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像十年後,沒事就捧著個手機能玩半天,到了晚上,洗漱過後上了床,再無其餘活動。 床板很硬,空氣很安靜。 宿舍的人都不是愛說話的主,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隻有何野偶爾翻身的聲音,每翻一下,木板床就會發出動靜。 “這破床。”何野難忍暴躁,輕聲咒罵。 “趕緊睡吧,明天得早起。”霍成章冷淡出聲道。 明早他們七點就得在操場集合,開始為期半個月的軍訓。 今天下午去學院報到的時候,許征還領了身軍訓服。 一拿到手他就把衣服洗了掛在外麵晾,別看軍訓服外套摸起來厚,可這種布料幹得快,一晚上的工夫第二天就能幹。 許征閑著無事,拿手機和許時發短信,得知許時明天也要軍訓。 看見許時在短信裏的抱怨,許征不免感慨: 他們這也算同甘共苦,一起曬太陽。 第二天許征是被三個鬧鍾同時震醒的,隔一分鍾響一個,最後演變成三重奏。 就是睡死過去的鬼也能給吵醒。 由於舍友鬧鍾有功,他們成了最先到操場的那批人。 大學的軍訓和高中沒什麽區別,無非就是從原先的一周加長到兩周。 一群人席地而坐,聽上麵的領導講話。 按身高排序,許征前麵是何野。 從這個角度,他能看見何野閑得無聊在揪地上的草。 演講耗費了四十多分鍾,他們這批人被分成各個排,基本上同班的歸在一塊。 七連二排。 許征所屬的隊伍。 軍訓第一步,從站軍姿開始。 每人頭頂小綠帽,在烈日下暴曬,流出的汗跟做桑拿差不多。 教官在他們周圍走來走去,講著技術要領,看著他們受苦,卻不免得意。 當年他受過的苦,現在有這麽一幫小兔崽子替他承擔。 爽。 光是單純的站軍姿還不夠,教官又提出了附加要求:“軍姿的要領就是眼神,眼神一定要堅毅,眼睛不要眨,給我定住,往上看,盯著那麵旗或者樓頂,誰能先把眼淚定出來了,這才是成功。” 不少人照著做,很快,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臉上淚流滿麵。 教官走到每人麵前報喜:“杭藝,不錯,眼淚出來了啊。” “趙春虎,不錯,眼淚也出來了啊。” 走到某人麵前,教官一愣:“齊瑾生,你這怎麽了,哭鼻子了?眼淚都快把地麵淹了。” 齊瑾生:“報告教官,眼睛進沙子了。” 教官第一次見男孩子流這麽多淚,從口袋裏掏了張紙給他:“擦擦。” 許征從眼神側光,隻能看見地上一灘水漬。 在水泥地麵上顯得格格不入。 許征對這個新室友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能流這麽多淚都一聲不吭的,夠狠。 和他長相完全不同。 還未等許征過多反應,站在他身邊的一個黑影徑直倒了下去,許征下意識伸手抓住他,才沒讓人摔在地方。 咚地一下倒在他身上。 教官顧不上齊瑾生,連忙趕來:“怎麽了這是?” 倒下的人是何野,理著個小刺頭,長相粗狂,卻成為這場軍訓中第一個暈倒的人。 女生都沒人倒下。 人暈在自己身上,許征不能不管,把何野背上:“我送他去醫務室。” 何野比豬還沉。 和背許時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等到醫務室,何野過了十幾分鍾才醒。 喝著校醫給他的葡萄糖,望向許征:“你送我來的?” “嗯。” “想不到你還挺有同學愛的嘛。”何野一口喝完一支葡萄糖,把空瓶隔空丟進垃圾桶裏,“為什麽我一看見你,就覺得和你有仇呢?” 不是覺得,是真有過仇。 許征不能將前世的理由告訴他,隻能歸結於:“可能你瞎。” 何野頓時不樂意:“嘿你這人,托了我的福不用在外麵曬太陽,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咋還罵人呢?” “你好了沒?沒事我走了。”曬點太陽,對許征來說算不上什麽苦。 何野靠在床上:“我頭還有點暈,要走你走吧。” 能正大光明偷懶的機會,為什麽要錯過? 許征剛要離開,門口又進來兩個人。 霍成章抱著齊瑾生來到校醫室,言語迫切:“醫生,你快看看,他要瞎了。” 懷裏的齊瑾生捂著眼睛,連整張臉都快遮上了。 很好,一個宿舍,軍訓第一天,集體在校醫室重遇。 以後他們可以改名,叫弱雞宿舍。第四十六章 “好巧。”許征側過身, 打了身招呼。 霍成章朝他點了下頭,讓醫生給齊瑾生看看。 校醫扒開齊瑾生的眼皮, 隨著這個動作, 齊瑾生眼裏的淚水更加泛濫,可他卻強忍著,沒說一句話。 “沒什麽大礙,眼睛有點發炎,開瓶眼藥水回去滴滴就好了, 近期最好別見光, 你這眼睛也太敏感了。”校醫道。 “嗯。”齊瑾生有些悶悶不樂,隨後讓霍成章先走了。 在他麵前落淚, 怪丟人的。 齊家和霍家屬多年世交,兩人從小就在一塊玩。 互相看對方不爽,但是誰也幹不掉誰。 霍成章成績優異,十項全能, 一切都朝著霍家最完美的繼承人去培養。 齊瑾生不一樣, 從小備受寵愛,齊家對其極為放縱,家裏家大業大的,要什麽沒有, 隻要他過得開心就夠了。 一個壓抑, 一個灑脫, 偏偏總是被安排在一塊。 齊瑾生最煩霍成章的一點, 不是對方比他優秀, 而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心裏喜歡的人都是霍成章。 這麽個情敵成天在自己麵前晃,還不能打他。 糟心。 唯一讓齊瑾生感到絲安慰的是,霍成章比他小,名義上得叫他聲哥。 雖然霍成章一次都沒叫過,齊瑾生卻每次都喊他弟弟,喊得無比帶勁。 霍成章對此的評價是:弱智。 兩人大學又考在一塊,霍成章被家裏所有人全方位囑咐照顧齊瑾生。 齊瑾生這才叫得動他。 等他耐心耗盡的那天,就是齊瑾生的死期。 像他們這樣的人,本可以不用參加軍訓。 因齊瑾生堅持,男子漢就要堂堂正正的,不能搞特權,於是霍成章也不得不跟著參加。 結果第一天,齊瑾生自己倒下了。 等待霍成章的,是和許征一塊回隊伍裏曬太陽。 兩人走到一半,霍成章有些遲疑地開口:“我怎麽覺得你這麽眼熟?” “我們見過。”許征沒打算隱瞞,“在關樂。” 霍成章眼裏的困惑更深:“是嗎?” “江嘉小區。”許征說出四個字,那是尤誌所在的小區。 霍成章全想了起來,看許征的目光帶上了階級敵人的仇恨。 原來是那個煤二代的狐朋狗友。 許征替尤誌問道:“你姐還好嗎?” “不勞你費心。”霍成章話語冷得能掉渣。 得,兩三句話,天又被聊死了。 現在的弟弟都什麽毛病? 一個比一個難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