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判》之七。完


    過了三年,有一天晚上陸判官來告訴他:


    “你的壽命不長了。”


    朱爾旦問他還有多少天好活,陸判官說還有五天。


    朱爾旦問能不能救他一命,陸判官說: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怎麽能逆天而行呢?”


    “而且從達觀的角度來看,生死都是一樣的。”


    五天後,朱某以盛裝的姿態離世。


    第二天,朱某的夫人正扶著他的靈柩哭泣時,朱某忽然輕盈地從外麵飄然而至。


    夫人見狀驚恐不已。


    朱某安慰她說:


    “我確實已經成為了鬼仙,但和生前並無不同。”


    “隻是擔心你們孤兒寡母,所以特別眷戀不舍。”


    夫人聽後,淚水更是止不住地流,朱爾旦則溫柔地安慰她。


    夫人問:


    “古時有還魂的說法,你既然有靈,為何不再生?”


    朱爾旦回答:


    “這是天數,不可違背。我還是我,隻不過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夫人又問:


    “那在陰間你現在做些什麽呢?”


    朱爾旦說:


    “陸判推薦我擔任陰間的案務主管,我有了官位和爵位,過得並不苦。”


    夫人還想再說些什麽,朱某卻告訴她:


    “陸判和我一同來了,你可以準備些酒菜。”


    說完他就走出了房間。


    夫人按照他的指示準備好了酒菜,隨後房間裏傳出了歡快的笑談聲,聲音高亢清亮,就如同生前一般。


    到了半夜,夫人悄悄去窺看,卻發現朱爾旦已經不見了。


    從那天起,朱爾旦每隔幾天就會來一次,有時還會留下來過夜,與夫人親密無間。


    他還幫忙處理家中的事務。


    他們的兒子子瑋當時隻有五歲,朱爾旦每次來都會抱他,到了七八歲,就在燈下教他讀書。


    子瑋也很聰明,九歲就能寫文章,十五歲就進入了縣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父親。


    朱某來的次數越來越少,隻是偶爾才會來一次。


    有一天晚上,他又來到夫人麵前,告訴她說:


    “我要和你告別了。”


    夫人問:


    “你要去哪裏?”


    朱某回答:


    “我奉玉帝之命要擔任太華卿的職位,將要前往遙遠的地方。”


    “由於事務繁忙和路途遙遠,我不能再來看你了。”


    夫人和兒子聽後,哭著抱住他不放,朱爾旦告訴他們:


    “不用擔心,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家境也可以維持下去,哪有夫妻百年不相見的道理呢?”


    他又轉身對兒子說:


    “你要做一個好人,不要像我一樣,我們十年後會再相見。”


    說完他就徑直走出了門,不過他差不多會回來,和妻子及家人小聚。


    子瑋二十五歲時考中了進士,擔任了行人一職。


    有一次他奉命去祭祀西嶽,途經華陰時,忽然有一隊人馬飛馳而來,衝破了他的儀仗隊。


    他驚訝地看去,發現車中的人正是他的父親朱爾旦。


    他立刻下車,跪在路邊哭泣。


    朱爾旦停下馬車說:


    “你的官聲很好,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子瑋伏在地上不肯起來。


    朱爾旦催促車隊繼續前行,馬車飛馳而去,沒有回頭。


    走了幾步後,他回頭解下佩刀,派人送給子瑋,並遠遠地說:


    “佩戴這把刀會讓你更加尊貴。”


    子瑋想要追上去,但見馬車和人馬如同風一般飄忽,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他惋惜了很久。


    他抽出那把刀一看,發現製作得非常精致,刀上鐫刻著一行字:


    “膽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圓而行欲方。”


    子瑋後來官至司馬,生了五個兒子,分別是沉、潛、沕、渾、深。


    有一天晚上,他夢見父親對他說:


    “那把佩刀應該贈給渾。”


    他聽從了父親的指示。


    後來,渾果然在官場上有所作為,擔任了總憲的職位,政績卓著。……


    異史氏評論說:


    “將鶴的腿截斷接到鳧的腿上,這種違背自然的行為是愚蠢的。而將花朵移植到樹木上,這樣的創意則是令人驚奇的。更何況是將心肝挖出來重新雕刻,在脖子上施加刀錐呢?陸判,可以說是用醜陋的外表包裹著美麗的靈魂。從明朝末年到現在,時間並不遙遠,陵陽的陸判是否還健在?是否還有靈魂存在呢?如果他有靈,我願意為他執鞭,因為我對他充滿了敬仰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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