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隻鴿子飛到許時前麵的空地停下,渾身雪白, 嘴尖一抹紅, 啄了啄地上的食物殘渣。 許征說道:“軍訓結束了就回去。” 今年中秋連著國慶一塊放假,假期足足有十天。 回一趟遷豐,去看看許時, 再合適不過。 “還有一周啊。”許時歎氣。 “是啊。” 這一刻,許征和許時都有著同樣的想法:怎麽還有那麽久。 許征和許時一直聊到吹哨前一分鍾,在許征催促下,許時才戀戀不舍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許時趴在床上, 合上蓋後手裏的手機滑落一旁, 側過臉, 床頭的小風扇把他頭頂上那幾根毛吹得一翹一翹的。 手臂上一道紅白分明的交界線, 有袖子遮蓋的地方完好如初,暴露在陽光下的手臂被曬得通紅,黑倒是沒怎麽黑,就是有點脫皮。 許時伸手摸了摸脖子後麵,那兒同樣曬傷,指尖剛一碰到,倒吸一口涼氣,齜牙咧嘴的。 真他媽疼。 ********* 上山一小時,下山一個半小時,好不容易從山上下來,以為能直接吃飯了,沒想到教官發話:“鑒於你們今天表現良好,集體站十分鍾軍姿就解散。” 頓時一片哀嚎。 下午訓練休息時,他們班班主任過來詢問匯演名單。 軍訓結束後,全校會舉行一場文藝匯演,代表本次軍訓完美落幕。 “咱們班同學有沒有人會什麽才藝的,都可以上去露兩手。”班主任語氣溫柔慫恿道。 一時間沒人答話,班主任有些尷尬,便問向了離她最近的許征:“你有沒有人推薦?” 許征環顧了一圈,坑起自己室友來毫不手軟,理所當然道:“霍成章啊。” 上午登山那幕,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隻要霍成章站上去,給大家表演個群鴿亂舞,一定成為整場匯演的焦點。 霍成章趁中午的時候還特地洗了個澡,如今身上隻剩下沐浴露味,那瓶香水還丟在他們宿舍的垃圾桶裏。 “我推薦許征。”霍成章冷著臉,用記仇的語氣說道。 何野在此時跳了出來:“他不行。” 許征踢了他一腳,笑罵道:“滾。” 班主任出來總結道:“這樣吧,有意向的同學傍晚可以到辦公室找我,希望大家能夠積極踴躍,畢竟排練的時候還能少軍訓會兒你們說是吧?” 最終文藝匯演的名單確認下來,他們班就報了一個節目,齊瑾生的鋼琴獨奏,這還是在沒有人肯上的情況下,他們宿舍緊急討論出來的。 如果沒有人報名,他們四人就得被抓上去跳四小天鵝。 何野第一個不同意,想他一米八幾的壯漢,在全校人麵前跳四小天鵝,像什麽話。 “各位大哥,你們有什麽才藝就趕緊報一個吧,不然咱們死定了。”何野是舍長,班主任直接跟他下達的命令。 這個問題把許征給難住了。 唱歌跳舞一竅不通,他總不能在台上來段勸酒令吧? 一陣僵持後,宿舍最後的希望齊瑾生站了出來:“不就是個才藝嗎,彈鋼琴成不成?不過,我有個要求。” 霍成章問:“什麽要求?” 齊瑾生:“你們得叫我爸爸。” 最終結果,是齊瑾生被宿舍三人合力收拾了一頓。 齊瑾生被壓在桌上大叫:“霍成章反了你了!” 好在齊瑾生的鋼琴獨奏最終應付了過去,他們免於一場浩劫,齊瑾生報了節目,也沒當成他們各位的爹。 差點氣成河豚。 這幾日可勁地摧殘他們。 買飯、帶水,樣樣輪著來。 許征和何野、霍成章剛從食堂裏出來,一人拿飯一人帶水,還有個人拎了盒水果。 全是帶給他們的共養兒子齊瑾生的。 齊瑾生非但沒成爹,地位一落千丈,成了他們三人的兒子。 當爹的得大度,和自己兒子計較什麽呢? 要不然按照齊瑾生近日作得勁,他們早忍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拿回手機的許時又恢複了話癆屬性,成天像個bb機一樣發信息騷擾許征。 