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時需要向兩側滑動的的車門還能勉強運作,發出了“哐”一聲的異響,一側車門直接砸到了地上。


    卡爾基利索地把頭盔摘掉了,他看到璿璣取下頭盔有些困難時,特意幫她調整了下。


    “呼!”璿璣取下頭盔,輕鬆地鬆了口氣,她的眼睛在黑暗裏閃閃發亮,雖然看不清她的臉,那種愉快歡悅的勝利者氣質帶給她一種美麗動人之感,“答應過雷老板,這次不會撞壞他的車……結果還是……”


    “勝利隻屬於敢於押上一切去拚搏的勇士。”他輕輕自語。


    當他們有些搖搖晃晃地從車裏走出來的時候,觀眾的熱情更被點燃了,五彩繽紛的燈光和全息煙火照亮了一對非常美麗的年輕人,賽車服勾勒出他們極為出色的體格——一位苗條修長,一頭烏黑秀發的東亞裔少女和一位貌似德裔的金發俊男,又高又帥,氣質高傲淩然,他們超凡美麗的樣子確實讓人聯想到柏拉圖的軍事貴族。


    “喔——真像從柏拉圖來的啊!”


    “原來機器貓那麽漂亮!好意外!”


    觀眾們紛紛大聲起哄。


    現場很多人如潮水般向他們圍了上來。


    “璿璣,你真是我的女神啊!!m88的首席車手一出,誰與爭鋒!!”雷老板跑了過來,興奮地用浙江口音的話,唾沫橫飛地說了很多很多誇獎她的話,肉麻得一塌糊塗。


    他的合夥人們也因為賺得盆滿缽滿而顯得很高興,在互相交頭接耳。


    “下周三還有一場單人的飛行摩托大賽,請卡爾基上將務必賞光啊!如果您願意加盟我們m88,薪酬好商量!”雷老板對卡爾基顯得熱情無比,人不高的他簡直要抱著對方了。他很清楚自己麾下每位車手的水平,璿璣雖然實力不俗,但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高水平的賽車比賽中一舉奪魁,肯定是這位神秘朋友的助力,要是能讓他長期為自己效力,豈不是賺翻了。


    “雷老板,你別這樣,卡爾基是真的上將呐!”璿璣拉住了雷老板,他為了露娜真是什麽舔狗樣子都能做出來。


    卡爾基第一次看到那麽多人湧向自己,耳旁的歡呼聲如春雷滾動,四麵八方的七彩射燈還打向優勝者,五色斑斕的光柱在他麵前飛旋著,頭頂上全息煙花在不斷地綻開、閃耀和消逝。仿佛今夜所有的喧囂繁華都屬於比賽的勝利者。


    這個世界越來越像一個不真實的夢,或者說他生活了近30年的柏拉圖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世界?


    他拉著璿璣遠遠地跑到無人的一角。


    “他們是為你歡呼,你是此時此刻的女王。”他回頭對她微笑,金發已經可以在夜風中輕輕吹蕩,“你的忙,我已經幫了。”


    卡爾基趕緊去換衣服了,而且不參加任何慶祝活動,那些興高采烈跑過來,想找他簽名的現場觀眾都被他回絕了。


    璿璣覺得他的傲慢作風著實讓人無語,但他身上確實擁有一種騎士風度,這是她在身邊的人身上未曾見過的。


    她站在勝利的歡聲雷動的中心,身體還在疼痛,心卻已完全沉淪。


    一團團的高空煙火在老舊體育場頂上升騰而起,發出“啾啾啾”尖聲,應和著全場沸騰。禮花綻放,照亮了整個“箱屋區”,即使最窮困下等的區域,入夜後都如此有生機,芒星城就是這樣充滿無限的活力,這是一種被無限追求人類欲望的動力,被一種入夜後的光華四射所發散出來。


    追求更多的成功、更多的享受、更多的快樂……芒星城的欲望有多高,它的樓就有多高;芒星城的欲望有多紛繁複雜,它的樓型就有多奇形怪狀;芒星城的欲望有多炙熱,它就有多光芒萬丈。


    在這片蓋亞星的泰坦大陸上一切陷入黑夜之中,隻有八角星形態的芒星城散發無限光芒,這巨大的能量透出了星球薄薄的淺藍色大氣層,一艘艘礦業公司的運輸艦和各類星際戰艦在來回穿梭,這是一個無比繁榮的文明——


    一艘小型公務類的遠程星艦在數十艘護衛艦的護航下,從遙遠黑暗的星空中飛速向蓋亞星飛來,一個穿著藍灰色製服的高瘦男人看著飛船舷窗外,微光閃耀著蓋亞少將肩章上的一顆星星。


