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齊默爾曼迅速地用手中的無托型km-7激光衝鋒槍奮力還擊,但一位起初隱藏在破損的大廳天花板上方,穿著全身護衛鎧甲的柏拉圖戰士,從天花板上直降他身邊的速度不過兩秒鍾。


    柏拉圖突襲的彈束是如此密集,一分鍾可能有數千發,甚至上萬發,讓他感到自己的鎧甲很多處都被打得皸裂,如果這不是蓋亞最高等級的給予將軍配置的“夜盔”,早就破損後被擊穿了。


    這位敢於單刀直入,衝向上將的柏拉圖戰士身手超凡,在空中便腿踢掉了他手中的武器,一下就將其撲倒在地。


    但齊默爾曼一樣非常勇武,奮力起身搏鬥,但是那位柏拉圖人直接用突擊激光槍向他射出一束束明亮的彈束。


    “別動!別動!我不想殺你!我馬上要射穿你的鎧甲了!”他用柏拉圖語大聲恐嚇道。


    齊默爾曼看到自己的鎧甲已經在內部警告他了,如果勢能降低,保護性能會消失,會立即中彈。就在他猶豫的那刻,對方一把過來,用最標準的遏製動作,把上將從身後緊緊抱住。


    幾乎與此同時,躲藏在隱蔽建築物巨大殘片後的三十幾位戰士在彈雨中順勢衝了過來,直接衝過來打退了警衛營人員,包圍住對方現場最高指揮官。


    這些突擊的柏拉圖戰士都背靠背,將這兩人圍在了中央。


    “don′tmove!otherwiseiwillkillyourhighestmander!”(不要動!否則我就殺了你們的最高指揮官!)


    這位仿佛力大無窮的勇士在卡爾·齊默爾曼耳邊用標準的蓋亞英語大喊道,齊默爾曼努力掙脫而不得。


    柏拉圖戰士展示了自己臂甲上的閃光點,他按了下,肩膀上鎧甲翻開,露出了爆炸裝置,原來他已經在自己身上裝載了激光炸彈。


    “看到沒有?我背著高能集束激光塊,你們一開槍,打到我就爆炸……你們的指揮官就會被炸死,這裏不會有活人的,全部一起炸死!”


    隨後,這個柏拉圖人竟然還用不太標準的蓋亞中文大喊大叫道,他就像所有亡命之徒一樣,說話夾雜著喘息聲,顯得更氣勢洶洶。


    這個不到短短半分鍾內發生的突襲,讓潰退到遠處的蓋亞戰士大吃一驚,所有人都沒有再朝柏拉圖人射擊。


    “別動!除非你想死!”他在齊默爾曼耳旁惡狠狠地威脅道,因為上將其實還在暗中用力,想掙脫他的控製,他完全能夠感受得到對方暗中湧動的力量。


    雖然他們兩人都穿戴著頭盔,全身裝甲,但是如此貼近。此時,把性命都緊緊相聯時,雙方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仿佛很久不見的老朋友。


    能做到這樣幹脆利落的漂亮突襲的,隻有曾經是大團長的阿希爾。


    當防禦使看到自己一共幾十個人被蓋亞幾千精兵團團圍住時,就知道他們全體在劫難逃,隻能用詭計下套,而無法正麵對抗。


    這是一個“苦肉計”,需要有人以自己的生命作為誘餌——阿希爾知道自己視察“蘇摩8號”的排場已被蓋亞特遣隊盯上了,他們一定要殺掉他,這樣才能邀功請賞。


    他便設下這個計謀,這樣可以控製對方的最高指揮官,作為生命交換的籌碼。


    但誰來做這個“替死鬼”呢?此時,所有柏拉圖人聽完他的設想,都安靜了。


    在數秒中的尷尬得近乎可怕的沉默後,一位幸存的伐由防衛官的年輕警衛站了出來。


    “阿希爾防禦使,如果沒有你的果斷指揮,我們在攻擊第一時間就已經被蓋亞人炸死了,事實上……我已經多活了兩個小時了。”這個十八、九歲的低階亞裔士兵此時顯示出如此高尚的情懷來。


    阿希爾肅然起敬地看著對方。


    “我作為一位普通的士兵,可以為集體的生存做任何事,哪怕犧牲……”年輕人的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彩,“我的名字叫天弁,請記著,這是我唯一來過這個世界的紀念。”