許征把手機調成靜音,訓練結束後再把振動打開,手機放口袋裏,走在路上隔著層布料就在那兒振。 何野看許征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直到許征拿出手機,才讓他將眼中的怪異散去。 “你們說,等軍訓結束後,是不是得揍姓齊的一頓?”何野忍得煩躁,開始尋找同盟。 霍成章點頭:“我同意。” 鬼知道他在齊瑾生那兒受了多少苦,齊瑾生比他大能用當哥的身份壓著他,做了什麽壞事卻總推他出去頂包。 齊瑾生長得乖,能說會道,霍家管得嚴,霍成章習慣了默默做事,不善言辭,導致挨罵的往往都是他。 “嗯。”許征隨意應了聲,而後走到一旁。 查看許時又給他發了些什麽。 熊孩子他不是頭一回見,這不,家裏就有一個。 權衡輕重之下,許征沒那麽多心思管齊瑾生。 從振動的頻率就知道許時給他發了不少短信。 許征現在光從這些信息,就可以知道許時一天都做了些什麽。 —操,早上睡過了,遲到了,被叫到後麵罰站。 —上課好無聊,你當初怎麽堅持下來的? —哥哥哥我放學啦,你吃飯了沒? —放假倒計時:四天。 許征把水用手臂夾著,回道:[你怎麽算的四天?] 前兩天許時還剛和他說來著,這周末要補課,高中除了中秋當日放一天,接下來得上到國慶的前一天。 許時:[再過四天,你就回來啦。] 許征:[你替我算的啊?] 許時:[不,替我自己算的。] 隻要你在家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假期。 許征又恢複起嚴厲本色:[行了,作業寫了沒?快去做作業。] 許時隔了快一分鍾才回他:[哦。] 光從這個字,許征就能推斷出許時放下手機後,一定不會乖乖去寫作業。 察覺到許征和他們越走越遠,何野觀察了他好一會兒,猝不及防出聲道:“幹嘛呢?笑這麽開心,女朋友啊?”第五十一章 何野眼中帶著對八卦的期許, 同他擠眉弄眼, 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許征把手機揣回兜裏,重新拿回手中的礦泉水瓶哢哢作響, 他否認道:“我弟。” “真的假的。”何野有些懷疑。 愛信不信。 許征不再同他辯解:“再不回去, 齊瑾生該拆宿舍了。” 齊瑾生這人有個毛病, 受不得餓, 一餓就要發狂,輕則害人害己, 重則地球毀滅。 這項威力,他們都領教過。 有次帶飯遲了,齊瑾生撕了一堆紙在地上,眼神幽怨, 再晚一分鍾,就能釀成大禍。 何野不再和許征瞎扯, 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拽上他們兩個:“快走快走。” 他們的傻兒子不能挨餓。 在遭受了齊瑾生折磨長達六天後,終於到了匯演當晚。 這是軍訓的最後一個晚上, 取消了夜訓, 在舞台前麵點燃了兩個大火桶,火焰劈裏啪啦地跳動著, 靠得近還能感受到灼灼熱源撲麵而來。 苦了坐前麵的同學,紛紛用帽子遮起了臉。 教官察覺到之後, 派人把火桶往前搬了些。 這才得以正常觀看。 匯演的節目就那些, 唱歌、舞蹈、詩朗誦。 話筒的音質很差, 傳遞出來的聲音不盡人意,歌曲斷斷續續的,節目時常被叫停,有不少人帶了零食,坐在下麵偷偷吃。 被教官發現了也沒製止,兩周時間相處下來,關係融洽不少,表麵上裝作凶巴巴地命令他們:“記得把垃圾帶走啊。” 沒過一會兒就坐到他們身邊,還吃了根同學遞過來的棒棒糖。 大約四五個節目後,輪到齊瑾生上場。 他們隊伍是鼓掌最歡的那支。 齊瑾生也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套西裝,純白色,原先的一頭長毛早在軍訓第一天被剪成了寸頭,他嫌醜往頭上扣了頂禮帽。 就靜靜坐在那兒,看著足夠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