    表麵積近12億平方公裏的巨大行星,迎麵而來的宏偉磅礴的氣勢,一條地表的壯闊弧線,一個閃爍光芒的八角星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我見過戰艦群在獵戶星雲下爆炸、碎裂,化為了宇宙塵埃;我見過勞工在火山噴發下的痛苦猙獰,日複一日地勞動,火焰與寒冰……我見過英雄壯士的氣概,我也見過泥濘中扭曲的蛆蟲,從屍體中緩慢地爬出。”


    微光照亮了他高加索人種尖削的麵部骨骼,麵孔上帶著如刀刻一般的法令紋,眼神深邃而陰冷,深色頭發服帖地梳理,兩鬢斑白,他已然不再年輕,卻有一種特別的魅力。


    “我誕生於天堂,被放逐到地獄之中,如今我回來了,跨越千萬光年……帶著複仇的烈焰。”


    公務艦如電光火石般飛馳,芒星城越變越大,越來越亮,如同一塊帶著赤紅色邊緣的巨大水晶在他麵前閃耀,一個巨大的星型,如同地獄的戳章一般。


    “巴比倫大淫婦!你以為自己是萬國的皇後,尊榮地端坐於寰宇之中,但痛苦會一日降臨到你身上,你們所崇拜的女神也會掩麵哭泣……”


    他在用古典發音的柏拉圖語自言自語,有非常強烈的粘著感的顎音和卷舌音,聲音低沉的男音說起來宛如一種古老的咒語,帶著一種神秘色彩的宗教感。


    一道晨昏相交的線遙遙出現在遠方,即將要劃過這座大城,芒星城很快要拂曉了,但此刻仍處於黑暗之中,發出明亮的光輝,倒影在這個男人冰藍色的眼睛中,這雙細長的眼睛中閃爍著複仇欲望的亮光。


    就在晨昏交接的光線下,這一小支艦隊掠過芒星城上空,直接向芒星城中心區域飛去,這是一種特權的象征,軍事基地的艦隊都在冷僻地區起降,而礦業基地位於城外。


    整座城市依舊閃耀光芒,中心區域的“戰爭部”展開在眼前,這就是蓋亞整架戰爭機器的中心,在這裏政治美學所體現出來的莊嚴和嚴肅,竟與柏拉圖政治中心“普陀洛迦”有異曲同工之妙,戰爭部中心地帶特地被累高起來,如同一片高聳的山丘,這就是蓋亞軍人口中俗稱的“錫安山”,中心建築是一座聖殿式的廣大建築,顯得極為威嚴。


    在飛越戰爭部占據的巨大區域之後,東南方向就是蓋亞國土安全部。作為負責對內軍事和情報任務的機構,機構也極其龐大。國土安全部總部大樓沒有戰爭部那麽複古,而是如一頂晶瑩剔透的錯落尖頂王冠一樣的現代超高層建築,在天色漸亮中閃爍著黑色金屬光澤,格外神秘。


    這座宏大的建築就是這支遠航了近1萬光年的艦隊的目的地。


    “克雷馬59號來的公務艦?這麽早就來了?”


    一位航控中心的指揮人員手拿著飄著熱氣的“特優美茶”,麵對著巨大的屏幕和各種航線信息,邊喝邊跟自己身邊的同事聊著。


    “比預定時間提早2個半小時,即使是少將旗艦也不能放行啊,隻能先讓他們停靠1號軍事基地。”


    黑人空管指揮官麵露為難之色,作為負責422億人安全的對內軍事機構,一切規定都極為嚴格,所有一切必須按規章照辦。


    “啊!他們傳來了局長下發的通行特許。


    “通行特許?如果他們每個人都找大人物開後門,我們怎麽管理呢?”


    年輕的下屬打了個哈欠,“我們馬上下班了。”他眼皮有點耷拉,“現在又沒什麽人,大家都在換班,我們又不能不給杜威局長麵子……”


    “總是這樣!”


    芒星城的高樓群在亮紅色的晨曦映照下如黑色的剪影一樣,此時反而是這座日夜喧囂的城市最寧靜的一刻,一切仿佛帶有一種詩意的美感。


    這支小艦隊悠然地在這寧靜的早晨飛臨,一根根直線的伸縮管一般的廊橋伸了出去,這個設計精巧的大樓每一層都能停泊飛船,而不需要設置專門的大樓空港。


    與此同時,在大樓內部的高級小型會議士內一片煙霧繚繞,高級雪茄的乳白色輕煙彌漫,衝上了懸頂上製作成銀河形態的華麗吊燈。


    局長大衛·杜威穿著便服,年約60多歲,就像絕大多數蓋亞頂級肉食者一樣,權力帶來了無盡的青春,他紅光滿麵,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年輕,這位退伍的前大將(一級上將)年輕時算得上儀表堂堂,身材結實,在長期的酒肉聲色的生活中,油膩的脂肪便不能遮掩,臉上的肌肉鬆弛,依舊頗有官威,麵容上最顯著的特征是一對根根上翹的黑色濃眉,加重了這種威嚴感。


