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花子怎麽會跑去那裏撿垃圾啊?”皇妃不由好奇的問道。


    “是破爛兒,不是垃圾。”小麻花道,“皇妃你不知道,洋鬼子經常會扔下一些鐵皮盒子,還有琉璃瓶子,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街上專門有人收這個,還挺搶手的呢。”


    皇妃哼的一笑。她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不過就是些罐頭,飲料的包裝罷了。


    “這麽說來,洋鬼子們一時半刻的還不會離開。”皇妃思索著說道,“但他們肯定是在做離開的準備了。雇車是要把搜刮來的東西搬到船上。”皇妃看著應皇子道,“這些天,鋪子裏還有府裏都要多多加派人手,尤其是值夜的人。恐怕最近會不大太平。”


    “為什麽?”撒子問。


    “洋鬼子最喜歡來自古老東方的各種珍奇古玩。他們之所以在這裏盤桓了這麽長時間,定然是想借著二皇子上位來大肆搜刮。如今雖然計劃失敗,但他們投入了這麽大的時間成本,又怎麽會死心。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在臨走之前大撈一筆。不管用什麽辦法,朝歌都不會太平日子。還是小心一點為好。”皇妃道。


    “那我明日要趕緊告訴義父一聲。”應皇子道。


    “是的。”皇妃道,“尤其是你們這種名聲在外的,更得格外小心。”


    也是皇妃提醒的及時,應皇子第二天就讓撒子和大麻花各帶一隊人馬,分別守在東府和義王府。就在當晚,約摸三更時分,撒子在東府內外又巡視了一圈,想要回偏院略眯個盹兒。走到正門門口時,忽然硬生生打了一個冷戰,身上汗毛倒豎。覺得不對,忙把人都叫了回來,守在內院二門外。可細細一聽,外麵卻全無一點動靜。他在綠林打滾多年,養成了跟野獸一樣的警覺。自信直覺不會有錯。可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一點動靜,正想讓人出去看看,忽聽一聲吼,院牆上爬上許多的人來,撒子忙帶人衝上去亂打,可架不住對方人多,還是讓人進了院子。撒子急了,唯恐他們衝進內院,便掏出兵器,死命的一陣亂砍。頓時血肉橫飛。俗話說,窮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那些強人原本都是些烏合之眾,仗著人多,想來趁火打劫,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他們也沒想到會遇上埋伏。見對方有準備,撒子又驍勇,便都擠作一團直往後退。此時一個為首的人大叫道:“這裏麵的金銀珠寶比皇宮裏都要多!隨便拿上一件,就夠你們下半輩子用的!想要發財的,都給我往裏衝!別給老子當孬種!”


    他這樣一喊,有幾個膽大的就衝上前來,剩下的人見狀也一窩蜂的上來。撒子忙護在二門口,也叫道:“給我把門守住了!不能讓強人進去禍害我們的家小!待殺退強人,皇子定然會論功行賞!”


    那時候的家丁,也大都是子弟兵。父母在府裏做活,把兒子閨女也帶進府裏,男的做家丁,女的做丫頭。待到成年,再許配本府的丫頭小子,如此一輩一輩往下傳。因此,這些個家丁不是老婆在裏麵,就是姐姐妹妹或者媽媽在二門裏麵,東西府兩邊。聽得撒子這話,想想強人們一貫的奸淫擄掠,頓時氣衝鬥牛,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拚死相搏,一氣把強人逼到牆角。強人見抵敵不過,就要上牆逃跑。撒子眼尖,見為首的那個也要逃,便衝上去,想要生擒。誰知那人見撒子過來,一縮身子,就從他手下逃脫了。撒子急忙上手一抓,卻把那人蒙臉巾扯了下來。那人一驚,本能的一回頭,跟撒子正好打了一個照麵。此時雖是四更天,但星光明亮,加之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撒子把此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一見露了相了,再顧不得別的,縱身一躍翻牆而去。


    卻說內院之中早已聽到了動靜,應皇子急著要出去看,可二門外麵也上著鎖。又擔心西府的老夫人,便執劍在兩府之間不住穿梭,直到天亮。二門開時,才看見外麵一片狼藉,好在府中之人並無傷亡。