    見慣了生死的阿希爾也為他這種高尚深深感動,隻有年輕人才會有如此理想主義的犧牲,而他已在爾虞我詐的政壇,學會了自私自利。


    “希望你們不要怨恨我,重新把你們帶回戰場。”阿希爾低下總是高昂的頭,好戰印刻在他的血液中,他曾是萬眾矚目,高高在上的白虎大團長,此刻他第一次考慮到普通士兵的感受。


    “不會,因為你也在全力地為他人,為守軍而戰……”庫倫黝黑的麵容上也露出格外莊重的表情來。


    由於天弁的自我犧牲,阿希爾能夠製定一個計劃,這樣可以在被幾千人圍攻轟成渣前成功自保——


    也許可行,也許是白白送死,但戰鬥就是賭博,在他決心返回的那刻,不,在他加入白虎騎士團的那天起,這就是一場無法回頭的戰鬥。


    “為何如此做絕呢?我們同歸於盡,對你又有何好處?”


    齊默爾曼用柏拉圖語跟這位緊緊壓製著他的柏拉圖戰士說道,對方遏製住他頸脖處的胳膊,雖然鎧甲內的空氣係統可以在真空條件下提供源源不絕的氧氣,但此時他覺得自己的咽喉被卡得不能說話了。


    現場,最後幸存下來的二十多位柏拉圖戰士已經被將近百倍的敵人圍住。


    雙方互相拿著武器對峙,氣氛非常緊張,又非常詭異。


    “我們可以定一個君子協定,互相各放一馬,你放我們走……否則……”


    柏拉圖人的聲音低沉而幹澀,他沒想到這位蓋亞將領還能說如此流利的柏拉圖語。


    齊默爾曼也心生異樣,對方的聲音雖然是經過鎧甲的語音係統發出來的,但是語音、語調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阿希爾防禦使!你中彈了!”


    站在兩人身邊最近的庫倫心直口快地輕輕地叫了一聲。


    在對峙中,他用眼角看到防禦使的腿部的白色鎧甲上赫然流淌著一條紅色的溪流——一


    股汩汩的血流順著阿希爾的鎧甲流在滿是碎塊的地板上。


    原來,在剛才的速降的幾秒中內,蓋亞士兵向他射來的密集激光彈束已經消除了護衛鎧甲的保護力,這可不是防護力極為強大的騎士穿著的太空戰甲。


    阿希爾已經中彈,但是他完全不為所動,依舊用最大的力氣迅猛地製服對方,並且一直咬緊牙關保持著。


    阿希爾!


    卡爾·齊默爾曼瞬間呆住了,他突然明白了看到那張臉時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


    現在,阿希爾就用全身的力量壓住他的反抗,身上帶著炸藥,準備要和他同歸於盡。


    這種感覺帶來一陣暈眩——


    這比調皮的阿希爾從歌溫陀武校附近的椴樹上跳下來偷襲他,雙腳一下子踢到他胸口,讓他猛然後仰倒地,頭部撞到石頭上的感覺更令人痛苦和窒息,更眩目——


    “阿希爾……你真的是阿希爾?我是庫瑪拉……你還記得我嗎?”


    卡爾·齊默爾曼說出了一個自己都快忘記的梵語名字。


    庫瑪拉?!——


    阿希爾緊緊卡住他胸膛的一隻手臂瞬間都鬆了一下,但立即又恢複了力量。


    他逐漸感到了中彈的疼痛感,之前神經高度緊張,隻是感覺到微微的麻脹感,現在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腹部和背部至少中彈了三處,而不斷地流血已經慢慢帶走他原本強健的體力。


    “meinbruder……”(我的兄弟)阿希爾用德語說了句,並長歎了一聲。


    這是曾經最親密的一對夥伴意想不到的重逢。


    阿希爾隻比他小4個月,他們是在一個幼兒班長到4歲,又一起去了歌溫陀武術學校學習,準備成為未來的白虎騎士。


    生命的一切在14歲前,都是一起彼此分享的,這種親密無以言表,一起打鬧玩耍,一起學習武藝,一起學習槍械,一起吃飯,一起休息睡覺,不小心尿床後,彼此幫助掩飾,以逃過師長的訓斥,如此無憂無慮,兩小無猜的童年。


    一直到庫瑪拉被帶走,去艦隊的軍校上學——


    “庫馬拉!為什麽他們要帶走你?”


