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歪打正著,一廂情願地認作上輩子的同一個人。兩種可能在他腦海中激烈交織,讓他無從開口。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雪懷……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如果不是去強壓著,這聲音中幾乎能聽見意思不為人察覺的顫抖。雪懷沒聽出來,他正心情很好地計劃在這突然多出來的十天裏好好教雲錯辨認一下顏色——他抿著嘴笑,逗他:“我?我沒說喜歡你啊,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你了?”話音一落,他又想起來今天逗雲錯的次數已經太多,這小年輕人經不起玩笑。於是趕緊補充道:“就……沒什麽理由啊。”他歪歪頭,眼神澄澈地看著他:“嗯這個……說來話長,不過,說不定我們有一段前緣,是因為上輩子傻得太可恨,錯過了你,所以這輩子要找回來。我就覺得,我們天生應當在一起,你說呢?”*他說“我就覺得”這四個字的時候,帶著某種任性的執拗,仿佛天上地下獨他最占理。雲錯移開視線,輕聲說好。他伸出手,將雪懷的手緊緊地握在手中。方才的想法再次推翻,或者幹脆說——雪懷和他一樣重生了,但並未對自己的死亡感到有任何疑惑,故而才在觀心法和雷劫上拋得輕輕鬆鬆。有什麽地方不太對了。雪懷像是已經全然接受了新生,不再對上輩子有著任何留戀。他斷得這樣清楚明白,反而讓雲錯有點不知所錯。雪懷已經不在意上輩子的事情了。那他要怎麽道歉給他聽?雪懷是抱著什麽心情,選擇這輩子和他在一起呢?他的心魔是雪懷的死,可雪懷自己都不在意了,是不是永遠都沒辦法解開了?兩人十指相扣,慢慢往劍修修煉之地,全門派最高的雲間峰走去。全門派試煉的這段日子中,所有人都得了空閑,偷懶。仿佛隻有雲錯和雪懷在這件事上達成了默契——飯也吃了,街也逛了,出門買的東西都置辦了下來,想想好像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於是就修煉吧。小師妹聽聞之後牙癢癢:“你們兩個!真是要氣死我啦,居然趁著大家都在玩的時候偷偷修煉,你們都是大騙子,表麵上說是恩愛非常,實際上是想雙修進益吧!你們兩個修煉狂魔,欺騙我感情,我再也不幫你們打掩護了,哼。”說完就拎著她漂亮精致的浮花袖,氣鼓鼓地找她的未婚夫婿玩去了。劍修平日聚集修煉的地方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雪懷望著雲間細密的白霧,晃了晃雲錯的手:“帶我上去吧,我們就在那裏修煉好不好?”雲錯詫異地看著他,想起他上次在幻境中的害怕,麵上浮現一抹擔憂:“我們要不還是就……”“我不,我就要去那裏修煉。”雪懷篤定地看著他,而後眯起眼,軟著聲音求他,“你會陪著我的,對不對,雲……小郎君?”最後那三個字聽得雲錯局促地抓了抓手,沒經過任何抵抗便軟化了:“好,我帶你去,但是你不要硬撐,好不好,雪懷?”他看見雪懷沒動靜,又問他:“上次我還沒問你,你當時……怎麽了?”上次他根本沒來得及問,雪懷撲上來吻住了他,他暈乎了好幾天,壓根兒沒想起來問他怎麽回事——能想起來才怪。雪懷想了想,給自己編了個理由:“小時候我被我爹做生意的對手綁走起來了,對麵要我爹拿一樣法器去換我,不然就殺了我。後麵他們放人的時候,就是把我丟在一個到處是霧什麽也看不清的地方。那個時候我很害怕,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我現在到了這種地方就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雪懷跟他提起這件事時,突然想到,他以前還真被綁走過,不過那不是小時候,而是慕容宓去世後的事情了。被綁架是每個世家少年的必修課,雪懷當時其實很鎮定,事後也沒怎麽想起來。那綁匪也奇怪,對著十一二歲的他充滿惡意,不催他找家人要錢,也不讓他做什麽,隻是反複問他:“哦?你娘死了,那你爹不得再找個人啊?小仙郎,那你爹還要你嗎?”他十二歲了,是個成熟的雪家少主了。他心想且不論雪宗對他承諾過不會再娶,他這麽寵他,肯定不會不要他。就算他爹不要他了,哪還有外公外婆家可以去。他被一個人丟在黑暗的地方,等到了他撿的小饕餮偷偷溜過來,咬開了綁住他的捆仙鎖——饕餮鬼也因此成功獲得了雪家承認,再也沒人勸雪懷丟走它。“綁匪呢?”雪懷聽見雲錯問,從回憶中脫身,一轉眼遇見了他暗藏戾氣的一雙眸子,“他怎麽樣了?”雪懷想了想:“好像本來按仙界法度,要送去地府鎮壓五百年,但我爹當時覺得不夠解氣,把人……把那個人全身的骨頭剃了。”談起這個,他輕飄飄地揭過了,不大怎麽喜歡這種話題。雲錯便不再問,而是將握著他的手又緊了緊,安撫性地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但整個人卻仍舊繃著,好似耿耿於懷於自己不能將當年的綁匪手刃。他帶他往最高的山上走,這名為“雲間”的山頭。越往上走,雪懷手心便越涼,最後站在看不清左右的迷霧中時,聲音已經有些抖了。雲錯安靜地牽著他,不說什麽,隻是和他靠得很緊。等上去後,他忽而鬆開了雪懷的手,那一刹那雪懷慌了起來,以雲錯又要像上次一樣和他走散了,但雲錯隻是將手放下去,又過來攬住他的肩,將他整個人都護在自己懷中。他帶著他往一個有印象的方向走,然後安撫性地拍著雪懷的背,帶著他慢慢往下靠,坐在一處摸起來是石頭的地方。雲錯跟他並肩坐下,盤腿打坐,肩膀挨著肩膀。因為有人在身邊,雪懷在過了最初的那陣緊張之後,也慢慢平靜下來。他閉上眼睛,刻意忽略身邊濃稠堆積的白霧,隻感受自己和雲錯輕緩的呼吸聲。他問道:“你會一直坐在這裏嗎?”雲錯的臉頰與他離開不過一掌之隔,已經快要看不清。朦朧中隻聽見他的聲音:“我會,雪懷,這是我平日裏打坐的地方。”雪懷便放下心來,試探著將手從雲錯那裏收回來,運氣打坐。氣息每行一個小周天,雪懷便會分神抽離,然後往雲錯那個方向戳一戳。不到半尺,他戳到雲錯堅硬的胸膛時,便會收回手。雲錯也會跟著說一句:“我在這裏,雪懷。”雪懷便“嗯”一聲。他開始摒除恐懼,覺得有點好玩:“你說,戳一下動一下,這算什麽?”“雪懷,不要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罵我。”雲錯似乎樂於見到他依賴他的模樣,也高興他能慢慢適應這種環境,聲音中難掩笑意,“你以後都來我這裏修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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