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有情人終於迎來了奇跡,心中感觸最大的莫過於王薈菡。


    她的記憶,還留存在二十多年前的黎瓊森林。


    他們一行四人遇難時,才和蕭煬差不多大的年紀,如今……呂思卿鬢間卻已都長出了白發。


    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她還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跟呂思卿說。


    隻是都要等一等了。


    由於多年昏迷,身體機能下降得厲害,王薈菡睜開眼勉強喊了呂思卿一聲之後就沒力氣了,再次閉上了眼睛。


    百裏霜輕笑開口:“呂老師不用擔心,你妻子身體很穩定,隻是尚需調理。”


    說罷,他看向蕭煬。


    唰!


    蕭煬意念一動,臥室旁邊的床頭櫃和地上多出了許多份白布打包好的藥材。


    百裏霜接著道:“這些藥材每日隨餐熬成藥膳,早晚各兩次,你再繼續堅持推拿,帶她多做做起身翻身、抬手抬腿等動作,不出兩月,你妻子就能恢複到和常人無異的活動力水準。”


    激動到快不知道說什麽好的呂思卿,一個勁地彎腰鞠躬,在給百裏霜和蕭煬道謝。


    “好好……感謝,真的謝謝你們……”


    蕭煬連忙將呂思卿攙起,由衷笑道:“呂老師,呂老師,您聽我說,我知道您和薈菡師娘還有很多話要互訴衷腸,為了不耽誤你們的蜜月時間,我們趕緊把正事商量好。”


    呂思卿這才擦掉眼淚,盡力平複情緒。


    蕭煬收斂神情,沉聲道:“呂老師,回譽丹這件事……我和百裏霜首領商量過,要嚴格保密,兩年之內不能夠外傳,所以才會連抓藥都有勞百裏霜首領提前在神農閣完成,不然你在放麑院抓藥都有泄露的風險。


    “老師您的日常生活習慣也不能有一絲改變,什麽時候打飯,什時候回宿舍,都需要保持一致,薈菡師娘,也絕不能以蘇醒的狀態出現在其他人麵前。”


    呂思卿不是不識大體的人,隻是聽到回譽丹一事兩年不能外傳,那就意味著王薈菡兩年不能出門,這對於一個昏睡二十年的人來說,太難做到了。


    就算呂思卿答應,也做不到實時監管。


    似是看出了呂思卿的擔憂,蕭煬出聲解釋道:“呂老師不用擔心,我這次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重建學院的四種材料已經都找到了。”


    “嗯?”


    “學院的複學儀式也已經定下日期,七月十五。”


    “嗯?!”


    “複學之後由您擔任除咎中心主任,九寰局那邊手續也走完了,這是聘書。”


    “嗯?!!”


    呂思卿連吃三驚,有些難以置信般看著蕭煬。


    他眼前這位教學生涯中遇到過最出色之一的學生,竟真的有這麽大的能量!


    之前蕭煬跟他說這些,他相信歸相信,可真想不到會如此之快。


    還不等呂思卿從震驚中緩過來,蕭煬繼續說道:“等學院複學那時候,薈菡師娘也完全康複了,可以暗中將她送回你的桃源,您平常在學校裏,就還是一樣打飯拿藥回宿舍,宿舍一定還要保持濃鬱的中藥味。


    “而那時候,您可是除咎中心主任了,平常在除咎中心工作,串點回去跟薈菡師娘私會一下,還不是易如反掌?”


    呂思卿失笑出聲:“你小子,我看我自己老婆,叫什麽私會?行,我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我會跟薈菡說清楚的,不用擔心。”


    三人又聊了一會,蕭煬和百裏霜準備告辭,呂思卿要照顧王薈菡,便沒有遠送。


    離開宿舍,來到走廊,蕭煬和百裏霜對視了一眼,進入了耀深葫中的白色小世界。


    進來的第一件事,蕭煬微笑看向百裏霜,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百裏霜會意,也伸出手,二人緊緊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王薈菡的蘇醒,意味著被咎附身這一頑疾徹底解決。


    這是一次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重大事情。


    為了能夠讓除咎師不再因被咎附身一事而擔驚受怕,多少人前赴後繼,奮不顧身。


    如今,這一棵由無數除咎先烈鮮血滋養的希望之樹,終於在蕭煬和百裏霜手上開出了花。


    蕭煬微微仰頭,目光無比深遠,想穿透白色小世界,穿透放麑院教室宿舍房頂,穿透千層雲海與萬米高空,與那位偉大的醫道巨擘對視。


    不夜侯……你看到了嗎……


    你死前未能完成的夙願,我幫你做到了……


    百裏霜看出蕭煬在感慨,幽幽歎道:“這要多虧了你當初願意給暗刻引元,否則今日縱有藥方,也難以成事,你幾年前的那一次決定,從某種意義上說,算是改變了除咎師的曆史。


    “我還真的挺好奇,我們這麽多除咎師都沒做,四大學院三令五申不允許學生去做的事,你一個一年級新生,憑什麽敢做?”


    蕭煬咧嘴一笑,真誠得像是春日下的暖陽。


    “我認為對的事,就去做,匹夫而為罷了。”


    百裏霜雙眸微顫。


    “好一個匹夫,你剛到南柯就打破了二三十年來的一條鐵律,就一點都不擔心?”


    蕭煬垂下頭顱,輕聲道:“實不相瞞,當時我在做那個決定時,冥冥之中就感覺會對後世造成巨大影響,現在看來,都是除咎先烈們在天上給我的提醒,也是給暗刻的提醒。


    “那年他不過才十五歲,當著全村人的麵跪在地上求我給他引元,一心想要改變九黎族的現狀,磕到頭破血流。


    “我當麵未曾答應,最後半夜去找了他,那晚他跟我說的話,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他說,標簽不是本人能撕的,也不是別人能撕的,標簽隻能靠它自己掉。


    “山裏的小樹經常會沾上一些汙漬泥土,等樹長大些,那些泥土自然就脫落了,隻要你足夠強大,就沒有人能給你貼標簽,隻是……他根本沒法變得強大。”


    百裏霜讚賞地點了點頭,“十五歲就能有這樣的認識,確實心性不凡,又有如此高的除咎天賦,難得。


    “他能成長為現在的暗刻,吃了不少苦頭,所以我隻不過是最後一個摘果實的人而已,回譽丹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包括……公孫納。”


    蕭煬不置可否道:“當然要包括他,如他要追究,那時候暗刻和我都逃不過歸源的結局,隻是要這麽算的話,這份名單可就列不完了……風還在吹,路還在走,我們隻能浴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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