    “若非皇妃提醒在先,真不敢想象今日會是何等局麵!”撒子此時回想起來,還是一身冷汗。


    “全虧有你。”應皇子拍拍撒子的肩膀道,“隻是不知義父那邊如何。”


    “有大麻花在,定然無事。”撒子道。


    “強人可是洋人?”應皇子問。


    “並非洋人。”撒子搖頭,“聽著是本地口音。”


    “那便也不是山北刁民了?”應皇子道。


    “這個……”撒子也不能確定,隻是說道,“但為首之人必定是朝歌中人。”


    “哦?”應皇子忙看撒子,“從何而知?”


    “山北刁民餐風露宿,大多麵皮粗糲黝黑,可昨日那為首之人卻是白淨富態,看著倒像是一個掌櫃老爺。此乃其一。”撒子邊說邊捋著胡須,回想著說道,“且,不管是山北刁民還是綠林匪幫,都有各自通行的行話。不會直白說出發財二字。”


    撒子說著,思路逐漸清晰,抬頭看著應皇子道:“故而這幫人極有可能都是出自本地,隻是臨時集結,故而稍遇反抗便潰不成軍。”


    “如此說來,皇妃所言沒錯?”應皇子有些激動的說道。“該是通知商會,以免大家受害。”


    “商會那麽多人,皇子該通知哪個?”撒子道,“先不說他們會不會相信,便是信了,都做提防。可洋鬼子處處受挫,又怎會幹休?若是見大戶人家不好下手,便把毒手伸向百姓,他們手無寸鐵,豈不是更加受害?”


    可應皇子既然知道了這回事,又怎能裝聾作啞,讓洋鬼子肆意為害?回去便跟皇妃說要去麵告聖上。皇妃讚成撒子的意見,說道:“你無真憑實據,萬一被洋鬼子反咬一口,你該怎麽辦?別忘了你還有公務在身,萬一驚動了洋鬼子,讓他們逃之夭夭,你又怎麽向聖上交差?”


    “那也不能任由他們肆意妄為!”應皇子怒道,“我若不知情便罷了,既已知道,又怎能因為一己之私聽之任之?”


    “我們可以這樣。”皇妃見應皇子盛怒之下,聽不進勸告,便轉而說道,“你明天去了商會,就說家裏遭了賊了,讓大家也要防備著些。他們要是聽,就是他們的造化,但要是不聽真遭了搶,你也是盡了力了,——你說這樣好不好?既提醒了大家,又不至於牽涉到洋鬼子,從而打草驚蛇。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嘛。”


    應皇子無奈,隻得依著皇妃所說,第二天一早就來到商會,跟黃會長說起家中遭搶:“……所幸府裏一向防守嚴密,故而賊人未能得逞。還請黃會長告誡諸位同仁,讓大家早作防備,以免受害。”


    “啊?可看清是何方賊人?”黃會長驚問道。


    “……”應皇子稍作沉吟道,“賊人俱都蒙麵,未看清麵容。”


    “定是山北刁民!”黃會長恨道。“每到冬春之時,必來相擾。唉!朝廷真該出兵剿匪,最好能將山北夷為平地,以絕此患!”


    應皇子見黃會長將他所說歸為山北刁民一般的小打小鬧,心裏著急,可又不能細說,隻得又再三囑托一番,便離開了商會。


    此後兩天,一片太平,街麵上沒有聽到任何商戶或者人家被搶的傳聞。皇妃和應皇子正自狐疑,可隨後幾天便頻頻爆出強人入戶搶劫,搶的還都是一些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一時之間,朝歌又是家家閉戶,人人自危。因為被搶的都是非富即貴,於是民間又傳,說這是一夥劫富濟貧的好漢。可連著好幾天,劫是劫了好些富戶,可卻沒見濟一家貧。這一天更是鬧出了人命。原來這一夥強人竟搶到了刑部王大人的別院。別院地處城郊,平日本無人居住,隻有些家仆看守。那一日也是巧了,王大人的獨子因外出遊玩不及回城,便夜宿於此。夜裏被強人驚醒,出去抵禦時,竟被強人活活刺死。如此一來,震動朝野。刑部的人如過江之鯽,撒開了四下訪查強人蹤跡。還到東府問詢被搶經過。事到如此,應皇子隻得還照著給黃會長所說的又說了一遍。


