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饕》


    澤州的大地上,有一個威名赫赫的人物,名喚邢德。


    他身手了得,能挽起強弩,連珠箭矢如飛,被譽為綠林之中的豪傑。


    這位英雄卻有一樁心病——生平落魄,不善經營,每每出門總是虧損而歸。


    京城的大商們卻偏愛與他同行,隻因他武藝高強,足以保得一路平安。


    那是一個初冬的時節,雪花飄灑,寒風凜冽。


    邢德被二三商人邀請,一同販賣貨物。


    他毅然決然,將自己的全部家當都投入其中,欲與諸客共謀大業。


    臨行前,他特地拜訪了一位擅長占卜的好友。


    好友占卜後,麵色凝重,道:


    “此卦為‘悔’,你所從事的事業,即使不傷及自己,也會損害到你的家人。”


    邢德聞言,心中不悅,欲要中止此行。


    但那些商人們卻以利益相誘,強行拉他上路。


    到了京城之後,果然就像占卜師所說的那樣,貨物滯銷,導致虧損嚴重。


    邢德心中懊惱不已,獨自騎著馬出了都門。


    此時正值新年即將來臨之際,但他卻已經身無分文,感到無比淒涼和孤獨。


    在這寒冷的冬日裏,他隻能依靠著自己的馬匹前行。


    清晨時分,霧氣彌漫,他來到了一家臨近道路的店鋪前,停下馬來。


    他看著這家小店,心中湧起一股想要解囊沽酒、借酒消愁的衝動。


    盡管他身上已沒有多少錢財,但此刻他隻想用美酒來麻痹自己,忘卻現實的困境。


    店內,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與兩名少年對酌。


    老者身旁,一個黃發蓬蓬的僮仆侍立。


    邢德坐在南座,目光不禁被老者所吸引。


    隻見那僮仆行觴時,不慎打翻了柈具,汙了老者的衣物。


    少年見狀大怒,立刻揪住僮仆的耳朵。


    僮仆卻毫不慌張,捧起毛巾為老者擦拭。


    邢德眼尖,見那僮仆的雙手拇指上,都套著半寸厚的鐵箭鐶,每一個都重達二兩有餘。


    老者用餐完畢,命少年從革囊中取出金銀財物,堆放在幾案之上。


    他稱秤握算,一副精打細算的樣子。


    待得飲了幾杯酒後,才將財物仔細包裹好。


    接著,少年從馬廄中牽出一頭黑跛騾來,扶老者上馬。


    僮仆也跨上一匹瘦弱的馬匹,緊隨其後。


    兩名少年各自腰佩弓矢,捉馬而出。


    邢德見那老者身上帶著如此多的金銀,心中饞焰如炙。


    他放下酒杯,急忙尾隨而去。


    隻見老者與僮仆緩緩前行,他心中一喜,便下道斜馳而出,緊銜關弓怒目相向。


    老者見狀,微微一笑,俯身脫下左足靴子,說道:


    “你不識得老饕麽?”


    邢德聞言大怒,滿弓一箭射去。


    老人仰臥在鞍上,伸出兩腳,像鉗子一樣夾住了箭矢。


    笑著說:


    “你的技藝就這些嗎?何須你父親我親自動手?”


    邢德怒火中燒,施展出絕技連珠箭。


    一箭剛發,後箭已至。那老者仿佛沒有防備一般,一箭射中他的耳朵,另一箭則貫穿他的喉嚨。


    隻聽得“噗通”一聲響,那老者踉蹌著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口中還緊緊咬著一支箭矢,雙眼緊閉,已然僵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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