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閣下,這歌不合適……”他的一位部下在胸悶惡心中,還是勉強擠出一句話勸告他。


    “這是一首古老的戰歌,600年以來未動一字,彼時,蓋亞人和柏拉圖人還會常在‘唐懷瑟之門’征戰,隻為了省去星際跳躍的巨大能量和時間……那個年代,落後得就和中世紀差不多吧。”


    菲利克斯微微一笑,在他這張深橄欖色的臉龐上還殘留著些許“白虎黃金之血”的英俊,這幅超乎尋常的強壯體格也是維沙卡團長的遺產——一位有史以來叛逃到蓋亞係統內的最高等的柏拉圖“白虎”貴族。


    “我隻是突然覺得這首歌很應景,你們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唱了。”大將冷冷地說了句,咖啡色的虹膜在彩虹色的跳躍光線下會閃爍出藍灰色的色澤。


    指揮部人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麵麵相窺,陷入失敗的沮喪之中。


    馮·阿本貝格家族的父係是白虎騎士團首席團長,幾乎是蓋亞戰爭部盡人皆知之事,但這已經是三個多世紀前的舊事了,菲利克斯大將的外表完全是一個蓋亞人,但卻保留了一種怪異的騎士風度,有時讓身邊的人都很費解。


    “大將,你還是趕緊回指揮座坐好,時空跳躍隨時會有危險。”他的亞裔勤務兵趕緊提醒他。


    “你們看,我們已經從蟲孔出來了。”他平靜地向前一指,“人們恐懼的隻是恐懼本身,而擔憂並不能阻止事情的發生,人人都要麵對最終的結局。”


    輕柔的廣播聲和各種提示音回響在龐大如巨獸般的旗艦內部回響著,這支龐大的蓋亞艦隊輕鬆地逃脫了追擊,無邊無際的黑暗時空總能蔽護所有失敗者。


    菲利克斯大將坐回了指揮座,望著各自忙碌著指揮部人員,竟然點了一杯香檳酒。


    “回到芒星城,這座大城,億萬奴隸建造的摩天都市……”他薄薄的嘴唇輕抿了一口散發著宜人柑橘清香的金色液體,“我要回湖海山莊修建灌木叢。”


    卡爾基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從烏魯斯蒂瓦的美夢中,又回到這個他決心離開的冷酷世界中。


    他以為死意已經足夠堅決,卻不知怎麽回事又被彈射而出。


    伊安沙冒著生命危險,傳過叢林般的炮線,將彈射出的執事回收救下,在自殺性撞擊時,卡爾基完全沒想到,這位忠心耿耿的扈從一直跟飛在他一側,而他一心隻想擺脫恥辱的生活。


    這場隻持續半日的戰役結束後,柏拉圖指揮官們在各自旗艦上慶祝勝利,羅什曼那和提婆達多都很高興,尤其是提婆達多,這是他晉升為團長後第一場勝利。


    一些年輕的騎士們熱愛這位年輕快樂的新團長,他們是從“光音天”晉升到“忉利天”的,這讓他們倍感榮譽,在新旗艦“昆尼雅”的大食堂享受勝利晚餐時,他們如一群年輕的公狼般吵吵嚷嚷,幾乎要把提婆達多扛在肩上抬起來,而新團長仰頭大笑著,享受著勝利後的美好。


    前團長卡爾基遺留下來的人員顯得很沉悶——羅睺、商羯羅、悉達……這些騎士們都顯示出一種並不發自內心的快樂,勉強地拍著手,他們已被邊緣化,新團長有自己的心腹團體。


    “快把我放下來,你們的手比蓋亞人的大炮更令人難以忍受!”年輕的團長叫嚷道,引起了眾人的一陣歡笑聲。


    提婆達多早就忘記了自己的好兄弟希廷,一個在晉升道路上的競爭失敗者。如今,每一次勝利,都會讓他更接近馬爾堡騎士大廳中大團長的寶座。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這些世界各不相通,悲喜不同。


    卡爾基執事被送到了醫療艦上,此役白虎騎士團傷亡慘重,醫療艦上各組醫療人員雖然有條不紊,但依舊顯得忙碌異常。


    “我隻是受了點皮肉傷,去忙你的吧!”卡爾基向一位年輕的醫療兵說道,後者看他左肩上的搓傷並不重,這是逃離脫出的騎士常會在各類小型飛行器掃射中受的輕微外傷,就立即噴上了一點止血和修複噴霧,趕緊趕往另一個獨立小間。


    “你需要在這裏觀察一段時間,然後再接受一次全身檢查,不要亂跑噢!”


    醫療兵在匆忙離開前囑咐他,但他顯然充耳不聞,向這裏的負責人走了過去,這是一位穿著深藍色製服,看起來經驗豐富的年長軍醫,深色的頭發已經花白,領章上螺旋的金色雙蛇表示了他的最高等級。


    “納胡沙執事他人在哪裏?”


    軍醫長定睛看了一眼這位向自己快步流星走過來的騎士,他顯然就是那種最標準也是最完美的白虎騎士,高大而強壯,穿著緊身銀白色戰鬥服能凸顯出肌肉的結實感,狹長的麵容卻相當俊美,說話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高傲之感,身上到處濺著血跡,帶著軍人穩健剛強的氣質。


    “你是?”


    “卡爾基……卡爾基執事。”他皺著眉,承認了自己的新職位。


    在確認對方是騎士團的高級指揮官後,軍醫長點觸了移動屏幕上,語氣凝重地開口說道:“納胡沙執事已經進入臨終狀態,就在走廊盡頭的s64房間內。”


    卡爾基倒吸一口冷氣,正當他想迅速衝過去時,身材不高,但頗為強壯的軍醫長一把抓住他。


    “不要亂跑,那裏不對傷員開放,是特殊的區域,他會走得很平靜,沒有任何痛苦……我保證……”


    “你們可以救他的!現代醫療沒有救不了的外傷……”卡爾基低聲輕叫起來,口氣顯得頗為激動。“用維達冰液凍起來送往最近的太空戰地醫院,那裏有‘米特拉達梯’,即使生理死亡你們也能把人救活過來,不是嗎?!我就這樣又活了一次……你們不要放棄,就算我真心地請求你們,納胡沙是一個勇士,一個講義氣的好兄弟,有一個女人在等他回家……”


    “執事,你冷靜下,前線醫療有條件限製,太空醫院‘瑪特’沒有按時到達指定位置,我們已經盡力了……執事本人現在很平靜,他很平靜!”


    卡爾基愣住了,是什麽讓看慣生死的他,如今如此容易激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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