    刑部這次真是著了狠了。你想,他們是幹什麽吃喝的?街麵上被搶了那麽多人家,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你卻一個強人也抓不到。這也罷了。這回竟搶到自家老板頭上,還搭上了老板的獨子,你讓他們這臉往哪裏擱?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可是封鎖了出城的道路,又挨家挨戶搜查,恨不得挖地三尺,可卻沒有一點收獲。沒發現一個可疑之人。


    又是匪盜搶劫,又是官府盤查,搞得個朝歌城中誰也無心做事,隻求能夠自保。應皇子也關了鋪子,隻在家守著。就在這時,皇妃收到了綠冬的來信。皇妃滿以為是綠冬跟三皇子問到了那個地方,可打開信箋一看,卻是一首詩。她當時就泄氣了,“哎呀!”了一聲,就將信箋丟在一旁。


    “怎麽?可是綠冬有什麽事情?”應皇子問。


    “哪兒啊!什麽時候了她還有心思寫什麽詩!”皇妃最頭疼的就是這些個詩詞歌賦,她沒有一丁點這方麵的本事,看著就頭疼。更何況此時心裏著急,更是沒有好氣。


    應皇子撿起信箋來,上下看了一遍,見丫頭們都在,就沒有說話,也將信箋放在一邊說道:“她也是好意問候。哎?綠冬近日可是來過?”


    “嗯。”皇妃點頭道,“前幾天她過來說是家裏要給她說親。”


    “哦?說的是哪家的公子?”應皇子問。


    皇妃看了看屋裏的丫頭們,隻說自己不記得了。


    入夜,丫頭們收拾完都下去了,應皇子才又拾起那封信來,問皇妃:“可是綠冬有事要告訴與你?”


    “你怎麽知道?”皇妃一邊塗著麵膜一邊問道。她痛定思痛,決定不能再懶惰下去了,還是要將日常護理進行到底。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不能等到老了醜了才著急補救。


    應皇子抖開了信箋念道:


    “張燈結彩又一春,


    家家戶戶放歌聲


    圓圓滿滿祝福到


    甲乙丙丁齊歡騰


    十全十美十分好


    萬事如意在今朝


    二人同心情比金


    豪氣幹如雲九霄”


    應皇子念完笑著說道,“這哪裏能稱得上詩!國公府也是詩禮之家,綠冬怎會寫出如此半白半文,前後不通的詩句來。”


    皇妃是瘸子聽不得短話,頓時臉一沉說道:“她寫不出來那誰寫得出來?這難道不是她給送來的嗎?!”


    “是呀。”應皇子道,“正因如此,我才問是否綠冬有事相告,不能明言。故而強湊出這幾句來。”


    應皇子這麽一說,皇妃才反應過來,忙把信箋拿過來,一句一句讀著,可翻來覆去念了幾遍,也沒聽出個地名兒來,便又把信一丟,抱怨道:“這個綠冬!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忽又想起來,說道:“你說這會不會是一首藏頭詩?”


    “藏頭詩?”應皇子正欲拿過信來,重新看過。卻被皇妃一把搶了過去,念道:“張燈結彩又一村,——張


    家家戶戶放歌聲,——家


    圓圓滿滿祝福到,——圓


    甲乙丙丁齊歡騰,——甲


    十全十美十分好,——十


    萬事如意在今朝,——萬


    二人同心情比金,——二


    豪氣幹如雲九霄,——豪


    ……張,家,園,甲,十,萬,二,豪,?這是個什麽啊?這哪裏像是個地名兒嘛!”


    “地名?”應皇子隻當這又是她們女人之間的什麽遊戲,皇妃念時,他就隨手拿過一本書來看著,聽皇妃這樣說,便接口說道,“我隻聽說過有個張家園甲十二號,沒聽過還有十萬二號。”


    “啊?真有這麽一個地方嗎?”皇妃大喜過望,忙過來蹲在應皇子腳邊問道。


    “不是你念的嗎?”應皇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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