺負。 相比起斐欣,斐野更願意站在鬱周這一邊。 汽車停在酒店外,上了車後,斐野這才撥通了工作那邊的電話,說他已經回來,等家裏這邊事情處理完,會立刻趕回去。 旁邊鬱周緊張不安地坐著,他低著頭,其實很想問一句斐野對忽然看到他穿女裝的看法。 “如果那是你真的愛好的話,你想穿就穿,我不會介意。”斐野雖然身邊沒有喜歡女裝的男性,也是第一次遇到鬱周這樣的情況,但似乎接受起來,並不困難。 斐野自認是開明的人,不至於因為鬱周有不同常人的癖好,就戴有色眼鏡去看鬱周。 鬱周抬眸快速看了斐野一眼,他慢慢放鬆下來,感激地道:“謝謝。” 這個謝謝之後,斐野表情卻意外變得有點冷,不過鬱周沒有注意到。 到了療養院,斐野沒跟著上去,也讓鬱周不要和奶奶說他回來了,因為他馬上又要離開。 鬱周站在路邊,目送斐野的汽車漸漸駛遠,並入周遭的車水馬龍裏。 坐在汽車裏,斐野越想在酒店那裏的事,越覺得不太對勁。 雖然兩方都和他有不同關係,一個和他有著一半血緣,一個是他現任妻子。 就斐野對鬱周的了解,對方若真的喜歡女裝,這個癖好一般人很難接受,更何況是提出幫助了。 事情真相恐怕還有待挖掘。 斐野驀地想起鬱周穿女式短裙的模樣。 隨即他給酒店負責人發過去電話,讓對方把事發前的監控查一查。 監控裏意外沒有看到鬱周,顯然他們是從內部通道上去房間的。 斐野擔心他離開期間,鬱周再出其他事,讓經濟公司專門安排一名保鏢去暗裏跟著鬱周。 斐野的私下安排,在同一時間同步到了鬱周那裏,嫁人係統先是追蹤了一會斐欣那裏的情況,稍後又去查看斐野,然後就查到男人正給人打電話。 鬱周剛把擔心他安危的奶奶的情緒給安撫好,係統就忽然報了條消息。 鬱周心裏對斐野的評價再次升了一格,男人看起來也是分得清事理的,而且對方看到自己忽然穿女裝,就隻是有點驚訝,甚至還表現得很支持鬱周追求自己的興趣。 這樣的好男人,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鬱周起身去飲水機那裏接水,冷熱中和,端著水給奶奶喝。 對於忽然手機關機,還意外沒了消息,鬱周的解釋是自己跟朋友約著吃飯,手機意外掉到後地上,撿起來後鬱周也沒有仔細看,和朋友聊得太專注,就沒注意到時間。 鬱周絲毫沒提被江望帶去酒店發生的事。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沒必要告訴老人,讓老人平白為他擔心。 指不定奶奶又會把事情怪到斐野身上,會說斐野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 鬱周還不至於這些後果都不知道。 奶奶對於鬱周的說辭沒有起疑心。 晚上鬱周陪奶奶吃過晚飯後離開療養院,在路邊叫了輛出租車。 鬱周側眸看著窗外的黑夜,若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其實應該第一時間去警局報警,畢竟江望給他下藥,把他帶去酒店準備拍照的事,證據確鑿,不過這事是斐欣的意思,查到後麵必然會牽扯到斐欣。 斐欣怎麽說都是斐野的家人,鬱周顧及到斐野那裏,何況斐欣還是女生,鬱周雖然不喜歡斐欣目中無人的態度,還有睚眥必報的性格,但總歸他現在沒有受到傷害,所以想放斐欣一碼。 他是想著斐欣能夠借著這個事件,有所收斂。 然而鬱周還是把事情想的太好了。 斐欣回到家裏,在她的臥室裏砸了一通東西,那些東西都價值不菲,但斐欣在氣頭上,氣得手都在哆嗦。 她沒有這麽受挫過,以前都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現在卻一而再地不順暢。 她心裏憋著一口氣,總要想方法給發出去。 “她是不是又打算做什麽?”嫁人係統從斐欣當下的暴怒行為裏,推導出這一猜測來。 鬱周笑著搖頭:“可能吧。” “她還真是不死心。” “有的人就是為爭一口氣,也不管會不會傷害到別人。”鬱周了解斐欣這種類型的人。 但先機早就在他手裏握著,如果斐欣還想和他玩,他會奉陪的。 那天過後,第三天的時候,江望忽然出現在鬱周麵前。 鬱周看到江望時,臉色直接就變了。 虧他那麽信任江望,結果對方竟然和斐欣聯起手欺辱他。 鬱周從江望身邊走過,手腕忽然被對方拽住。 鬱周停住腳,他沒轉身,隻是臉側了一點。 江望總能時不時想起鬱周女裝時的樣子,脆弱而又意外得絕美。 他知道自己是對不起鬱周,可他真的很想讓鬱周當他的模特,他想拍攝鬱周女裝的樣子。 “……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不問你的意見,而直接逼迫你穿女人裙子,但是顧曉,請你相信我,我和斐欣的想法不一樣,我是因為想拍攝出好的作品,才答應她的要求。” “真的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最近我在參加一個國外的攝影活動,鬱周你外形特別突出,看在曾經老同學的份上,請你幫我這個忙,做我的臨時模特。” 江望似乎是個特別健忘的人,或者他以為鬱周健忘,他竟然還好意思提他們是老同學。 鬱周拿開江望的手。 他忽然問了一個令江望愣住的問題。 江望表情呆呆的,完全沒有準備。 “江望你喜歡我,對不對?” 鬱周為了配合這句話,還特意往江望那裏傾身靠近,兩人距離越拉越近,江望知道這會自己應該推開鬱周,並否認鬱周的猜想,到一看到鬱周凝白到毫無瑕疵的精致臉龐時,身體就像被誰下了定身咒,讓江望忽然動彈不了。 他怔然地看著靠近他的鬱周,鬱周離得他很近,呼吸都似乎打在他臉上。 下意識的,江望覺得鬱周會親上來。 心裏的那個隱念就這樣被當事人直接說了出來,江望在震驚之餘,卻又覺得好像瞬間輕鬆起來。 是啊,他是喜歡鬱周,這樣一張漂亮到近乎妖異的臉,眼瞎了才會沒感覺。 何況江望本身就是個彎的。 可就在江望等著感受鬱周嘴唇的那份柔軟,忽然鬱周撤了回去。 速度之快,隻讓江望覺得剛才的一幕是他的幻覺。 江望睜大了眼,似乎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