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您舞會愉快!”


    輕快的女聲響起,隨後是磁性深沉的男聲。


    “麵具上的麵具,或許恰恰能釋放出自己的本性。”


    話音剛落,蔚渺的眼前被黑暗蒙蔽。


    視野恢複時,蔚渺發現,自己已經從湛藍的初始登錄界麵轉場到了一個電車車廂。


    空空蕩蕩的車廂內,隻有她一位乘客。電車正平穩地行駛著,窗外是千篇一律的樹木景象,看暮色,正值傍晚。


    蔚渺正了正灰兔頭套,雖是頭套,但它模樣逼真,血紅的眼睛轉動著,將周圍的環境盡收眼底。


    前上方的天花板懸固著一麵電子屏幕,此刻忽然亮起蒙蒙的藍光,開始播放影像。


    屏幕中,一個戴著全臉銀白紳士麵具的人穿著黑色燕尾服,站在舞台上。三道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周邊卻空無一物,隻有深沉的黑暗。


    他伸手脫下高頂禮帽,向屏幕前的觀眾致意。安回禮帽後,他雙手持杖,重重點地,以熱情洋溢的語調開場:“歡迎大家初入《假麵舞會》!舞會已然開場,麵具演繹偽裝!”


    伴隨著話語的是豐富的肢體動作,充分調動起觀眾的激情。


    “我們即將進行第一場舞會遊戲,也是你們的新手指引,你們可以把我看作舞會的主持人。”他豎起一根手指,“我們來進行一個抉擇,一個十分簡單的抉擇。”


    “電車上一共有五名玩家,現在,有軌電車即將經過一個岔路口,前方有三條道路。”


    他用右手舉起手杖,在黑暗中一點,一塊方形屏幕顯現,上麵播放著行駛時電車前方的軌道影像。


    “左邊的軌道上睡著十位小孩。”


    方形屏幕切換鏡頭,聚焦於一條被十位酣睡的小孩子占據的軌道。


    他們睡容甜美,約摸七八歲,橫臥在軌道中央,天真懵懂,完全不知他們將要迎接什麽樣的命運。


    “直道通向一處斷崖。也就是說,如果不變道,電車將義無反顧地衝向深淵。”


    蔚渺看到了軌道盡頭的懸崖,這一麵與對崖之間的軌道不知為何被從中截斷,讓電車經過時隻能滑落至下方的黑暗。斷裂處向下彎曲形變,看著不像是自然損壞的。


    “右邊的軌道上坐著七位醒著的小孩。”


    屏幕一樣跟隨著話語給到了鏡頭。七位小孩穿著可愛的服裝靜坐在軌道中央,麵向屏幕,直勾勾地盯著鏡頭,似乎能看到屏幕外的觀眾。


    他們清醒著接受不久後的審判。


    “電車行進路線的選擇權在你們手裏。五位玩家,無論做出什麽抉擇,都視為通關,但電車會按照多數人的抉擇駛向它的結局。”


    固化的銀白麵具上,本是微笑的神情此刻看起來頗有些譏嘲:“但是,做出多數抉擇的人將獲得額外獎勵。”


    “你們左側的扶手上有兩個按鈕,分別代表左行和右行,不按下任何按鈕則代表著你選擇直行。你們有三分鍾的時間做出選擇。若發生1:2:2的同票情況,會在同票選項中隨機選擇一個執行,讓一切交給上帝。”


    抑揚頓挫的語調顯得有些激昂:“在最後,我善意地提醒,在遊戲中,感官絕對真實是我們的承諾,死亡體驗也不例外。”


    “那麽諸位,按下生與死的按鈕吧!”


    最後一句話的餘音仍在車廂中回蕩,電子屏幕卻已經切換到了倒計時的界麵。


    猩紅的3:00倒計時滴答滴答地流逝,給人一種極端的壓抑感。


    蔚渺靠在椅背軟墊上,血色眸子無神,陷入了思考。


    新手引導一上來就整靈魂拷問確實出人意料,這個問題的複雜性已經超出了邏輯所能預測的範圍。


    如果說三個選項隻是拷問人性,那麽額外的獎勵則給了玩家一個更加功利性的思考方向,把關注點從“人性”轉移到“大多數人會選擇什麽”,帶有心理博弈的成分。


    然而人類實在是過於複雜的物種,尤其是關乎心靈,很難說自己一定切中了對方的心思。


    對於蔚渺來說,如果電車的方向隻由自己決定,那麽這個問題很簡單。


    左道和右道都可以選擇,唯一不選的就是直道。


    倒不是因為她自私自利,而是她的角度更超然。


    她是以“玩家”的視角來做出選擇的。玩家身為遊戲的主體,會痛苦、會憤怒、會歡樂……一定程度上,是數據與精神的集合體。


    然而這些小孩有什麽?它們本質上,是一串串冰冷的數據,隻是模擬出了人的外表,這能說它們是“人”嗎?


    “以人為先”,蔚渺的內心傾向於左右道。


    可是,問題給到了玩家。虛擬現實給人的場景沉浸感無與倫比,玩家在麵臨這個問題時,無法跳出給定的情景束縛,從玩家的角度思考問題,反而把它當成對真實情景的模擬,這也是副本的初衷。


    那麽,和她“生死與共”的玩家們到底會怎麽選呢?