    他忘不了那天阿希爾哭了,那雙寶石一樣閃亮透明的藍眼睛裏滿溢著悲傷的眼淚。


    黑發少年不顧師長的勸阻,一路瘋狂快跑,追了出來。


    “阿希爾!你不要追來了!”14歲的庫瑪拉努力讓自己顯得很堅強,他停下腳步,像小男子漢露出堅強的樣子來。


    “我被淘汰了,不能再上騎士團的軍校了。再見!阿希爾,你一定能夠成為一位白虎騎士,而我……”他做出坦然的樣子,向朋友們揮手道別,向白虎騎士團的軍校老師告別。


    “我們會重逢的!”


    隨後,庫馬拉頭也不回地跟相關人員走了。


    他是多餘的,是被淘汰的,這種痛苦深深地埋在他的靈魂深處。


    所以,他對背叛柏拉圖毫無愧疚,他憎恨和厭棄這個讓他如此難過和痛苦的殘酷體係。


    如果柏拉圖有什麽值得留戀,那就是他的朋友們,尤其是一頭黑色頭發,皮膚潔白如玉,俊美如晨星的阿希爾。


    起初,他當蓋亞陸戰特種兵時,最不願意麵對跟白虎騎士團的廝殺,幸好,這種情況並不多。


    但他會為某某殺了一位特別俊美的白虎騎士,這種蓋亞戰爭部食堂新聞而心揪,默默祈禱這不是阿希爾。


    然而,芒星城這樣的花花世界,會讓人迅速沉淪。


    很快,他交了不少女朋友,又認識了不少新朋友,忙著在各個太空基地和礦業基地上流轉駐紮,一次次隨著太空艦隊出征;結婚、生子、離婚、結婚、生子……


    人生似乎漫長無際,又似乎快如白駒過隙,他早已經忘記了那個成長的世界,這個世界太虛無縹緲,太不可思議,仿佛是遺留在宇宙另一端的夢幻泡影。


    “我們會重逢的……”


    40歲的上將重複了他們分別時刻的話。


    他們終於重逢了,可是早已不再是當年的少年,他們身上已經沒有還能讓彼此回想當年之處,時間如同一把刻刀,永遠地改變了一切。


    他們就這樣站立著,阿希爾從後麵緊壓著他,以他的生命為要挾。


    這是多麽令人料想不到的重逢!


    “讓他們走!”齊默爾曼上將朝周圍一圈圍著,時刻準備來解救他的蓋亞特種兵吼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開始麵麵相覷起來,不知怎麽回事。


    “我答應交換條件!讓他們統統滾蛋!”上將又重複了一遍命令。


    事情轉變得太快,所有人都一時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這個故事如此漫長。


    “上將,這怎麽回事!”上將衛兵威廉姆斯上尉朝他叫道,“私自放走敵人違反軍規!我不相信齊上將是出於被挾持的膽怯和貪生怕死,而放走敵人!。”


    連原本充滿孤注一擲勇氣的柏拉圖戰士們都變得有些不知所措,雖然這就是他們的目的,但過程並不和他們料想的一樣,對方這樣輕易而痛快地答應,反而讓人疑慮重重。


    “你們快走吧!我同意你們武裝離開!快滾!滾得遠遠的!”齊默爾曼還用流利的柏拉圖語朝柏拉圖人大吼道,讓他們盡快離開。


    阿希爾以機械性的動作慢慢鬆手,但是還是不能徹底放手。


    他可是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和犧牲,才製服了敵人的最高指揮官,如果蓋亞人食言,他們二十幾個人根本就不是數千特種兵的對手。


    “你還得跟著我……”阿希爾還是準備挾持齊默爾曼,他沒有辦法放棄這樣一個如此重要的人質,尤其在幾千把各式武器的射擊中心,何況他已經受了很重的傷,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戰鬥力會越來越弱。


    “我保證不會追擊你們,你們快走吧!”上將向他保證道,語氣很堅決。


    但阿希爾還是在猶豫中。


    “我現在用死要挾你,你才會就範,一放手,誰知道……”防禦使說話的聲音已顯得底氣不足了。


    “vertraustdumichnicht?meinbruder!”(你不相信我,兄弟)情急之下,齊默爾曼說起了白虎騎士間才會說的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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