    此時,杜威局長放鬆地在水晶煙灰缸裏輕輕彈落煙灰,拿起了他的下屬阿爾貢金中將殷勤地遞來的盛著加冰的深琥珀色威士忌的水晶酒杯,得意地喝了起來。


    他們兩人用英語談笑風生,就像許多盎格魯-撒克遜血統的蓋亞肉食者一樣,大衛·杜威在人前是一位諂媚民意的政客,還給自己取了一個中文名字叫“杜大偉”,但私底下他可是不屑講蓋亞中文的。


    這兩位國土安全局高官的隨從們正在整理各種物件,這場私人間的密談看起來馬上就要在雙方愉悅的氣氛中結束了。


    昨晚幫他叫幾個高級妓女還是值得,好談生意。阿爾貢金中將心想。


    這位看起來有白人和南美混血的中將眼神遊移,仿佛在等什麽人。


    一位中將的親信隨從從身後走了過來,貼在他的耳邊,跟他耳語了幾句,中將又耳語了回去。


    “現在,我有一個最後的驚喜送給你!”阿爾貢金提高了嗓音。


    正在雪茄跟威士忌帶來的舒適快感中的杜威局長本能地停頓了下。


    豪華會議室的自動門“刷”地一聲打開,五六個男人快步走進來,門迅速關閉。


    “是你!”杜威局長在嫋嫋煙霧中看清了不速之客——


    一位深栗色頭發,一半已經花白,身材高瘦挺拔,穿隸屬於蓋亞安全委員會藍灰色軍服的白種男人昂首闊步地走了過來,他的麵容狹長,眼窩深陷,眉目細長,雙頰略有顴骨,嘴唇微薄顯示出北歐人的種族特征。


    局長大吃一驚,麵露一絲恐懼。


    “托馬斯·鮑爾!”


    話音還未落,托馬斯·鮑爾少將的隨從們迅速掏出已做消聲處理的激光卡賓槍,一陣光藍色的彈束亂舞之下,把猝不及防的局長,和他隨從和保鏢們全部打死。


    而阿爾貢金中將的隨從僅僅是在沉默中避讓,安靜地看著周圍鮮血流淌了一地。


    鮑爾少將掏出自己的佩槍,走上前去,親自朝躺著的杜威局長開了一梭子彈束,中彈的身體在神經的牽動下顫動著,好像還有生命一樣。


    少將的皮鞋踩進了散發出一股濃重金屬氣味的血泊中,用腳猛地踹開了倒在會議桌下的局長屍體,看著全身鮮血淋漓的屍體如頭死豬一樣側翻過去。


    他冷冷一笑,顯得非常冷靜,還繼續朝局長的頭部補了兩槍。


    這位芒星城最有權勢的大人物的腦袋被打得脂白色的腦漿四濺。


    “鮑爾,你……!”一旁的阿爾貢金中將緩緩地舉起手,他的幾位隨從們也立即舉起手來。


    “中將,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質了。我會保證你和下屬的生命安全,前提是放棄抵抗。”


    鮑爾少將親自用槍指著阿爾貢金,將他與一位親信劫持走。同時,少將的手下用電擊槍把剩下的幾位隨從電昏過去。


    阿爾貢金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看起來非常鎮靜,沒有一絲慌亂。他跟鮑爾四目相對,雖然一時沒有言語,兩人眼神交流中卻顯示出複仇的快樂。


    鮑爾少將昂起頭,露出了柏拉圖騎士那種狂傲又冷靜的神態。


    “諸天將歡樂,今日瓦爾哈拉將迎接勇士們的到來,王子的複仇將如閃電般擊倒敵人。”他又說起那種司祭語言般的柏拉圖語,像是戰前的祈禱。


    隨後,他下了一個堅決的命令:


    “米坦尼計劃開始執行!”[1]


    [1]米坦尼是興起於公元前16世紀左右的米索不達米亞北部的古國,上層是講古印歐語的雅利安軍事貴族,下層是胡裏特人。聖經《啟示錄》中的“末日之戰”米哈吉多頓戰役所借用的就是公元前15世紀的米吉多戰役(megiddo),有330位米坦尼王子與埃及的圖特摩斯三世結盟,並且幫助埃及贏得了此役。本故事中柏拉圖的第九艦隊也被稱為“米坦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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