    灰兔子撓了撓長耳朵,這表明她陷入了糾結之中。


    是選擇拉同車五人一起進行“死亡體驗”,還是經受所謂的良心煎熬,選擇左右道?


    左右道不僅有人數的差異,還有死亡狀態的差異——一些人在睡夢中稀裏糊塗地死去,一些人眼睜睜地感受撲麵而來的死亡氣息,這又該如何抉擇?


    時間滴溜溜地逝去,蔚渺瞥了一眼屏幕上鮮紅的幾秒倒計時,像雕塑一樣紋絲未動。


    左扶手上的左右箭頭按鈕泛著詭異的光澤,電車速度平穩,窗外的景色像油畫般被拉長扭曲。


    0:03。


    0:02。


    0:01。


    0:00!


    電車略過左右兩道,直直地飛逝著,在車廂的驚叫混雜著慘叫聲中躍入懸崖。


    在尖叫都無法刺破的黑暗中,蔚渺先是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身下的電車隨之震顫著分崩離析,她自己則不知道與什麽東西來了個親密接觸,在全身劇痛中頓時不省人事。


    等她回過神時,她已從第一人稱視角拉伸到了高空的上帝視角。


    一堆看不出電車模樣的廢墟散落在崖底,裏麵戴著各色頭套或麵具的人影血肉模糊。


    隨即,鏡頭拉遠,聚焦到左側軌道上睡成一排的孩子們身上。隻見他們睜開猩紅的雙眼,咧開嘴角,可愛的臉龐露出猙獰的笑容,有著反差的邪惡感。


    他們的額頭上長出尖尖的犄角,背後伸展出迷你的蝙蝠翅膀,在一陣難聽的怪笑聲中撲扇著飛向遙遠的黃昏邊際。


    鏡頭再度切換,這次來到了右邊的軌道上。直愣愣坐著的孩子們揚起了詭異的笑容,在他們的頭頂上,有白色縹緲的煙霧憑空生成,最終融合在一處形成了老舊紀錄片一樣的黑白熒幕。


    在熒幕中,七位小孩子扛著與他們身形完全不符的大鐵錘,來到斷崖之處的上方軌道。


    他們揚起鐵錘,先砸靠近對岸的軌道處,直至軌道彎曲變形,最終斷裂。他們再回到這邊懸崖處的軌道,再次一錘一錘地砸下,最後,中間斷裂的那節軌道墜落崖底。


    他們再把鐵錘丟下懸崖,沿著軌道往回走,拐到右側軌道,尋了個位置乖乖坐下。


    兩邊的小孩子,看起來可愛純真,無辜可憐,但暗地中竟不是惡魔就是詭異的“熊孩子”!


    主持人的笑聲嘎嘎響起:“恭喜你們作出了最終抉擇,其中有三位選擇了直道,有一位選擇右道,一位選擇了左道。”


    “結局如你們所見,你們死了。而看似無辜的孩子們其實是惡魔的化身與罪魁禍首。”


    他的笑聲中蘊含著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蔚渺對這個遊戲宣傳的“假麵”理念起了興趣,連一個新手引導都以別開生麵的方式宣揚了它本身的主旨。


    “外表是最拙劣的偽裝,連外皮都看不透的人,可沒辦法在舞會上跳到最後。”


    這是寫在官網宣傳語中的話。


    主持人最後留下了一句話:“遊戲結束,祝諸位舞會愉快!”


    黃昏的餘暉被地平線吞沒,世界正在進入黑夜。蔚渺的視野慢慢地暗下,伴隨著遠方縹緲而來的怪笑聲。


    再次亮起時,蔚渺來到了一個試衣間模樣的空間中,約有十平米大小,正前方是一麵邊框裝飾著鎏金紋路的複古落地鏡。


    《假麵舞會》的一個突出優點是它的轉場做得很順滑,沉浸體驗感拉滿,有點黑科技的味道。


    這裏顯然是個人空間,角落處置有一把金架紅皮軟墊座椅,一旁有一排置衣架,天花板約四米高,鏡子隔壁的牆上用大頭釘釘著一張皮革紙。


    蔚渺站在鏡子前,灰兔頭套牢固地安在頭上,卻不憋悶和難受,可像平常一樣左顧右盼,搖頭晃腦,就像是和腦袋融為一體。


    初始配置的黑色西裝有模有樣地套在瘦小的身體上,紅色領結正經地係在領口處。蔚渺沒有調整過身高,160cm左右的身材讓她看起來像是動畫片中的玩偶,再加上她建立人物角色時在性別項選擇的是“中性”,頭肩比略顯滑稽。


    她取下牆上的皮革紙,上麵以華麗的哥特體書寫著她的人物基本信息。


    【id:灰兔先生】


    【性別:中性】


    【麵具:灰兔(0)】


    【偽裝係數:0】


    【身份標識物:0】


    【舞會級別:假麵】


    【遊戲幣:100(新手引導額外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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